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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時健90歲:40年征服兩座“山”的中國第一人

時間:2024-10-29 02:30:53

編者按

22年前,《中外管理》雜志創始人楊沛霆教授帶着幾十位來自全國的市長走訪雲南玉溪,并在因盛産“紅塔山”而名揚全國的玉溪卷煙廠,見到了時任廠長的褚時健。在1990年代,他帶領的玉溪煙廠年創利稅近200億元,這樣的稅收貢獻放在今天也同樣為天文數字。同時,褚時健還率先在國内采用了外包管理模式,當時,他認為煙草業的核心能力體現在煙絲上,其他如包裝、過濾嘴等等都不重要,因此而大膽外包給了周邊的鄉鎮企業。這讓楊教授很受啟發,并随後通過《中外管理》把這一模式傳播到了千千萬萬家企業

《中外管理》再一次與褚老的緣分,則源于1998年褚老的“出事”。當聽說“煙草大王”褚時健身陷囹圄後,楊沛霆教授在吃驚惋惜的同時,又覺得很不是滋味。他認為這樣一位有極高威望的企業家隕落,既是個人“悲劇”,也給我們創造了“财富”,那就是一個基于59現象又遠不止于59現象的教訓總結——楊教授開始寫系列文章,呼籲企業家要有自我保護意識

而後,廣為傳頌的褚橙故事,為這段悲情歲月映照出了最絢爛的夕陽

20年後,适逢中國改革開放40年之際,也是褚時健創業近40年之際,《中外管理》雜志社社長、總編楊光在中外管理商學院太标書院張永林院長的引薦陪同下,有幸前往褚老在雲南玉溪的寓所,親身感受這位已屆90高齡老人的大家風範。對于這位傳奇企業家的一生,我們心懷敬意、感慨不盡,同時又備受鼓舞。他不僅征服了又一座事業山峰,更達到了人生“大道至簡”的新高境界從“中國煙王”到“中國橙王”,在如同日本“經營之聖”稻盛和夫一樣,卻在中國前無古人地兩次登上人生巅峰後,這位老人卻顯得平靜、淡定。這樣厚重的人生曆程,有理由讓我們重新梳理、深入解讀,供讀者細細品味。(謝丹丹)攝影南風

2018年勞動節前夕,雲南玉溪。過了“雲南第一村”的牌坊,不到五分鐘《中外管理》一行就到了褚時健所在小區。

這個小區與千千萬萬的居民小區沒有什麼區别。幹淨整潔,在陰天天色襯托下,一切都顯得清亮。但又因為褚時健住在這裡,而使得每個細節在訪客眼中,又都格外特殊。

我們停留在褚老的“别墅”門口,待管家前去通報。等待期間,一個背影出現在旁邊幽暗的車庫裡,似乎在搗鼓一個花盆。後來才知道,那個平凡的背影,就是鼎鼎大名的褚時健。

終于正式“見”到了褚時健,一位已然九旬高齡的耄耋老者。初見時,我們驚喜發現他一米七五的身闆,依然驚人的挺直。由于腰部不适,坐下來的褚時健,需要斜靠在被磨得掉皮的皮沙發上。褚時健微笑招手讓《中外管理》雜志總編楊光坐在了他身旁。會面開始。

褚時健說話很慢,句與句之間會停頓約兩秒鐘。但是他的聲音卻很堅定,氣很足,哪怕到了一句話的最後一個字,也是有力的。聊天間隙,他會擺着手淡淡地說:“現在也糊塗了,不想事情了。”

然而就在一個月前,褚氏莊園旗下另一個新品類——褚柑出爐。這是褚時健和老伴馬靜芬繼十幾年前一手打造了“褚橙”之後,又曆經四年時間,開發出來的适合春天上市的水果。褚柑一上市,就被各渠道搶購了幾千噸。

相傳“褚橙”大賣以後,有人将褚橙的枝條拿走,就發展了上萬畝。頗有商業意識的馬靜芬立刻動了念頭:“隻有一個褚橙不行。”

