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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訪卡拉麥裡自然保護區

時間:2024-10-30 02:0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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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正午,陽光灼人,滿目都是接天的黃沙,當我開始抱怨被“拐騙”到這窮鄉僻壤時,車子剛好開上一個坡頂,兩隻鵝喉羚頓時映入眼簾。

普氏野馬生活在荒漠戈壁地帶,食物和水源原本就缺乏,還要面臨低溫和暴風雪的侵襲,人類的捕捉無疑雪上加霜,緻使普氏野馬幾乎滅絕。

開礦嚴重影響了卡拉麥裡猛禽的繁衍生息,從保護區核心區穿過的216國道也成為有蹄類動物的“殺手”,每年喪命車輪的動物不在少數。

盛夏時節,我來到位于北疆的卡拉麥裡有蹄類自然保護區,保護區的名字源于卡拉麥裡山。“卡拉麥裡”是哈薩克語,意為“黑油油的山”,因這裡的低山、丘陵的岩石以黑色岩層為主而得名。卡拉麥裡山的東部是戈壁,西部則是中國第二大沙漠——古爾班通古特沙漠。

這片本是荒漠戈壁的區域,生活着大量的野生動物,因此成為中國難得的觀獸勝地,一旦走近卡拉麥裡,大大小小的動物糞便和腳印便随處可見。普氏野馬、蒙古野驢、鵝喉羚等多種野生有蹄類動物在這裡繁衍生息;金雕、獵隼或伫立于孤峰之巅,或翺翔長空;秋天,集群于此地的沙雞鋪天蓋地,上百隻遷徙的猛禽劃過天空,壯觀而震撼。但這裡同樣有着豐富的礦産資源,近年來的礦産開采大潮,使得卡拉麥裡的未來變得撲朔迷離……

當時,我還是一名瘋狂的“鳥人”,想到北疆布爾津和喀納斯一帶尋找和拍攝一種心儀的鳥類,途中需要經過卡拉麥裡有蹄類自然保護區。那天,我和同伴從自治區首府烏魯木齊出發,沿着東線的216國道行駛,經過三四個小時的車程,到達了卡拉麥裡。

與鵝喉羚狹路相逢

荒漠上的意外之喜

在216國道的卡拉麥裡有蹄類自然保護區行走,一路上幾乎看不到河流和湖泊,眼前一派荒漠景象。時值正午,陽光灼人,滿目都是接天的黃沙,稀稀拉拉的梭梭、錦雞耳、紅柳等灌木趴伏在地面上。隔一段路程,便看到一個個黑黝黝的山包,山包經過多年風蝕,層層山石被剝落得如刀片一般鋒利,其上寸草不生。

被高溫炙烤的大地升起擾動的氣流,平坦而幹燥的地面反射出的強光讓人心煩意亂,人不得不眯着眼睛才能向外看。同行的前《金陵晚報》記者韋晔一路上都在說,路邊随時有可能看到鵝喉羚和野驢,所以我努力讓自己保持警覺狀态。

韋晔自幼在新疆北屯長大,我和他是在雲南西雙版納自然保護區拍攝亞洲象時認識的。由于都喜歡觀察和拍攝野生動物,所以我們自然而然地成為了好朋友。這次他要回家休假,便邀我一同前來,有一個當地人做向導,我自然十分高興。

卡拉麥裡有蹄類自然保護區是一個長方形,東西長100公裡,南北寬20~40公裡,整個地形東高西低。保護區内生境類型多樣,有戈壁、沙漠、平原、山地和丘陵,丘陵位于保護區北部,荒漠戈壁則位于卡拉麥裡山與丘陵之間。

然而,過了許久,我仍沒看到韋晔所說的鵝喉羚和野驢,充滿期待的心情在得不到釋放的情形下,變得異常糟糕,當我開始嘟嘟囔囔抱怨被“拐騙”到這窮鄉僻壤的時候,車子剛好開上一個坡頂,路邊的兩隻鵝喉羚頓時映入眼簾。車停下,我們搖下車窗玻璃,将兩隻鏡頭伸出窗外,快門聲随即響起。

對于不速之客的突然到訪,兩隻鵝喉羚隻是站在原地,靜靜地看着我們。眼前站立着的是一隻雌羚羊,身旁跟着一隻幼崽,在打量我們的時候,幼崽躲到了母親的身後,母親則橫着身子擋在幼崽前面。雌羚羊表現出強烈的不安,它伸直脖子,警惕地看着我們,可愛的黑色小尾巴也立了起來,一圈圈地甩動着,還一邊拉着糞粒兒,似乎随時準備奪路狂奔。靜默了一會兒,雌羚羊似乎發現我們沒有敵意,便護着孩子,慢慢地踱着步子,漸漸消失在一個土坡後面。

