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一輛車一個理由
我的第一次摩旅要從2009年說起,那年我背着家裡人偷偷考了摩托車駕照,悄悄地買了一輛125mL的摩托車。車子像是自己的一個朋友,我給他起了名字,小紅馬。6月的一天,向公司請了假,把手機一關,就這樣出發了。那時小紅馬剛剛出了磨合,我也僅有相同裡程數的駕駛經驗。那時我隻是想帶小紅馬去看海。那時還不知道,這就是摩旅,而我隻想一個人靜靜。
沒有任何經驗,第一天就因身體僵硬在350km處體力不支倒車了。沒有任何經驗,在看見大海那一刻興奮得忘記低頭看路,連車帶人躺在了沙窩子裡。那時,我竟開心得笑了。第一次獨自騎行了整整1000km,隻有我和小紅馬。靜靜地坐在沙灘上,吹着海風。逃離鋼筋水泥的束縛,遠離城市街道的喧嚣,離開勾心鬥角的市儈。
在充滿風雨泥水、藍天白雲的旅途中,會讓你看到那個陌生的自己,那個離你很遠的自己。所有的艱辛疲憊,在陽光撥開陰霾的雲層偷偷探出紅彤彤的笑臉時消散。
人群中獨做一個人的摩托夢
由于突然的失蹤,剛到京摩托車就被朋友拿一條大鍊子鎖鎖上了。整整一年,車子隻能束之高閣,隻能看隻能擦。準備賣掉小紅馬的時候,萬般不舍,第一次知道摩托也會流淚。
沒有摩托的日子好像缺了點什麼,入冬又偷偷買了一輛越野藏獒3(小狗子),悄悄地放入車庫。春暖花開時,再次蹒跚學步。車座太高,幾乎每次都是摩友幫忙扶着爬上去,挂擋起步放手,整個2011年處于瘋狂跑山狀态。我慢慢開始嘗試簡單的穿越,一線天、黃草梁、丹霞赤壁,經常摔到都沒力氣說話,但依舊燦爛地開懷大笑。
得來不易的假期出行總是因大家意見不一緻而一直未能敲定目的地,到底是海邊還是草原?有些反感、厭惡這樣的事情。現在的我,可以更熟練地駕馭戰馬,在高速上油門到底前進。我可以聽到小狗子聲嘶力竭的咆哮,感覺到發動機的熱浪。自從在車把上架起第一個導航儀,北京周邊已經無法滿足。北戴河、多倫西山灣、赤城、木蘭圍場、煙台東營、連雲港。從2~3天的短途摩旅到十一長假小摩旅,慢慢的,距離與摩托車都已經無法滿足我的渴望。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多,但我依舊習慣一個人,不善于融入。去過的地方越來越多,嬉笑吵鬧中我越找不到方向。
奔跑,已經成為習慣
2013年6月,淚别了小狗子,迎娶天劍王(小灰),正式開啟了摩旅模式。出了磨合以後,先從石家莊蒼岩山開始拉高速。回來以後開始親手對小灰進行一系列改造。加裝風擋、保險杠,改變徑車把、重新走線、改大燈、親手換機油等等。最初的時候總是笨手笨腳,但也慢慢地對小灰越來越熟悉。我不喜歡尾箱,開始尋覓邊箱,沒有配套邊箱架,多次請教身邊摩友,找工廠定制焊接,盡量把每一個細節做到極緻。
山西的忻州老牛灣、大同火山群,遼甯興城的筆架山、内蒙古二連浩特國門、阿斯哈圖石林、錫林郭勒盟的草原、暖泉的打樹花、達裡諾爾湖的落日、白銀查幹火山群的火山眼,所有的周末和法定假期,小灰的旅程從未停止。
一個人的4000km,在摩旅中重新認識摩旅
那一次,原本約好三人三車同去阿爾山,臨行前同行摩友都沒能按時赴約,朋友們都勸我别去了。可有多少個“等”字扼殺了一天又一天的時間?有多少人因為一個“等”字,最後哪裡也沒去成?最終我還是決定按時出發,一個人。一個人的摩旅是惬意的,沒有同行人的束縛,我決定橫穿呼倫貝爾大草原。
