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圖/蓋蒂博物館（TheGettyMuseum）翻譯/丁潔雯古羅馬的鑲嵌畫上承古希臘的風格餘韻，下啟拜占庭帝國鑲嵌畫的發展高峰。它們遍布整個古羅馬帝國的廣袤領土，成為奢華的家庭建築和公共建築的主要裝飾之一。由于古羅馬人的建築空間缺少擺設和家具，這些色彩斑斓、圖案瑰麗的鑲嵌畫活躍了建築的室内空間，也反映出富有的贊助人在文化上的野心。由于其堅固性，鑲嵌畫中留下的大量珍貴圖像資料，填補了從古典時代晚期到古風時代晚期圖像史料的空白；它們多發現于私人建築，顯示出它們接近于民間和贊助人的喜好，反映出當時的社會風習，又是一份古典生活的珍貴見證。鑲嵌畫的曆史相當久遠，一般認為在黃銅時代的近東地區就已經出現了。羅馬的鑲嵌畫主要繼承于希臘的傳統，并在此基礎上形成了自己的特色。從公元2世紀到公元7世紀，羅馬鑲嵌畫的制造以意大利為中心，随着整個帝國的擴展，四處流動的能工巧匠将羅馬鑲嵌畫的技術和設計傳播到羅馬各行省，從北非、高盧南部（今天的法國境内）直到古代的叙利亞（今天的土耳其和現代叙利亞），建立了很多本地的工作坊，并培育了多樣的本地風格。
■農牧神之屋内的亞曆山大大帝鑲嵌畫意大利龐貝，公元前2世紀。畫中描繪了亞曆山大大帝和波斯大流士三世的伊蘇斯之戰，典型的希臘鑲嵌畫風格，喜好故事和繪畫性。
意大利：講求秩序的黑白風格希臘開始是使用自然的鵝卵石在人行道上制作鑲嵌畫，在公元前3世紀到前2世紀之間的希臘化時期才發展出用類似方形的小石塊（tesserae）進行拼接。最早的意大利鑲嵌畫就是繼承了這一傳統，出現在公元前2世紀的晚期，用接近四方形的小石頭來拼合細節和色彩豐富的圖畫，以此來模仿繪畫。這一類型的鑲嵌畫大部分是淺浮雕或者圖畫面闆，它們或者是由希臘工匠引進該地區，或者在别處制造後進口，主要發現于那不勒斯海灣的周邊城市和羅馬，比如著名的龐貝城農牧神之屋的亞曆山大鑲嵌畫和帕萊斯特裡那的尼羅河鑲嵌畫。在當時，這些都被認為是極為奢華的物件，被最為富有的人家用作建築裝飾。較小的淺浮雕常用作地闆的中心裝飾，被白色馬賽克環繞，或被置于簡單的裝飾元素的方框中。在時間較後的地闆上（大約在公元前70至公元60年），人物形象置于更富有裝飾性的設計當中，比如龐培的“迷宮之屋”裡的鑲嵌畫，希臘英雄提修斯和彌諾陶洛斯的淺浮雕形象為黑白的迷宮樣式圖案所包圍。
■奧斯蒂亞古城的海神澡堂地闆上的鑲嵌畫意大利羅馬奧斯蒂亞，古羅馬時期。■羅馬皇帝哈德良在蒂沃利所建别墅的地闆公元2世紀。
到了公元前1世紀末，大量使用鑲嵌畫裝飾公共和私人建築，其結果促使各種不同鑲嵌畫風格的誕生。各式各樣的新羅馬風格，在整個意大利傳播，有彩色的人物鑲嵌畫，還有占相當數量的黑白幾何形和花朵樣式的圖案。在羅馬北部LucusFeroniae的VolusiiSaturnini别墅中，就可見到以上幾種風格：既有一段大約公元前60至50年的彩色鑲嵌畫，也有大約公元10至20年的黑白馬賽克圖案風格的地闆。黑白風格圖案的鑲嵌畫在公元前1世紀晚期變得格外流行，特别是在羅馬和意大利中部。複雜的幾何設計圖案，幾乎能覆蓋整個房間的地面。使用相似的元素組成的風格化植物圖案主題，比如用于Ostia的“BacchusandAriadne之屋”餐廳地闆的用花朵細節所組成的圖案環繞美杜莎的頭部肖像的鑲嵌畫，在當時就十分流行。在希臘神話當中，蛇發女妖美杜莎是一個可怕的怪物，隻要與她目光交接，她就能将人變成石頭。正因為那可怕的外觀會吓退妖魔，在希臘藝術中，美杜莎的頭被視為辟邪的工具。在羅馬藝術中，美杜莎的形象變得更加人性化，也更加具有女性特征，有時甚至會被描繪成美麗的女人。