(上圖)鵝喉羚通常栖息在海拔300~6000米之間的荒漠地帶,在幹燥的沙漠上,鵝喉羚以生長在荒漠上的紅柳、梭梭草、駱駝刺等植物為食,并依靠着極少量的水存活下來、繁衍後代。“怎麼樣,滿意了嗎?”韋晔得意地笑着說。這的确是難得的驚喜,對于喜歡野外和鳥類的我來說,看到美麗的鳥兒已經足夠欣喜,如今看到更加珍稀和難得一見的野生哺乳動物,早已喜出望外。

“這就是鵝喉羚?怎麼看都像普通的黃羊啊。”看着韋晔得意的神色,我不搭茬地問道。韋晔接過話:“是啊,我們當地就叫它‘黃羊’,這兩種動物很類似,隻是鵝喉羚在發情期時,它的喉部會變得肥大,就像鵝的喉嚨一樣,所以人們才叫它‘鵝喉羚’。其實識别鵝喉羚的最好方式是觀察它的尾巴,鵝喉羚的尾巴比普通黃羊更長一些,所以它也被叫做‘長尾黃羊’。”

聽完韋晔的解釋,我恍然大悟。第一次見到鵝喉羚,我的心情立馬開朗起來,全神貫注地看着車窗外的沙地,期冀有新的發現,而韋晔早已司空見慣,于是繼續向我介紹當地的野生動物。

普氏野馬和家馬存在着明顯的差别。形态上,普氏野馬的頭部相對較大,體毛呈棕黃色,向腹部漸變為黃白;背部從馬鬃到尾根的位置,有一條深褐色的脊中線;且馬鬃短而直立,額頭前基本沒有“劉海”。重歸故土的普氏野馬

在嚴酷的環境中命運多舛

除了鵝喉羚,一路上韋晔念叨最多的就是普氏野馬了,這是世界上比大熊貓還要珍稀的野生動物之一,全世界的普氏野馬不足1500匹。上世紀70年代,普氏野馬在野外幾乎滅絕,現在已經通過人工繁殖和野放,再次回到了這片荒原之上,216國道上的普氏野馬也已成為北疆旅遊南線上的一道景觀。

如今在卡拉麥裡,普氏野馬很容易見到,在一片發紅的荒漠地帶,遠遠就看到幾匹野馬站在路邊低頭覓食。車子在距離它們不遠的地方停下,這是一個由5匹母馬和一匹小馬駒組成的馬群,對于我們的到來,它們隻是擡頭看看,便不再搭理我們。

普氏野馬原産于新疆準噶爾盆地和外蒙的幹旱荒漠草原地帶,因此又被稱為“準噶爾野馬”、“蒙古野馬”,它們主要以針茅、駝絨藜、角果藜和假木賊等荒漠植物為食。1876年,俄國探險家普爾熱瓦爾斯基率領一支探險隊潛入準噶爾盆地進行野外探險和物種搜集,兩年後,他們在卡拉麥裡首次發現普氏野馬,并将标本帶回歐洲,從此一舉成名。後來,動物學家普列雅可夫将這種野馬定名為“普爾熱瓦爾斯基野馬”,簡稱“普氏野馬”。

當時,歐洲等地的野馬已經絕滅,普氏野馬成為野馬中保留下來的唯一物種,因此普氏野馬的發現轟動一時,也很快引來了大量歐洲國家的獵馬隊伍。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西方人在蒙古國進行了6次普氏野馬捕捉行動,随後将捕捉到的馬駒送往歐洲,圈養在多國的動物園和馬戲團中。

普氏野馬原本就生活在環境惡劣的荒漠戈壁中,這裡不僅食物缺乏,水源也是大問題,卡拉麥裡的水源一直較少,且很多都是苦水,這對它們的生存很不利。此外,它們還要面臨低溫和暴風雪的侵襲,一場大雪後,很多動物都會因為無法抵禦寒冷而死去,此時,人類的捕捉無疑雪上加霜。在近一個世紀的時間裡,中國普氏野馬的數量銳減,幾乎瀕臨滅絕。

上世紀80年代,中國科學院等先後組織考察隊,深入幾個普氏野馬的原産地進行考察,但都無功而返,普氏野馬在中國已經消失。上世紀,我國啟動了普氏野馬還鄉之路,分3次從各國動物園引回18匹普氏野馬。至今,卡拉麥裡有蹄類自然保護區一共實施了8次普氏野馬放歸,保護區内共生活着100多匹普氏野馬,有11個家族群。

然而,要想讓普氏野馬在卡拉麥裡真正繁衍壯大、脫離瀕危的境遇,還任重道遠。目前,在卡拉麥裡有蹄類自然保護區内,放歸的普氏野馬雖然生存狀況良好,但依然有很多令人擔憂之處。