在内蒙大通道上,我遇見一輛金杯打着雙閃給我護航;在呼倫貝爾草原小路上,我遇見一輛當地的車,看我靠邊問我是不是需要幫忙;在阿爾山的山路上,我遇見一隊越野汽車,每輛車每個車窗都為我豎起大拇指;在諾門罕邊境,我誤入邊防哨所後院,所有人都從裡面歪着頭看我。我看見,滿山遍野的油菜花像金色絲帶一樣;我看見,邊境線上的土撥鼠在路邊露出個小腦袋張望;我看見,一望無際的草原和那看不盡的雲啊、牛羊啊;還有那隻站在風擋上搭車的小瓢蟲。
摩旅的魅力是什麼?也許是某個轉彎以後的美景;也許是張開雙臂擁抱着的風;也許是劃過鏡片的雨滴;也許是未知終點的那一抹落日餘晖;又也許是每一位陌生人友好溫暖的問候。摩旅就是一趟過程比終點更有趣的旅行,不再計算到達時間,不再在乎到達的目的地,随遇而安。
在耐力賽中尋找失去的自我
2015的夏天放下了心愛的摩托車,幫朋友一起做公司,每天都很忙很疲憊。但是合作并不愉快,我最終選擇了放棄。放棄自己付出心血的一切,很痛。有一大段時間不能振作起來,每天混混沌沌地遊蕩。無意中在朋友圈看到了“勒芒(中國)民用摩托車6小時耐力賽”的召集帖,對于沒有任何比賽經驗的我,很想去換換心情,挑戰一下自己。6小時的耐力挑戰,可以騎自己的車,用自己的一切去創造回憶。出發的那天,北京結束了陰雨綿綿,陽光明媚,推出封存已久的小灰,重新充滿電。鄭重其事地對它說,“嗨!小灰!我回來了!我們一起去參加勒芒耐力賽吧!”
巡遊、簽到、照相、領證件、試賽道,陌生而并不複雜的程序,小灰和我靜靜地隐身在這裡。我不知道能否在無盡的繞圈中,尋找到答案,找回失去的自我。不知道能否在無盡的繞圈中,尋找内心的平靜,找回對事物的美好的憧憬。
比賽是簡單的,難度在于如何讓自己保持良好心态,在無盡的繞圈中,按照比賽要求控制着速度。也不知道繞了多少圈了,一直到裁判揮動紅旗提醒下道換人。用時間去忘記比賽的本身,挑戰自己的浮躁。有時候我們覺得累,是因為在人生的道路上,忘記了去哪,失去了目标。比賽結束了,我并沒有在無盡的繞圈中尋找到答案。比賽就像是一場摩旅,戴上頭盔,擰下油門,遠離世界,走近内心,它讓我看到了自己。
夢想和現實隻差一次摩旅
我曾經一直在夢想,兩人兩騎的摩旅生活,完全浪漫地、不夠現實地幻想着。我曾經專注那些失去過的,卻未曾發現我一直所擁有的。總想走的更遠一些,總想在長途跋涉中再次認識自己。那些快樂的、痛苦的,成功的、或者失敗的,保持淡然的心态去面對,讓他們成為過去。
計劃着獨行環青海湖,卻因為老賀和何哥的加入變成了三人三車。很想拒絕,但老賀和何哥的随和又讓人無法拒絕。出發前需要補充的裝備、路線統統由我做主,兩位老哥一切沒有意見。19天7300km,榆林的毛烏素沙地、永泰龜城、苦水丹霞、劉家峽水庫、甘南拉撲楞寺、桑科草原、坎布拉森林公園、塔爾寺、環青海湖、茶卡鹽湖、德令哈的姊妹湖、托素湖的外星人遺迹、陽關玉門關、敦煌雅丹魔鬼城、張掖的五彩丘陵丹霞、酒泉衛星發射中心、策克口岸、居延海、怪樹林,而我在最美麗的季節,遇見了最美麗的愛情。
這是一場改變我人生軌迹的摩旅,愛情來得溫婉又突然,熱烈且又淡然。他讓我懂得了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讓我懂得了平淡的才是最真實的。三千年的等待和那一次的擦肩而過,夢想和現實隻差一次摩旅。
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結婚對于女人來說更多的是家庭責任,結婚對于熱愛摩旅的女人來說,也許是摩旅的墳墓。我以為我要告别摩旅,告别最心愛的摩托車,但是我的摩旅生活卻變得更加精彩。
摩旅的形式因人而異,我喜歡自由散漫的、無拘無束的,不在乎有無目的地,也不在乎是否到達了預設的目的地。我依舊不喜歡計劃,不喜歡計劃出發時間,不喜歡計劃行程路線,我喜歡假設一個目的地,一個大概的方向。