在羅馬時期，美杜莎的形象主要用于室内裝飾，如家庭用具和牆面，其作為辟邪的意義仍然存在。盡管黑白裝飾風格看起來沒有彩色的鑲嵌畫那麼奢華，但是在公元2世紀，制作精良的黑白風格的鑲嵌地闆也一樣受到豪華别墅的青睐，如羅馬皇帝哈德良在蒂沃利建造的别墅（Hadrian’sVillaatTivoli，被認為是羅馬帝國的富裕和優雅在建築上的集中體現）和保存較為完好的古羅馬城鎮奧斯蒂亞裡的皇家宮殿（PalazzoImperialeatOstia），它們的地闆都以此風格鋪就。
■獵熊鑲嵌畫意大利巴亞，公元300年～公元400年羅馬時期。羅馬行省的工匠将地方性的特色回傳給意大利，為意大利的奢華别墅帶來了一種全新的更為大型的場景圖案，比如捕獵或鬥獸場題材。
公元1世紀和2世紀流行于意大利的黑白鑲嵌畫在意大利以外的地區産生了強有力的影響，特别是在羅馬的行省高盧和北非地區。此種風格在這些地區的流傳，可以視為公元1世紀羅馬人在該地區頻繁出現的結果，手工藝人到這些地區旅行或者定居，并建立起制作鑲嵌畫的作坊。到了約公元4世紀初，行省的工匠又将地方性的複雜特色回傳給意大利，也包括羅馬地區，為意大利的奢華别墅帶來了一種全新的更為大型的場景圖案，比如捕獵或鬥獸場題材。那不勒斯海灣Baiae附近的一個海邊别墅中的一幅公元4世紀的獵熊鑲嵌畫，是此時期北非風格的典型代表。北非風格的影響也明顯可見諸西西裡島PiazzaArmerina的大型狩獵鑲嵌畫，還有羅馬Esquiline山Licinius花園的狩獵鑲嵌畫。獵殺野生動物在古羅馬是一種娛樂活動，鬥獸場的巨大規模和頻繁演出的需求促使羅馬帝國形成捕獲和訓練野生動物的專業，一些奇珍異獸更是從遙遠的地方進口而來。羅馬皇帝提圖斯在位時，這種愛好達到頂峰，根據記載，“在一天之内就有5000隻不同種類的野獸同時展出。”鑲嵌畫所展示的貴族對于動物角鬥、人獸之間對抗以及鬥獸場的興趣，猶如一種舞台化的捕獵場景，喚起了貴族在野外捕獵的記憶。上層階級熱衷于支持這種展示，以彰顯自己的财富和社會地位。因而，在私人的豪華别墅的鑲嵌畫地闆上，捕捉或殺戮動物的場景常常成為主題。它們常被主人置于客廳和餐室這些用來接待客人的空間的地闆，以便主人向客人展示自己的财富、權勢和貴族品位。
■達拉斯和Entellus之間的角力法國Villelaure，公元175年～公元200年的高盧-羅馬時期。高盧-羅馬風格中經常會出現一些不常見的神話題材。
高盧：浪漫的多元裝飾風格位于高盧（今天的法國）南部的GalliaNarbonensis行省，是羅馬帝國當中最早受到希臘和羅馬文化影響的區域。甚至在羅馬于公元前2世紀晚期占領之前，這裡就是希臘文化影響的重鎮，特别是Massalia（今天的Marseille)，在公元前600年就已成為希臘的殖民地。高盧最早的鑲嵌畫和其他裝飾地闆就出現在該地區，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世紀，使用原始的羅馬混凝土和水磨石制成，風格簡易。由方形小石子組成的鑲嵌畫直到公元1世紀晚期和2世紀早期才變得流行起來，這種工藝很可能是由流動的羅馬手工藝人傳入，他們在該地區建立了自己的工作坊。鑲嵌畫風格在該地區的變化表明，羅馬帝國的影響力已經快速地在當地展開，特别是黑白風格的鑲嵌畫。然而，高盧的本地工匠很快就将自己的設計和構思與羅馬風格結合起來，出現了獨特的高盧-羅馬風格，這成為Rhône山谷地區那些工作坊生産的鑲嵌畫的主要特征。最早的高盧-羅馬風格的鑲嵌畫可以追溯到公元2世紀的中期。