無論是在蒙古,還是在新疆,放歸的普氏野馬在夜間過路時被汽車撞死的慘劇屢有發生,卡拉麥裡就多次發生過類似事件。“所以我們隻好采取辦法,将野馬放歸到遠離公路的地方,事實證明,這一狀況确實得到了極大的緩解。”阿勒泰林業局的副局長初紅軍說。

普氏野馬在卡拉麥裡的放歸隻是一個開始,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希望幾百年以後,我們的子孫後代能在這片土地上看到飛奔而過的普氏野馬群。

卡拉麥裡雖是荒漠地帶,但依然有一定量的冬雪、春雨,可形成臨時性的水源。在珍貴的雨水等滋潤下,卡拉麥裡部分地區的植物生長較好,加上沙漠、戈壁與低丘交錯分布,為野生動物提供了良好的生存環境。開礦大潮危及動物生存經濟發展和環保的沖突此次新疆之旅,我在卡拉麥裡周邊轉悠了大概10天,讓我印象深刻的,除了卡拉麥裡豐富的野生動物資源,還有數量衆多的越野車。好奇之下,我詢問了當地面館的老闆,才知道這些車幾乎都是來這裡開礦的。經濟開發和自然保護近乎無解的矛盾,也沒有因為卡拉麥裡的神奇而避免。

卡拉麥裡的神奇,除了豐富的野生動物資源,還有大量的煤、油和其他礦産資源。韋晔和其他在新疆從事鳥類觀測的朋友告訴我,近些年來,卡拉麥裡的道路已經很通暢了。原來的石子路和車轍路被柏油路和新建的烏準鐵路(烏魯木齊—準噶爾盆地)替代,卡拉麥裡的戈壁灘上,竟然有一座水庫拔地而起,在“保護動物”牌子的旁邊,也赫然豎立着“五彩灣工業園”的指示牌。而建設這些基礎設施的動力,是準噶爾盆地豐富的礦産資源。

因為石油開采,216國道以西的廣闊地帶已經喧嚣了二十多年,現在,216國道以東的自然保護區也受到了影響。數十家大型煤化工企業進駐大戈壁,并夜以繼日地施工,巨型切割機日夜轟鳴,上百台超重的大卡車向外輸送石材,川流不息。白天,216國道沿線停滿了超載的重型卡車,等到夜幕降臨後,巨大運輸車隊綿延100公裡,場面令人歎為觀止。

原本無人的荒野,如今簡易公路縱橫交錯,新疆的糧油瓜果、煤油礦産得以輸送到其他城市,因此很快帶動起當地的經濟發展,216國道已然成為當地百姓的“幸福路”。

然而,這條國道卻正好從保護區的核心區穿過,所以也成了保護區有蹄類動物的“殺手”。一年中有5匹普氏野馬命喪車輪之下,被撞死的野驢、鵝喉羚等更是不在少數,因而沿途所能見到的鵝喉羚、蒙古野驢等野生動物的數量正急劇減少。

與此同時,開礦還嚴重影響了當地猛禽的繁衍生息。突兀的石山原本是金雕、獵隼等猛禽最鐘愛的繁殖地,然而,随着人類的迅速侵入,山腳下已經變成機器轟鳴的采石場,對鷹巢抱有好奇和遐想的掏窩賊也紛至沓來。

對于目前的礦産開采大潮,初紅軍深感擔憂。卡拉麥裡的生态本來就很脆弱,一旦遭到嚴重破壞,如果再想恢複如初,可能需要耗費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時間。

1990年,初紅軍這位山東漢子毅然離開發達的東部沿海地區,投身到新疆的野生動物保護事業中。吸引他的,正是卡拉麥裡奇特而豐富的野生生物物種。“這裡是我可以發揮作用的地方,我可以用自己的專業知識真正做點實事。”

聯系上初紅軍時,他剛剛結束野外考察回來,從電話裡傳出的聲音透着一絲疲倦。二十多年來,初紅軍親眼目睹了卡拉麥裡的變化,他和同事做了大量野生動物的保護和研究工作。“我們對這裡的野生動物的了解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深入了。我們目前所想的,是如何将野生動物的保護融入到當地的發展中來,而不是一味地對抗,做絆腳石和邊緣人。”

今年,初紅軍就50歲了,但他對卡拉麥裡的野生動物保護信心滿滿,他堅定地說:“我還可以再努力10年,希望能用最後的10年,為卡拉麥裡和當地的動物保護做一些事情。雖然現在也面臨着很大的開發壓力,但我相信,人們不會眼睜睜地看着卡拉麥裡這麼多的野生動物遭受苦難。要知道,在北疆,除了喀納斯,卡拉麥裡可是新疆的一張生态名片啊!”

卡拉麥裡是新疆,乃至全國都難得一見的荒漠動物的樂園。這裡生活着大量的猛禽,金雕、獵隼、黃爪隼、拟遊隼、紅隼、棕尾狂、雕鸮、小鸮等因卡拉麥裡有利的地勢和豐富的食物,都在這裡繁衍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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