僅有的年假再不休就要過期了,新買的摩托因為手續一直沒有到齊,無法上路行使。無意看到一條新疆美景的微信推送,老賀拍桌子說,走!當晚打電話給車行定了一輛F版GW,第二天一早辦完全部車輛手續就出發了。0km新車,目的地新疆,兩人兩車在寒冷的四月就這樣出發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一輛說買就買的摩托,一個專屬私人保镖,一場隻有目的地的旅行。
從瓜州進入新疆,哈密魔鬼城的艾斯克霞爾古堡、吐魯番的火焰山、交河故城、世界内陸最低點的艾丁湖、達坂城的風車、雪山冰川的賽裡木湖、新疆最美的果子溝大橋、霍爾果斯口岸連霍高速的終點、伊犁的草原牛羊。13天單程4800km,一不小心就到了。
摩旅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從車輛到路線都是完全沒有計劃的;摩旅又不是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因為成就說走就走的是一段段摩旅經驗的堆積。裝備,頭盔、拉力服、藍牙對講、騎行靴等等,多次摩旅的積累調整,可以成就說走就走的任何一場摩旅,俗話說,時刻準備着;工具,補胎工具、氣泵、各種扳子改錐鉗子,任何發動機以外的小問題幾乎都可以自行解決;車輛,選擇F版GW,因為另一輛也是GW250-F,從拉線到機油機濾火花塞都可以通用,緊急情況可以互補,并随身帶了幾個機濾;路上經驗,路況處理、速度控制、加油站規劃、食宿,全憑經驗積累可迅速判斷。足夠的經驗,讓說走就走的旅行更從容。
摩旅,一種生活方式的常态化
春節,一年裡最長的假期,總想利用春節來一次摩旅,卻一直勇氣不足。出發的具體時間一直沒能敲定,因為是春節也很難有摩友能一起。我還沒有騎摩托去過南方,老賀說,那我們就一路向南吧。海南三亞人山人海,那就西雙版納吧。朋友說我們太沒譜,時間沒譜,目的地沒譜。其實目的地有時候隻是一種借口,更多的是享受在路上的感覺。
零下18℃出發,兩個人,兩輛車,一段未知的旅程。也許你不能相信,我們的每一步都是沒有計劃的,從出京到底走哪條高速,到哪裡,一切都是邊走邊決定。車頭向南“日出而耕,日落而息”,不計算旅行的進度,不煩心天氣的好壞。每向前一步,天氣就變得越暖。出發的第四天我們已經在漓江的竹排上靜靜地漂流着,一切放空;傍晚老賀舉着面碗和面館老闆下起了象棋。除夕,我們在巴馬的路邊遇見美麗的木棉花。雞年的第一天,告别廣西的雨霧進入藍天白雲的雲南,不摩旅你永遠不知道一個隧道分割了兩個世界。
我的摩旅,目的地已經不重要了。出發的第9天,我們到了普洱,離西雙版納隻有200km了。但是我選擇了“調頭”,因為往西雙版納方向全線堵車,我不喜歡人多車多的地方。在地圖中找到一條小路開始北上,向臨滄方向。摩旅,有很多種,我可能是極不靠譜那種。我的摩旅,目的地已經不重要了。就像我無法理解那些在人山人海中拍出惬意感覺的人一樣,很多人也不理解我的決定。我路過了大理,甩站;我路過了麗江,繞城;前面就是泸沽湖,我卻在小小的甯蒗縣城住了兩天,然後走了一條碎石路直接橫叉四川。縣道鄉道各種小路,我卻異常開心、舒坦。在陝西漢中正好趕上我的生日,原地停留一天休整閑逛。21天7628km,從冬天騎到夏天,再從秋天騎到春天,這樣的摩旅是最好的生日禮物。
結語
人的一輩子是短暫的,趁時間和身體還允許,珍惜每一個可以出發的機會。安穩的日子可以留着以後慢慢過,翻山越嶺嘗遍酸甜苦辣。把足迹連成生命線,一路上的風景都是屬于你獨一無二的回憶。摩旅,讓你對生活充滿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