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場讓人畢生難忘的旅程。
新疆是中國地域面積最為廣闊的省份,也是人口密度極低的地方。那裡有亘古不化的雪山和冰川,也有荒蕪的戈壁和草原;有一望無際的荒原和沙漠,也有生機勃勃的森林和綠洲……古老的絲綢之路,就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縱橫、延展,從西漢時期開始,無數勇敢的旅人前仆後繼,走出了這條世界曆史上最輝煌的商路,留下了一個又一個傳奇。而許多年以後,當我們回望曆史長河,已經看不到那大漠孤旅,駝鈴陣陣,但還可以看到,在那些商旅過客曾經駐足的地方,一個個古老的村寨延續至今。
對于這些古老的鄉村,最好的親近方式,莫過于用腳步去丈量,用心去感觸,所以我義無反顧地出發了。在路上,詩意的鄉村似乎是一個不斷接近卻又注定永遠無法抵達的驿站——那些傳統意義上的古老鄉村多已随風而逝,或正在流逝。所幸,在行走、探尋的過程中,我依然可以領略到遠方的情懷和家園的意義,也許這就夠了。我隻想在心底默默地說,跋山涉水,隻為今生與它們相遇。
在古老的沙漠綠洲——阿勒屯村,我瞻仰過哈密回王留下的足迹,那綠色琉璃的穹形拱頂建築,那閃閃發光的新月圖案,那高高旋起的通天宣禮塔,還有那悠揚的誦經聲,這些元素營造出一個肅靜、美好的精神家園,顯得惬意而安詳。而更令人沉醉的,是這裡的甜蜜味道——哈密瓜。農民懷抱“甜蜜的大寶藏”,那幸福的味道浸透了每一片沙土……
在火焰山下,我穿過涼爽宜人的吐峪溝大峽谷,來到吐魯番盆地最好的“葡萄天堂”——吐峪溝的麻紮村。水在土中穿行,綠色村莊在烈焰下長存,這裡生長出了世界上最甜的葡萄,而葡萄長廊、葡萄花紋、葡萄晾房、采葡萄的姑娘,還有葡萄酒,以及葡萄架下的歡歌勁舞,火熱的“葡萄盛宴”讓人沉醉得不知歸路……而當地的“七聖人墓”和千佛洞,則見證了多種宗教安然并存的和諧景象。
我也曾經沉淪在西天山的瓊庫什台村,那裡無疑是大自然展現的一幅壯闊的風景畫,無處不美。時間在瓊庫什台村的山間,似乎凝結成了一個點,一切都變得緩慢而悠長,從容不迫。在這裡,我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不再憂急如焚,不再馬不停蹄——夜裡聽着潺潺小溪安然入夢,遙想當年漢家公主細君、解憂等人在此的生活情狀,然後在清晨隐隐的雞鳴聲中惬意醒來。
我也曾被大名鼎鼎的和田玉所吸引,來到玉龍喀什河畔的達瓦巴紮村,探訪昆侖神山下的綠洲神話。“玉出昆岡”,神山的傳說從中國史前時代一直延續到今天,綿綿不絕。河道中的卵石堆裡,有無數懷揣夢想的采玉人。不過,當地淳樸的人們,認為得到與失去都很自然,他們并沒有把希望全部寄托于神山的恩賜,而是寄托于勤勞的雙手和聰明的大腦,因此,這個人人都會織毯的村子,讓和田地毯與和田美玉一樣聞名天下……
從北疆到南疆,從天山到昆侖山,我走過漫天黃沙中的哈密瓜故鄉,流連在吐魯番盆地的葡萄園,在伊犁的草原上靜聽歲月流淌的聲音,也曾在玉龍喀什河裡尋寶……在半年多的時間裡,我的腳步編織出了一條尋訪新疆古村落的路徑,與古老的玉工、僧侶、使臣、駝商和探險家的腳步疊加。這一段絲綢古道上的漫漫征程,行走在古老的傳說與現實之中,在深山曠野、絕壁危峽之中,在桃花源似的秘境之中,前後總行程約3萬裡,可謂“讀萬卷書,行萬裡路”。
行走中,我讀到了大地最深刻的讀本,遇見了形形色色的人,那些淳樸善良的笑容,給了我太多的感動。在路上的精彩見識和感受,為我翻開了新的一頁。而我,因為采集到許多豐富、翔實的民間素材而欣喜不已,同時,那份濃濃的鄉村情結和對田園牧歌般的恬靜生活的向往,還有對鄉村古老傳統文化的鄉愁與憂患意識,也給了我前所未有的深思。
我的全部行程,事實上包括了9個古村落,而在《環球人文地理》本期專題中,特意精選了其中的4個古村落,希望能給廣大讀者帶來一份最别緻、最深入、最細膩的人文風情體驗。前方還有更多精彩,而我們将會一起,永遠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