CARS
DARPA是一個神奇的機構,它在互聯網、人工智能、無人車等領域都誕生了颠覆性技術。比賽于2004年舉行,地點設在美國西部的沙漠,路線總長240公裡,獎金高達100萬美元。結果大跌眼鏡——沒有團隊獲獎,甚至沒有一輛車跑完全程,成績最好的卡内基梅隆大學無人車隻行駛了11公裡,不到全程的5%。DARPA沒有放棄,于2005年繼續舉辦比賽,獎金翻了一番。卷土重來的團隊水平全面提升,有5輛車跑完全程。整個比賽焦點是由特龍(SebastianThrun)帶隊的斯坦福大學和由惠特克(RedWhittaker)帶隊的卡内基梅隆大學的雙雄對決。斯坦福勝出。
兩年之後的DARPA挑戰賽,行駛路線中包括96公裡的城市道路。無人車不僅要遵守交規,還要根據路面情況實時判斷,包括雨雪天氣、停車場、其他車輛行駛狀況等。卡内基梅隆大學反敗為勝。比賽吸引了科技巨頭,這次比賽也成了DARPA挑戰賽的絕唱,不少團隊領軍人物紛紛加盟谷歌、通用等科技巨頭,或自己創業。特龍于惜敗的第二年在斯坦福大學聯合創建了CARS。特龍是一位神奇人物,大學期間主攻計算機科學,通過深度學習與計算機視覺實現自動化駕駛,是谷歌的“無人車之父”,後來還創辦了三大慕課平台之一的Udacity。CARS初創團隊的另兩位成員,一位是機械工程專業的格德斯(ChrisGerdes),他通過動态設計實驗室(dynamicdesignlab)研究駕駛員輔助系統;另一位是擅長傳播的納斯(CliffNass)。計算機科學、機械工程、傳播學,三位創始人的不同專業背景,奠定了CARS的跨學科DNA。
CARS打通了斯坦福大學法學院、商學院等七大學院,開設的課程及開展的科研項目涉及模拟、能源、人機交互、法律、倫理和商業等各個專業。
與CARS戰略合作的企業共41家,比如汽車大鳄福特、大衆、通用、奔馳、豐田、宏達,高科技企業3M、intel,保險公司Allstate、Statefarm,電器公司Bosch、松下。每個戰略合作企業贊助CARS年費3.2萬美元,應邀參加年會,更新每月動态,獲得打包的簡曆。預計到2030年,無人車全球商機将高達7500億美元,它們收集用戶行為數據,用于廣告、保險等業務。無人車不僅吸引了大鳄們,初創企業也躍躍欲試。
斯坦福大學開設了課程《自動駕駛的商業》,同學們在課上完成商業計劃書,交由評委評價。這門課還邀請Voyage創始人喀麥隆(OliverCameron),他結合無人車技術與養老市場,提供專門針對老年人的自動駕駛服務。一位老年盲人曾使用他的App,呼叫無人出租車,在4000多人的校園裡行駛了15公裡,平安到達目的地。老年癡呆、行動不便的老年乘客都是Voyage的目标用戶。
不論專業,隻要對無人車感興趣,就可以在CARS選修課程或參與教授的相關課題。2017~2018年CARS開設的課程包括視覺計算系統、了解能源、可持續的城市及地區交通規劃、與企業夥伴開發軟件、控制設計技術導論、減少溫室氣體排放、反饋控制設計、能源儲存整合(車輛、可回收物及電網)、能量資源(燃料與工具)、電動汽車與飛機、極端能量效率、計算機視覺(從3D重構到辨識)以及高級反饋控制設計等。
CARS的課程以理工科的“幹貨”為主,研究的課題則根據教授的不同興趣,目前進行的研究正是為了“沖刺”,CARS執行主任如普夫(StephenZoepf)說:“我們已經完成了自動化商業車輛80%到90%的開發工作,但最後的10%非常困難”。
“我們已經完成了自動化商業車輛80%到90%的開發工作,但最後的10%非常困難”。
倫理最後一公裡
最後10%在技術上和倫理上仍有巨大問題。
技術上,既困難又刺激的一大挑戰,是計算機與心理交叉的人機交互。
在CARS大衆汽車創新實驗室VR(虛拟現實)仿真劇場的中心地帶,停放着一輛黑色豐田亞洲龍(Avalon),車身環繞着多個巨型屏幕。由計算機程序控制,屏幕讓車上的人員進入虛拟路面場景,包括對面來車、高架、交通燈、路旁等情況。與此同時,各種傳感器實時監控車輛與人員的下意識反應。采集、分析監控到的行為數據,CARS發現了不少值得研究的課題:為什麼無人駕駛中車上的人會昏昏欲睡?在何種情況下車上的人想搶過方向盤……這些問題屬于人機交互領域的前沿。
在人機交互“最後一公裡”的挑戰中,最重要的莫過于讓消費者準備好(consumer-ready),即讓人們接受無人車時代。這個目标并不容易實現。在矽谷,曾開展了著名的“幽靈車手(ghostdriver)”課題研究。由于駕駛員穿上了特制服裝,有人會誤以為這是一輛無人車。車在十字路口停下,用攝像頭記錄行人的反應,再通過問卷進一步采集他們的想法。當車依交規停車,行人反應正常;一旦車出現起步再停的情況,行人的反應五花八門,有繞到車後穿行的,有手舞足蹈的……對無人車工程師而言,他們得訓練這輛車不僅能“看見”反常的動作,還得“理解”并采取适當策略。
“最後一公裡”的挑戰也涉及無人車倫理。
很多需要人判斷的場景至今難以被編入無人車的程序。比如左邊是行人,右邊是騎自行車的人,事故難以避免,保全哪一方?再比如乘客與行人間,犧牲哪一方?2016年《科學》雜志曾發布了一系列這種倫理調查。調查團隊由來自法國與美國的科學家組成,包括麻省理工學院媒體實驗室(Media)的研究者。調查問題的設計相當有水平——假如由你來設計無人車的算法,車上乘客與路上行人隻能一人存活,你的選擇是什麼?假如能拯救的行人是十人,你是否會改變主意?假如不用犧牲乘客,而是另一個行人,你又會如何選擇?如果車上乘客不是本人,而是朋友或家人,那麼結果是否不同?假如你是無人車的潛在用戶,不同算法是否會影響你的購買意願?假如你是政府決策者,是否要對這些算法進行管制?如果決定進行管制,依據的倫理準則是什麼……調查結果表明,“減少死亡人數”這一倫理準則獲得高度認同,大多數人選擇“犧牲乘客”,隻有23%的人選擇以一命(車上乘客)換一命(路上行人),76%的人選擇“以一換十”。大多數人不願意購買或乘坐無人車。2017年的皮尤調查支持這種疑慮——60%的美國人不願意乘坐無人車。87%的受訪者認為,無人車乘客應該有在緊急情況下駕駛車輛的能力。
如何讓無人車學會人類的道德判斷?如何讓公衆相信無人車的安全?如何制定相關的法律規定?如何在事故發生後裁定責任……這些都是要突破的倫理“最後一公裡”。
責任編輯:尹穎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