如今年事已高的褚時健,似乎還是停不下來。

衆所周知的是,他曾經以17年之功将一個瀕臨破産的地方卷煙小廠打造成為了亞洲第一、世界前列的現代化煙草集團後,在一個特有的時代背景下,不幸折戟沉沙,身陷囹圄。

2001年保外就醫後,已是74歲的褚時健本該安度晚年。但他卻毅然攜妻上哀牢山開荒種了橙子。又是17年的默默耕耘,他收獲了一個響譽全中國的品牌傳奇——“褚橙”的誕生。人們在閑聊之餘,吃着橙子,嘴裡也嚼着那句頗值得回味的:“人生總有起落,精神終可傳承”。前後兩個17年,褚時健做成了不同的事業,創造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身為高齡創業的成功典範,如今他引得無數膜拜者蜂擁而至,拜訪取經。然而他卻說:“我并沒有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我所做的,都是尊重規律,恪守本分。”

知天命,而創大運

1979年,已經51歲的褚時健被派到雲南玉溪卷煙廠“救火”。

彼時,“文革”結束不久,中國社會各行各業百廢待興。和玉溪卷煙廠一樣的許多地方企業,在經曆文革浩劫後迫切需要有能力的帶頭人,帶領大家找到出路。

而文革期間被打成“右派”的褚時健,不僅曾經是玉溪地委的幹部,而且還在新平縣(位于雲南中部偏西南,地處哀牢山)把一家糖廠經營得有聲有色,成績有目共睹。

褚時健被平反以後,玉溪地區副書記找到他,試圖說服他重回機關工作。但早已對做企業“有點譜”的褚時健表示了“抗拒”。他說,他更适合去搞企業。“企業賺了錢,才有錢交給國家,縣裡、省裡才有錢花嘛。”

幾番回合後,褚時健還是選擇了去玉溪卷煙廠。這成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轉彎。

雲南有很多地方盛産煙草,但真正堪稱“雲煙之鄉”的,就是玉溪。在玉溪城中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紅塔。後來的紅塔山集團(前身就是玉溪卷煙廠),正是在褚時健的經營下冉冉飄紅,舉世聞名。

在褚時健到任之前,玉溪卷煙廠一片凋敝,死氣沉沉,生産工藝極其落後,很多工人長期在這裡工作都得了氣管炎。生産力落後必然拖累生産關系,彼時工廠裡人際關系也超乎想象地複雜。可以說,他将接手的就是一個爛攤子。褚時健一到任,就擺出了一個硬氣的姿态:我是來做事的!

那時國企改革步伐開始加快推進。扭轉玉溪卷煙廠頹勢,勢在必行。

在錯綜複雜、極其難搞的局面下,褚時健啟動了一系列改革:通過實施引進現代化卷煙設備,把煙田當作企業的“第一車間”,實行“三合一”(把煙草公司、煙廠、煙草專賣局合并一體)管理體制等重頭舉措,使沉疴纏身的玉溪卷煙廠走上了一條新型工業化道路。

尤其是,作為當時的決策者,褚時健以少有的膽量和氣魄到國外買最先進的設備和技術,持續幾次大規模技術改造,并且在國内創新出外包經營思路,使破舊的小廠在生産規模、技術工藝水平、産品質量上均跨上新的台階,而使得“紅塔山”在1988年時已成為最走俏的卷煙産品,而玉溪卷煙廠也一躍成為國内卷煙業老大。

通過以質取勝,讓褚時健體驗到了什麼叫真正的市場競争,并影響了他一生。

他對玉溪卷煙廠的改革曆經一路波折到1990年代中期,硬生生從一個瀕臨倒閉的小煙廠,發展成為最高峰時年産量近90萬箱、亞洲第一的大型煙草企業,與555、萬寶路等洋煙抗衡。《中外管理》創始人楊沛霆教授當時曾在文章中寫道:“‘紅塔山’卷煙品牌的無形資産被評估為332億元。有中央領導稱它為‘印鈔工廠’。”1993年,玉溪卷煙廠借“紅塔山”這個響徹全國的品牌改名為“紅塔集團”。

