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師阿劉第一次前往冰島拍攝,沒有制定任何拍攝計劃,而是跟着天氣走。事實證明,他的決定是正确的:18天的行程裡,他拍攝到了草帽山壯麗的日出景象,邂逅了哈伊瀑布最美的紅雲,記錄了落日下的間歇泉……此次冰島之行,充滿驚喜與歡樂,盡管行程中,他也留下了遺憾,但那會成為他對冰島的念想和重返此地的動力……冰島是一個神奇的國度,從風光攝影的角度來說,它是世界上的最佳創作地,沒有之一。不過,冰島充滿神秘和不可預測的元素,隻有最有創意和對光線最敏感的攝影師,才能将它的魅力完全表現出來。
2015年6月,我和攝影家宏圖,完成了18天的冰島攝影之旅。
在這個地廣人稀的島國上驅車奔馳,我時常覺得自己身處另一個星球:道路兩旁一望無際的黃綠色火山岩荒漠;天盡頭的一座座火山;以及入雲的冰川、蒸騰的熱泉、壯闊的瀑布……這是一個溫柔、粗犷、壯美、奇特、怪異、虛幻交織的國度,我盡情地創作,企圖把所有的美麗一一收入鏡頭。
沒有計劃的計劃幸運拍攝草帽山日出
剛抵達冰島機場的那天,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天空、道路,甚至租的那輛車,全都如此。加上還需要在機場等待晚到的夥伴宏圖,我的心情變得灰暗起來。
2014年,冰島機場被評為“歐洲最佳機場”,但我不敢苟同,巨大的噪音顯示着這裡正在進行建設,或許,那獎項應該是未來時,頒給即将建得更好的候機樓。此時此刻,機場内,隻有散發着濃郁奶酪味的小賣鋪吸引我的目光……“劉老師,讓你久等了!”宏圖風塵仆仆向我走來,我點點頭,喝完杯裡剩下的咖啡。走出機場,一陣冷風讓我打了個寒顫——的确是“冰島”,比歐洲其他地方都冷!
來冰島之前,我沒有制定拍攝計劃,宏圖也并不在乎,“我就跟着劉老師走了”,這話像座右銘刻在他臉上。駕車駛向冰島首都雷克雅未克,在路上我跟宏圖解釋我的設想:“接下來的日子,我不打算訂旅館,不打算限定路線,因為在這個時間段,這裡的雨水和紅雲會夾雜出現,所以我決定跟着太陽走,哪裡天晴,哪裡多雲,就朝哪個方向開,你覺得如何?”宏圖斬釘截鐵地表示沒有意見。
在雷克雅未克的第一晚,我們住的是一家B&B(民宿),旋轉樓梯隻能容一個人上下,我提着碩大的行李箱到狹小的閣樓房間,着實費了些周折,但屋内頗具北歐風情的藍色牆紙和傾斜的天花闆,卻帶給我許多樂趣,讓我緊繃的神經漸漸舒展,畢竟,除了攝影,旅行的意義也十分重要。
“咚、咚、咚”——夜裡,我緊急敲開宏圖的房門,他睡眼惺忪地望着我。“出發,天氣預報多雲轉晴,去草帽山,一刻别等!”我們匆忙離開旅舍,驅車向草帽山行進。一路上,大霧籠罩,完全看不到天際線,我皺起眉頭,懷疑今夜會白跑一趟嗎?由于視線不好,我放慢油門,中途甚至還停在一處農莊旁小憩。休息時,夢境開始肆無忌憚地朝我襲來:我夢到天空雲散,逆光的魯冰花,還有飛舞在空中的蒲公英……“走吧!一會兒就日出了”,宏圖把我叫醒,繼續前行。