那時，高盧制作鑲嵌畫的中心位于上Rhône山谷地區的Lugdunum（今天的裡昂）和維也納周邊，特别是在Saint-Romain-en-Gal和Sainte-Colombe的郊區，那裡的工作坊直到公元3世紀早期都在生産鑲嵌畫。這些工作坊生産的鑲嵌畫一般被稱為多樣裝飾性風格，其特點就是将一系列相互關聯的人物形象或者場景，置于一種具有本地特色的風格化的栅格之中。一幅俄爾普斯和動物的鑲嵌畫就表現了典型的高盧多樣性裝飾風格，畫中來自俄爾普斯神話中的不同形象被置入相鄰的六邊形中，它所用的黑白幾何式樣的邊框持續反映了意大利傳統的影響。俄爾普斯是來自色雷斯的神秘音家和詩人，他下到冥府解救妻子歐律狄刻的故事十分有名。但在希臘和羅馬藝術中，經常表現的是他彈起七弦豎琴時感動天地萬物的景象：所有的生物都聚攏在他的身旁，甚至是奧林匹斯山上的石頭和樹木都會有所感應。這一景象通常在藝術中以兩種形式進行表現：一種是寫實的，将所有形象相互關聯起來放在一個單一的空間中，另一種是寫意式的，讓所有形象分置于不同的空間當中，再放入一個更大的幾何設計結構中。此幅鑲嵌畫屬于後者，因此屬于多樣裝飾設計風格。在另一幅來自維也納的鑲嵌畫中，也是在中心部位描繪了醉酒狀态中的赫拉克勒斯，展示了一種發展得更為成熟的多樣裝飾風格——畫中的主要場景為一些方形的包含有不同元素的裝飾結構所圍繞，這些結構集中展示出Rhône工作坊豐富的裝飾經驗和知識。上Rhône峽谷地區的工作坊不僅喜歡以神話題材入畫，也喜歡展示羅馬人的日常生活。這些日常生活包括種植、捕獵，也包括戰車比賽和其他來自這一地區的景觀。将各種場景并列表現的多元裝飾風格，恰好與這種多姿多彩的生活場景相得益彰。
■俄爾普斯和動物們的鑲嵌畫法國聖羅曼，公元150年～公元200年的高盧-羅馬時期。典型的高盧多樣性裝飾風格：其特點是将一系列相互關聯的人物形象或者場景置于一種具有本地特色的風格化的栅格之中。
除了位于上Rhône峽谷區的工作坊是高盧主要的鑲嵌畫制作區域外，在位于高盧南方的Aix-en-Provence也活躍着一些獨立的鑲嵌畫工作坊。現存的鑲嵌畫表明此處的風格更具有包容性，而多樣裝飾性風格在這裡卻不是那麼常見。這個地區的大部分鑲嵌畫都是用黑色勾勒線條、以白色為底所組成的單色畫，盡管留下的作品不多，從呈現出的黑白幾何圖案上來看，已經反映出意大利風格對于高盧此區域的影響。這個區域所發現的另一些鑲嵌畫，基本都出自高級别墅，都是在彩色的平面上繪制富有細節的人物肖像。而且，相對于上Rhône山谷地區的工匠熱衷于描繪羅馬的日常生活，Aix-enProvence及其相鄰地區的工匠則更鐘情于神話和文學題材，其中的一些還相當具有本土性。比如達拉斯和Entellus相互較量的故事出自維吉爾的史詩《埃涅伊德》，這對于高盧南部以外的人來說是相對陌生的。同樣，發現于同一個别墅中的另一塊鑲嵌畫，則描繪的是來自奧維德的《變形記》中的一個場景——戴安娜發現了懷孕的卡裡斯托，這個故事在羅馬的鑲嵌畫中從未被表現過。
■瓦盧比利斯古城的地闆鑲嵌畫摩洛哥，羅馬遺迹，公元前3世紀～公元11世紀。
北非：鐘情于粗犷而濃郁的捕獵題材在羅馬帝國的行省北非地區所發現的鑲嵌畫比帝國其他地區所發現的更多，特别是在非洲的農業行省Proconsularis地區（包括今天的突尼斯北部、阿爾及利亞的東北部和利比亞的西部）。在迦太基于公元前146年崩潰之後，這塊區域是最早受到羅馬控制的地區。然而，北非所遺留下來的羅馬鑲嵌畫很少有公元1世紀晚期之前的，而且羅馬對于本地文化的影響直到公元2世紀才發揮作用，因為這塊區域直到那時才成為意大利主要的谷物産區以及羅馬貴族奢侈品的出産地。