而讓業界津津樂道的,就是在企業最具成長意義的17年發展曆程中,為國家累積創利稅高達991億元,每年上繳稅金占到雲南财政收入的60%。這在當時甚至到今天,都是“天文數字”。作為國有企業的掌舵人,他時刻思考的都是為國家創收。

“我這一生,對得起國家,對得起社會,也對得起我家庭幾代人,我也就心滿意足了。”褚時健曾說。這一點直到他晚年,到今天,也從未改變。

今天來看,在褚時健的掌舵下,玉溪卷煙廠和紅塔集團的發展史,已經成為一部中國民族工業改革創新、精益求精、創造财富、追趕世界先進水平的演進史。迄今為止,能同時做到這一點的,中國企業界至今尚無第二人。

“山高人為峰”,一句厚重的廣告語,也成就了褚時健人生曆程中“中國煙草大王”的曆史地位。楊光:“這絕不是‘秀’。因為他已不需要秀,他也無力去秀。當一個人所有的‘能力’都随着衰老而逐漸褪去時,最後剩下而袒露出來的,恰恰是一顆最真實的心。用隕落“開啟”新時代

就在褚時健紅遍全國,走到人生巅峰時,為國家創造巨額稅收的他,卻在1996年被送上了被告席。

由于體制問題,他在玉溪卷煙廠創造的輝煌,因為一些微妙的“貪污受賄”舉報而戛然而止。事實上,在他進入玉溪卷煙廠的最初兩年,就有親友提醒:為國企做事,明哲保身是第一位,不求無功但求無過。稍有差錯,極有可能給自己惹來大禍。

“大概盛極必衰,我其實也還是天真了。”他事後反思道。

更緻命的打擊是,他的妻子和女兒也受此牽連,被關進監獄。10個月後,女兒在獄中自殺身亡,兒子也遠避國外。

1999年1月9日,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以一紙判決書判處褚時健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但由于他的貢獻、經曆不凡,引起全社會對國企經營者“59現象”的廣泛關注和巨大争議,媒體一度稱褚案為“曆史的審判”。

執掌了17年紅塔集團的明星企業家一下子跌到谷底,變成階下囚,這樣的人生打擊可謂滅頂之災。就像褚時健後來說的:“改革,總要付出代價的。”

那一年,年過70的褚時健入獄服刑。這一度在經濟界引發巨大的同情。在一個新舊體制交替的時代,國企領導人本身就如刀尖上起舞,步步險關。他的“行為”在業界看來是一種對舊體制的頑強“抗争”,甚至有10多位企業界和學界的人大代表與政協委員聯名為褚時健喊冤,呼籲“槍下留人”。《中外管理》雜志創始人楊沛霆教授也曾為其向有關部門奔走呼籲:國企經營者失足,國家也有責任。

而他作為企業家特有的貢獻與價值,在這時反而獲得了企業界更多的關注與認可。包括後來,王石在探望褚時健以後也感慨地說:“雖然我認為他确實犯了罪,但是這并不妨礙我對他作為一個企業家的尊敬。”

入獄期間,褚時健選擇不再與命運“抗争”,而是讓自己平靜下來。大半輩子的風雨洗禮,早已把他的意志力錘打得無比堅定。

但是,監獄就是監獄,人生最大的遺憾是失去自由,很多時候,褚時健隻能孤獨地在監獄的圖書室裡數着日子過每一天。其間,在圖書室裡負責登記借書、還書是他做的最有意義的事。

在監獄服刑一段時間後,褚時健因為有立功表現被減刑至17年。2001年5月,他因糖尿病嚴重獲批保外就醫,回到家中并被限制活動在老家哀牢山一帶。

他的人生似乎燃起一絲新的希望。

超高齡再創業

思想的轉折,源自弟弟褚時佐的幾次獄中探望。

早在褚時健在玉溪卷煙廠當廠長期間,因為強調親屬不能沾他這個廠長的光,所以褚時佐一直活躍在新平縣一帶,從事種植和養殖。有一次,褚時佐帶來了一些橙子給褚時健,褚時健品嘗後稱贊:很清甜,和别的橙子不一樣。