我們很幸運,就在離草帽山大約還有30公裡的時候,霧氣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初升的太陽從山的左側探出頭來,将右側的岩石染得鮮紅,公路上頓時閃閃發光。我立即停車,拿起相機抓緊時間拍攝,因為天曉得這點光能持續多久,或許下一分鐘就會消失。宏圖摒棄了笨重的飛思相機,拿着尼康D810盡情地拍攝。不久,太陽鑽進雲中,天空重現灰暗。我和宏圖相視而笑,草帽山還在遠處,但今夜的拍攝已經完美地結束。(上圖)這是一處遠離冰島遊客聚集區的地方,大概是全島最壯麗的瀑布,在攝影師的鏡頭下,整個畫面充滿了魔幻的氣息,有一種不真實的美。
(上圖)站在這條瀑布前,讓人不由得升起一種敬畏。河流從瀑布延伸出去,沒有邊際,雲朵變化着形态,沒有邊際,暗綠色的山,藍色的空氣,灰色的調子沒有邊際,人的心也跟着沒有邊際。
哈伊瀑布,邂逅最美紅雲高地間歇泉,捕捉落日美景
在冰島的那些日子,我們多次遇到有紅雲的天氣,由于六月的極晝影響,紅雲通常會持續很久,長達三小時,五小時,甚至七小時。
印象最深刻的是在哈伊瀑布拍攝紅雲的情景。那是來到冰島的第五天,也是第五個有紅雲的日子。當時,我們将車停在瀑布邊,一邊小憩,一邊等待日出。睡夢中,我不知道被什麼驚醒,當我睜開眼睛,正好看見太陽升起,此時天邊美麗的紅雲讓我無比震撼。由于沒有設定鬧鐘,所以能夠驚醒然後邂逅紅雲應該算是運氣。“快起來,看外面的紅雲,瘋掉了!”在副駕駛上熟睡的宏圖聽到我的叫喊,整個人一下子就彈了起來。他穿上沖鋒衣,拿起相機和三腳架,打開車門飛奔而去。我反倒比剛才平靜了許多,深深地吸口氣,背起相機包朝瀑布大步走去,此時,奪目的紅雲像花朵一樣在天空綻放。
可以說,那天的紅雲是我這一生遇到的最美麗最絢爛的紅雲,而那道瀑布也是我在冰島最想拍攝的瀑布。所以我一邊拍攝一邊感慨:“當一切都是最佳組合,當一切都是最恰當的時候,最美的作品必定會應運而生!”
(左右頁圖)在冰島,總有許許多多的瀑布讓人傾倒,有的非常出名,被人熟知,有的并不知名,靜靜地流淌着,等待細心的攝影師将它們發現。
離開瀑布,我和宏圖踏上新的征程,目的地是間歇泉。由于間歇泉位于冰島的高地,所以我們不僅要在沙石土路上行駛,還要擺脫随時可能被冰雪和洪水阻隔的困境。在這條道路的中點,有一個國家公園,公園裡有美麗的冰川,這裡的雪很厚,每一腳踩下去都會陷得很深,那種冰涼感會從足底一直蔓延到發梢。當我們到達公園,天空再次出現絢爛的紅雲,這正是創作的好時機。我來到一大片冰川形成的平地前,這塊平地呈現出非常特别的紋路。我将三腳架放低,對着太陽,此時陽光将前景的冰雪染紅,一道道浸透在紋路中。“多麼精彩的地球瞬間!”我不禁感歎。
收獲滿意的照片後,我們繼續向目的地行進。從國家公園到間歇泉還有50公裡路程,這50公裡更加難行,倒不是因為路面的石子和凹坑,而是需要渡河。宏圖自告奮勇,要求這一段路由他來開,想必這跟他多年在西藏的越野經曆有關。每每遇到一條河,他總是全神貫注,加大油門沖過去,而我隻管享受這種速度感和在水中浮起的刺激。最終,我們戰勝艱難,來到夢中的間歇泉。
這裡的空氣幹得要命,間歇泉也已經幹涸了很多。按照計劃,我們要拍攝落日下的間歇泉,而此時離日落還有7個小時,我和宏圖隻得你一言我一語地聊天,消磨時光。等到日落時分,天邊終于泛紅,熱氣從各個間歇泉中冒了出來。我全神貫注地記錄着眼前的畫面,“有趣極了!”不知何時一個美國人悄悄來到我身後,拿着白色的三洋相機,笑着對我說。“這是第九次紅雲”,我在内心深處大吼,“你們快來得更猛烈些吧!”