大量的公共建築和私人住所開始裝飾華麗的鑲嵌畫地闆反映了羅馬文化日漸上升的影響力，且從公元2世紀末開始，鑲嵌畫才成為富裕的羅馬别墅的标準裝飾。北非最早的羅馬鑲嵌畫主要是在公元1世紀和2世紀期間于意大利流行的黑白裝飾紋樣和幾何圖形。這種類型的鑲嵌畫可能是通過流動的手工藝人引進的，他們于公元2世紀早期在阿非利加的東海岸建立了許多本地的作坊。意大利傳統的影響在最早的一些鑲嵌畫生産中心如Hadrumetum（今天突尼斯的北部城市蘇塞）和Thysdrus（今天的埃爾傑姆）十分顯著，表明黑白幾何紋樣與北非本土的鑲嵌畫風格同時發展。然而，通過造型和裝飾要素上增加風格化的植物元素和使用生動的色彩，北非本地的鑲嵌畫風格很快就與意大利的風格分道揚镳。比如從Thysdrus的一個别墅和DarZmela附近的一個澡堂建築所留存下來的畫來看，它們與黑白風格的美杜莎頭像的鑲嵌畫在構圖上十分類似，但其圖案更富有裝飾性且色彩豐富。這種快速的變化很可能與本地大量出産彩色石灰岩和大理石有關。從Thysdrus的大浴室建築的裝飾上也可以看到這一變化，在公元2世紀，黑白風格的馬賽克地闆與更具有裝飾性的多彩的人行道相互結合。在同一時期，其他的文化傳統也結合進了北非的鑲嵌畫中，盡管這樣的例子并不多見。在更大型的地闆的設計中，富于細節的彩色浮雕裝飾會在單個場景中描繪更為廣泛而多樣的題材。這樣的圖案經常會置于裝飾性的幾何背景中，或者描繪一個與神話人物有關的基本場景，比如鬥獸場上的角鬥或者捕獵。一幅獅子襲擊野驢的鑲嵌畫，描繪了由連環結紋樣作為邊緣所圍繞的一個單一場景，屬于此種風格的典型代表。這幅畫可能是Thysdrus的“酒神儀式之屋”的一系列浮雕中的一幅，作為餐室入口的系列帶狀裝飾畫的最後一幅，而這個房間本身的地闆卻裝飾着以精緻的植物圖案設計的馬賽克。獅子從背後襲擊獵物的形象在羅馬帝國十分流行，這一母題可以追溯到黃銅時代的近東和希臘的藝術當中，比較近前的例子在公元前4世紀和前3世紀的希臘鵝卵石鑲嵌畫中也可以看到。在公元3～4世紀，北非的圖像鑲嵌畫持續增長，并持續偏愛大型的畫面，鬥獸場和捕獵的題材特别普遍，在羅馬帝國找不到第二個地方的鑲嵌畫在種類和數量上更熱衷于這兩個題材。一些最早的例子包括3世紀早期的來自迦太基和RomOudna的捕獵題材的鑲嵌畫和來自同時期的Tysdrus的鬥獸場角鬥的鑲嵌畫，以及可追溯到2世紀晚期的來自Tunisia西部的ElKef的捕獵題材的人行道。這個時期的北非鑲嵌畫的構圖和想象也影響了羅馬帝國的其他區域，特别是西西裡和意大利。其中的一幅是4世紀來自Baiae附近的羅馬别墅的捕獵熊題材的鑲嵌畫地闆。北非大型的叙事鑲嵌畫風格對羅馬帝國東部地區産生的影響也相當顯而易見。這表現在一幅來自Antioch的5世紀中期關于“大靈魂”（Megalopsychia）的畫中，在這幅畫中人格化的“大靈魂”被一些植物和動物圖案所包圍；在6世紀早期的來自于Antioch的Worcester捕獵畫中，也同樣運用了一個中心形象被不同捕獵場景所包圍的構圖。
■獅子襲擊野驢哈德魯梅（今天突尼斯的Sousse地區），公元150年～公元200年羅馬時期。羅馬帝國時的北非地區熱衷于捕獵和鬥獸的主題，獅子從獵物背後突襲的形象十分流行。■布裡塞伊斯的遷移可能來自叙利亞的安提俄克地區（今土耳其的安塔基亞），公元100年～公元200年的羅馬時期。描繪英雄阿克琉斯灰心喪氣地坐在王位上，因為他的情婦布裡塞伊斯被送給了阿伽門農的國王。（左圖）