當弟弟告訴他,這是自己從别處引進的一種原産湖南的冰糖橙以後,褚時健立刻對橙子來了興緻,并鼓勵弟弟大量種植。

沒想到這個閑聊,成為了他“劫後餘生”的下一站目标。

褚時健回到家中休養一段時間後,他還是閑不住,琢磨着“總要做點什麼”。思來想去,和老伴多次商量過後,褚時健最終把心思鎖定了在獄中和弟弟談及的冰糖橙上。種植農作物,可不是簡單的事,勞神又費力,并且需要長期投入。

但從他自身來說,對于一個曾經叱咤全國的風雲人物,在玉溪卷煙廠的高光時期被拉下領軍人的位置,當然是遺憾,也還有内心的不甘。

“成就感”這個詞,在褚時健的人生字典裡一直都在。他需要繼續找點事情做,重新找回自己的精神力量。

之所以決定種橙子,褚時健說自己屬牛,“一輩子都要勞動,一輩子都離不開土地”。從早年間經營新平糖廠到拯救玉溪卷煙廠,褚時健對農業和種植都有着很強的親切感。盡管種橙子沒經驗,他心中卻自有定數。

雲南這片廣闊的土地,天然适合搞種植。白天日照長,晝夜溫差大,為農作物生長提供了良好的自然條件。而在褚時健所在的新平境内哀牢山一帶,更有着豐富且幹淨的水源,“很适合種植水果”。

“橙子在水果裡味道營養都好,但并沒有太普及。如果種出一個好的品種來,對市場來說是件好事。”褚時健決定:要種就種好東西。

他的種植計劃是:高品質、大規模。

2002年,褚時健向朋友陸續借到1000多萬元,包下哀牢山上2400畝荒地,和老伴馬靜芬一起進山、開荒。對于74歲高齡的褚時健來說,這無異于征服了“紅塔山”之後,又要征服另一座真正的大山。誰能保證一定會成功?

褚時健說:“人在任何時候精神都不能垮,任何情況下,都應該有所作為,這是對自己負責任。人不光要承受苦難,還要有戰勝苦難的能力。”

這一年,褚時健成立了新平金泰果品公司,并為要種植的冰糖橙取名“雲冠”。公司法人、董事長、總經理均由馬靜芬擔任,而他自己因身份所限,僅以“顧問”挂名。實際上,褚時健是真正的“操盤手”,這樣的事他要親力親為。禇時健:我人生裡沒有服過輸的時候,但我都是和自己較勁攝影南風用工業化思維種橙

一個核心的問題:2400畝的荒山如何種出好橙子,如何管理?

《褚時健傳》一書中記錄了這樣一段他的曆史:

1980年代末,褚時健對玉溪卷煙廠實施改革時,大規模建設“第一車間”,在煙廠附近的玉溪、通海縣以及相鄰的江川縣三個地方建立優質煙葉基地。“第一車間”也就是煙田,卷煙廠和當地煙農簽訂合同,按照煙廠的規定種植煙草。

“第一車間”的成功,讓褚時健認識到了工業化、标準化的好處。

這一次,他決定如法炮制,采用工業的方式來種橙:一改農業過往粗放的種植方式,請來專業種植人才,對土壤結構、種植周期、植物方式都進行了極為細緻的量化。量化思維就是典型的工業化、标準化思維。

例如:褚時健要求,果園内20厘米以上的雜草要清除幹淨;在花芽現蕾時,要用0.2%的磷酸二氫鉀+0.15%的硼砂噴花;施肥溝,深30厘米、寬20厘米、長80-100厘米;每株施有機肥7.5公斤+複合肥0.3公斤。