冰島之行的遺憾尋找傳說中的尖峰山
此次在冰島的拍攝充滿驚喜和歡樂,但也有遺憾,例如由于陰雨天氣,在維克小鎮沒能拍到著名的黑沙灘,在塞裡雅蘭瀑布的拍攝也不夠理想,而最大的遺憾,則是沒有拍到傳說中的尖峰山。
尖峰山其實并不叫尖峰山。我曾在一本書上看到它的照片,當時就被這座山獨特的尖頂形狀吸引,由于不知道它的名字,所以我就根據它的外形給它取名為“尖峰山”。而這次來到冰島,我的心願之一便是尋找尖峰山。
按照書中描述的大概位置,我們進入到尖峰山所在的山區。在酒店安頓下來後,我就到前台詢問如何到達尖峰山。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叔笑着說:“三年前也有人來這裡問過我相同的問題。”“你說說看,朋友?”我好奇地問。他拿出一張地圖,往上面一指,我看到那裡有個圈。“怎麼到達?”“很簡單,你沿河往前走,過了峽谷第一個能拐進去的地方就是了,然後繼續往前……”我看了看手表,時間剛好,預計兩個小時能到達,于是立即出發。“你們要過幾座橋,水流很急,要小心!”大叔叮囑。
在冰島徒步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情,這是因為标識太少,我們走了不到一個小時,路上的标識就完全消失。正在彷徨之際,碰到一位當地人,他告訴我們隻要沿着河走,繼續向前就對了。
可事實并非如此,當我們前行不久後,困難就出現了——下雨帶來的降水使得河水上漲,擴寬了河道,我們不可能繼續沿河前行,隻能從旁邊的小山爬過去。但令人痛苦的是,山上并沒有路,我們每一腳踩下去都是幹枯的野藤蔓,還有長得密密麻麻的樹木。就這樣,在艱難地上上下下兩座小山後,我們才抵達了河對岸的一片空地。(上圖)在冰島拍攝期間,豐富的天象讓攝影師和他的夥伴拍攝着極緻光影,而這其中最精彩的一瞬就是這裡--野性的崇山峻嶺中,幾處河流蜿蜒彙聚,霞光萬丈,充滿了洪荒之美。
冰島的間歇泉位于一片高地之上,攝影師到達之時,幸運地碰到了日落時的紅雲,紅雲絢爛無比,使這片荒涼的土地充滿了神奇的力量。
可是困難并沒有結束,走了一段路後,一條大河又橫亘在我們面前。為了節約時間,我們決定直接渡河。我脫得隻剩内褲,然後支起三角架做拐杖,将鞋和衣服系在攝影包上,可是當我一腳踩在水裡時,頓時感到一陣眩暈——接近零度的水溫讓我禁不住發抖,我最多隻能在水裡堅持兩分鐘。所以,我果斷地回到岸邊,隻好再次嘗試另一種渡河方式——翻山。
但翻山并不容易,由于對當地地形不熟悉,我們根本無法判斷哪條路可以繞過河,隻能一座山一座山地爬,這樣帶來的問題就是體力很快被消耗殆盡。翻到第三座山的時候,我們仍然沒有找到出路,此時已是傍晚,我們隻好放棄,因為要趕在天黑前返回酒店。
所以,此次冰島之行以遺憾告終。不過,有時遺憾也很美好,因為它會成為一種念想,也會成為一種動力。我想我一定會因為此次的遺憾而再次來到冰島,繼續我的尖峰山之旅,還會拍攝這裡春、夏、秋、冬四季不同的景象,然後在這片神奇的土地上完成我的攝影之夢。
作者簡介
阿劉
本名劉宇,英文名VictorLiu,是旅居加拿大的華裔職業風光攝影師,視覺藝術家和詩人。攝影作品曾連續兩年獲得加拿大國家地理攝影賽一等獎,多次獲得加拿大攝影藝術協會(CAPA)一等獎,加拿大野生動物協會職業攝影組一等獎,以及索尼世界攝影大賽最優秀夜景作品,美國國家地理旅行者全年最佳圖片等國際級榮譽。攝影作品經常發表在《加拿大國家地理》,《美國國家地理》,《加拿大戶外攝影》,《戶外攝影師》、《加拿大野生動物》等雜志上,并在加拿大和美國辦有巡回個人影展。他同時也是中國、美國、加拿大和歐洲等地專業攝影機構的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