古叙利亞：從古希臘神話直至基督的樂園盡管很少有公元1世紀以前的叙利亞馬賽克地闆幸存下來，但還是可以肯定叙利亞作為羅馬帝國東部最富裕的省份和曾作為希臘塞琉古王國的中心，這裡的鑲嵌畫直接繼承了希臘化風格的傳統。與公元1世紀和2世紀高盧和北非的鑲嵌畫強有力地受到流行于意大利的黑白風格影響不同，叙利亞的鑲嵌畫更偏愛那些模仿自繪畫的更為注重細節描繪的希臘化風格。從不同考古遺址大量保存下來的鑲嵌畫來看，特别是在安提俄克的大都市地區（今天的土耳其城市安塔基亞），希臘化的圖像風格至少延續到公元4世紀晚期。在安提俄克及其周邊地區所出土的鑲嵌畫主要來自于公元2世紀早期，而這座城市在公元526年和528年的地震中被摧毀。畫的題材主要來自于經典的神話傳說。安提俄克的Atrium之屋的鑲嵌畫是公元2世紀早期該風格的主要代表，在餐室的地闆上，裝飾着三幅獨立的以神話故事為題材的鑲嵌畫，分别是：阿弗洛蒂特和阿多尼斯，帕裡斯的判決，狄奧尼索斯與赫拉克勒斯競酒。人物形象的自然主義描繪，三維立體空間的構圖安排以及多樣的色彩都顯示出希臘化風格的特點。一幅來源不太清楚的講述阿基琉斯和布裡塞伊斯的鑲嵌畫所體現出的風格、它在邊框中展示圖像的概念都顯然是此種傳統的一部分。運用幾何樣式和植物主題作為邊框的裝飾圍住人物肖像的方式顯然是對希臘化浮雕的模仿。
雖然在公元3世紀之前，叙利亞的其他地方很少有鑲嵌畫發現，但是後來的一些城市諸如Apamea、Emesa（今叙利亞城市霍姆斯）和ShahbaPhilippopolis，都在持續地繼承這種圖像化風格。當不同的風格和主題在羅馬帝國的其他地方流行很久之後，叙利亞的鑲嵌畫受到希臘化風格藝術的影響和持續地運用希臘神話故事作為主題的喜愛，則一直延續到基督教時期。不過在4世紀末和5世紀初的時候，複雜的叙事主題逐漸讓位于更為簡單的用裝飾元素環繞形象的構圖。羅馬東部地區曾在公元2世紀引入了一種獨特的裝飾設計風格——五彩排列風格，它運用彩色的馬賽克制造對角線，交織出千變萬化的裝飾效果，這種裝飾在公元4世紀中期廣泛流行。一幅來自Antioch的Apolausis澡堂的鑲嵌畫是該風格的典型代表，畫中動物圖像位于中心，彩色螺旋的裝飾圖案環繞周圍。這樣的設計風格并不隻用于世俗建築，也用于宗教建築：擁有不同風格的馬賽克地闆覆蓋在位于Antioch郊區的Kaoussie教堂的整個地面上，可追溯到公元387年。
■幾何圖形中的野兔和鳥兒叙利亞的安提俄克，公元400年羅馬時期。到了公元5世紀，為了适應整個地區逐漸增多的教堂的需求，一些新的圖像被創造出來，特别是動物、動物與植物元素相互配合的圖案，象征基督的造物。■鑲嵌畫挖掘現場位于叙利亞安提俄克的apolausis浴室。
到了公元5世紀，為了适應整個地區逐漸增多的教堂的需求，一些新的圖像被創造出來。特别是動物，獅子、公牛、孔雀和其他動物，與植物元素相互配合，象征上帝的造物，無論是真實的還是想像的，都成為公元5世紀和6世紀叙利亞教堂鑲嵌畫的主題。這些動物圖案常用于地闆裝飾，動物們的典型姿态是行走或站立在小型的景觀之中。它們有時會成對出現在追逐的場景中，比如獅子追逐公牛。來自Homs的早期基督教教堂的動物鑲嵌畫，可以被視為此種風格的代表。植物元素經常出現葡萄蔓藤，回應着耶稣基督在聖經·約翰福音中所說的“我是真葡萄樹”的最後遺言（Iamthetruevine”(John15:1)）。孔雀的地位比較特别，作為對羅馬神祇朱諾的獻祭之物，它們經常出現在朱諾的祭祀場所，孔雀也因此成為永恒和神聖的象征。在基督教早期藝術和文學當中，孔雀更被視為世間最奇特的造物，聖·奧古斯丁認為它的肉身不腐。因此，它們在教堂鑲嵌畫的構圖中占據着中心位置，經常成雙成對地出現，以和其他動物相互區别。鷹作為基督徒的象征，則常常與鳳凰一起出現。它們共同構成基督的伊甸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