那些從小都是跟随長輩經驗來種地的農民,哪裡懂得這些?隻知道春耕秋收,有蟲打蟲,天幹澆水。但褚時健的要求卻是數字化的:深挖地要多少厘米、株距行距、農藥的噴灑量、剪枝到多少厘米。

剛開始,農戶一度罷工。

但褚時健采取的措施是:培訓+獎懲。一方面培訓農戶們的專業知識和具體的操作能力,同時強化作業長的帶頭作用。另一方面,則是明晰的獎懲制度。

例如:在焚燒疏除枝梢及剪除的幹枯枝時,若燒着果樹,扣預支生活費50-100元。2月份潰瘍病檢查,四年生樹及挂果樹按15片葉/株的标準,扣除預支生活費10元/株等。褚時健用細到不能再細的條文,約束農戶們必須往工廠化管理的方向上走。

早在玉溪卷煙廠期間,褚時健就不遺餘力地對種植煙葉的煙農給予各種補助。在褚時健看來:把利益共享問題解決了,農戶比自己都要對工作負責。

2007年前,褚時健針對農戶,采取的薪酬制度是每月固定工資加獎金,同時還提供水電沼氣、廚房廁所一應俱全的住房。

2007年後,果園大量的樹開始結果,收獲量達2000多噸後褚時健又采取另一種薪酬制度:每人每月按時領到2000元借發工資。到年底果子收獲後,按農戶交出的橙子的總量和等級兩個标準算出收入總量,刨除借發工資,剩下的發給農戶。這是人員穩定的最大保證,要知道農民随時把自己處于“移動”的狀态,哪兒掙錢就去哪兒。第一年,褚時健就遇到了不少不打招呼就全鋪蓋卷走人的情況。

在收入高低的比較下,農戶們都願意做到高産量、高品質,而且唯一的方法就是:按照褚老闆嚴格、精細的生産制度來辦。

幾年下來,農戶漸漸把依照标準辦事視為尋常。一名農戶在果園碰到馬靜芬,馬靜芬問:幹得開不開心?”農戶回答:“開心的嘛!你趕我走我都不走。”

用減法計算出來的利潤

做農業,要有經營意識和科學技術,才能創造出更可觀的價值。

從投入到産出,褚時健的腦子裡早已形成一套清晰的邏輯:“搞商品生産要計算仔細,幹事情要有效益。”這是他在年輕的時候,到農場學做燒酒積累下來的經驗。很多年來,他一直保持着這樣的思維習慣。

這樣的思維習慣,使得哀牢山發生過三次大規模砍伐果樹的事件。

2007年前後,在第一批“褚橙”剛剛挂果的時候,産量不如人意。後來通過專家和作業長們反複試驗,最後得出一個結論:經過間伐過的果樹長勢明顯要比原來的好。

于是,他一拍桌子:“砍!每畝砍到80棵左右!”當時農戶們很不情願。褚時健當然不是武斷行事,在他看來“砍”意味着要追求未來的發展。鑒于這種情況,他當即立了一條新規:砍一棵補貼30-40元。就這樣,在2006-2009年間橙園果樹基本維持在每畝80棵左右的合理規模。

褚時健算得清楚,這就是效益。這樣能使果樹有足夠的間距和營養吸收,保證每棵平均結240個橙子。同時因為“舍得砍”,他的果樹挂果年限可長達30年;而普通情況僅有8-9年。按照褚時健的思路,每棵樹每個月都要進行“修剪”,讓陽光可以從每個角度都能照到每棵橙子,以保證良好的生長。

2008年那年,湖南、江西等冰糖橙原産地遭遇雪災。褚時健當年就有一個預判:冰糖橙豐産地一旦受災,就會影響未來幾年冰糖橙的市場供需。

而前幾年他的果園建成初期,不僅種下了冰糖橙,還種下了5萬棵溫州蜜柑。2009年,褚時健果斷把已種下六七年的5萬棵溫州蜜柑全部砍掉,改種冰糖橙。讓果農們“肝腸寸斷”的決定,最後竟實現了大豐收:總産量達4000噸,公司盈利破千萬元。從2006年到2013年,橙子平均每年有1.37千噸的增長量;到了2014年,公司實現銷售額1億多元,純利潤7000多萬元。

