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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

時間:2024-10-31 04:21:10

文/樂黛雲

著名文化學者、北京大學教授、中國比較文學學會會長、原國際比較文學學會副主席、《文明》雜志學術顧問。習近平主席曾在不同的場合多次提到:“文明因交流而多彩,文明因互鑒而豐富。文明交流互鑒,是推動人類文明進步和世界和平發展的重要動力”。這句話很精辟。

精辟在哪裡?我來說說我自己是如何理解的。

首先,我要說的是:文明交流互鑒,這正是今天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當務之急!這一思想的曆史和現實基礎就是“和而不同”。沒有這種“和而不同”就沒有全球文明的今天。

我從小喜歡袁枚的一首詩:“白日不到處,青春恰自來;苔花如米小,也學牡丹開。”意思是說人和人會有不同的遭遇,有人如青苔的小黃花開在缺少陽光不為人知的陰暗處,也有人如富貴的牡丹,從來就有充足的陽光和肥料,享受着萬衆的欣羨;但苔花也和牡丹一樣,有着自己生命燦爛的一瞬。它們同樣完成了自己生命的意義,在這一瞬間,苔花和牡丹同樣高貴,同樣完美。

安徒生的一篇童話感人至深,至今仍在我心裡:一顆小豌豆不像強壯的同伴,飛不進高樓大廈,隻落在一個小戶人家門前的石頭縫裡,也開出了一朵美麗的粉色小花;這戶人家有一個生病的小女孩,她天天看着它,得到了很大的安慰。粉色小花因為給生病女孩帶來了快樂,感到非常驕傲。在這一瞬間,他們彼此都完成了生命的意義,因而使自己的生命達成了圓滿!

一位英國詩人從另一個角度說,苔藓石旁的一支紫羅蘭,半藏着沒被人看見。美麗得如同天上的星點,一顆唯一的星,清輝閃閃。她生無人知,死無人見,不知何時離去了人間。但她仍然完成了自己燦爛生命的瞬間。

魯迅也說:我記得有一種開過的極細小的粉紅花,她在冷的夜氣中,瑟縮地做夢,夢見春的到來,夢見秋的到來,夢見瘦的詩人将眼淚擦在她最末的花瓣上,告訴她秋雖然來,冬雖然來,而此後接着還是春,蝴蝶亂飛,蜜蜂都唱起春詞來了。她于是一笑,雖然顔色凍得紅慘慘的,仍然瑟縮着。

以上諸例說明作為文明基礎的人性本是相通的,有同樣的期待,同樣的情懷。

其次,我要說的是,不同文明之間的人們何以今天如此難于相互理解以至沖突不斷呢?如何才能改變這種隔絕和沖突的狀态?隻有文明交流互鑒才是解決之道。

記得1998年,我在波士頓參加了第20屆世界哲學家大會,我以“和實生物,同則不繼”為題發言,并以《左傳》所舉炒菜必有多種調料合成為例。讨論時,著名漢學家史華茲提出質疑。他說,那麼,誰來掌勺?誰來當這個廚師?會後,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其實,全球化決不是一個中性的、大家都可以同等參與的大餐桌。在這個既成的餐桌上,早就按某種“主權者”的意願,從内容到形式,以至遊戲規則細節都已安排就緒;要參加,就得按秩序對号入座。這個“主權者”早已超越民族國界,在全球發号施令。這就是我們面對的全球化。

怎麼辦?推翻這餐桌,終止這筵席嗎?不和他們玩,新建一個獨立的自己的餐桌嗎?不吃不喝,像伯夷、叔齊那樣“不食周粟”嗎?或者聽候安排,融入人家的遊戲,俯首聽命嗎?恐怕都不行。

我們應以數千年來中國人民創造的最好的東西加以提煉和诠釋,用我們自己的方式進入這桌筵席,我們希望得到的是接納和贊賞,是讓人們真正感到我們提供的東西對他們有用,能解決現存問題。那麼,在筵席的建構中就會出現我們的聲音,有我們的參與。近現代以來,中國文化正是這樣通過伏爾泰、萊布尼茲、榮格、龐德等重要思想家進入世界文化主流的。

最後,我要說的是:事實上,新型互動認知的思維方式已經在這方面開辟了新的空間。人們認識到要全面,必須離開封閉的自我,從外在的不同角度來考察自己,周全自己的認知,個人和國家都不能例外。這就是文明交流互鑒的實踐價值。

法國學者弗朗索瓦·于連(FrançoisJullien)在他的一篇論文《為什麼我們西方人研究哲學不能繞過中國?》中說:我們選擇出發,也就是選擇離開,以創造遠景思維的空間。人們穿越中國也是為了更好地閱讀希臘,構成一種外在的觀點。隻有從“遠景思維的空間”,從“他者的外在的觀點”,才能構成對自己的新的認識。

《文明》雜志創刊15年來,正是沿着“文化自立看文明,文化自覺知中國,文化自信走世界”這一道路,不斷為中外讀者開辟着新的視野,聚集着新的認知群體,為中國與世界的溝通,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構建而努力,并做出了重要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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