但是在2015年,橙子出現了個頭小、皮色不均、口感酸、壞果率高等質量不佳現象。反應到市場上,也有一些質疑的聲音。褚時健為此在媒體上公開道歉,并提出了對質量、途徑、品牌等的具體改善辦法。第二年,斷然砍掉了3.7萬棵樹。

為了結出更高品質的橙子,他把當年在玉溪卷煙廠打造的質量觀再次用到種植上。親自設計出甜酸比24∶1的口味,與其他偏酸口味的外國橙形成鮮明的區别。由于成色姣好、酸甜适口,每斤12元左右的“褚橙”,比市場價格貴出許多,反而供不應求。

“無論做什麼都要有敬畏心。要是果子不好吃、品質不高,人家憑什麼真金白銀買你一個老頭子的賬?”一生大起大落,悲壯如山,直到耄耋之年,老爺子的骨子裡還是透着那股牛勁兒。“我希望人家說起我時,會說上一句:褚時健這個人,還是做了一些事情。”褚時健:我并沒有做什麼了不起的事情,我所做的,都是尊重規律,恪守本分。攝影南風當精神嫁接上時代

“褚橙”大火,最初是在互聯網上。

2012年11月,在褚時健的外孫女婿李亞鑫的操辦下,他們的橙子借助一家電商平台銷售,上線頭一天就在北京創下了銷售1500箱、超過7噸的驚人紀錄。

于是,越來越多的人開始真正認識、敬佩褚時健這個被主流淡忘多年的“曆史人物”,也因此,不計其數的企業家、學者、媒體開始重新湧向哀牢山,探底他的商業秘籍。

這幾年,借助互聯網的力量,“褚橙”每年冬天一上市,短短一個月時間就被搶售一空,“一果難求”。

褚時健的一生絕對“傳奇”。而這一回,則完全體現了他與時俱進的思想。一開始對于網上銷售,褚時健有些遲疑,但他還是同意“可以試試”。

李亞鑫最終完成了這個“試水”,且效果出人意料。這個不尋常的外孫女婿,自2008年起從加拿大回國,便紮根哀牢山,一手建立了“褚橙”的營銷體系。

而褚時健的獨子褚一斌在海外漂泊20多年後,也被父親說服,從新加坡回來安心種橙。家大業大,褚時健二次創業打下來的“江山”,越來越雄壯。

2018年1月17日,“褚橙”莊園迎來了曆史性的一刻:雲南褚氏果業股份有限公司宣布成立,兒子褚一斌出任公司總經理,褚時健任董事長。看起來,在商海大潮中叱咤一生的褚時健,可以卸下重重的擔子了。

還挂念着國家

今年,褚時健90歲。

雖然說話遲緩,自嘲“糊塗”,其思維卻遠非同齡人能相比。在2018年盛春之際,面對《中外管理》雜志總編楊光一行的來訪,褚時健對大家關心的問題往往不會直接回答,而是一字一句地聚焦于自己關注的問題和思考:

“我們現在的經濟,GDP照計劃上增長百分之六點幾是穩的,但是稅收增長太小。稅收增加小了,就不敢多拿點錢來改善大家的生活,不敢。花多了,國家也支付不起。要稅收增加,國家靠稅收。老美,老美他歪(雲南方言,厲害),它強,就是靠稅收。”

大半生為國盡忠,暮年卻身陷囹圄。但在90歲高齡時,褚時健思考的仍然是,如何讓這個國家變得更強大。“這絕不是‘秀’。因為他已不需要秀,他也無力去秀。當一個人所有的‘能力’都随着衰老而逐漸褪去時,最後剩下而袒露出來的,恰恰是一顆最真實的心。”楊光總編走出褚家回望這座小樓裡的主人背影時,不禁由衷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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