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2017年全球經濟有兩個基本的看法:第一,2017年全球的經濟形勢還是有很大的不确定性。第二,2017年從全球來看,經濟增長似乎還是比較疲軟。在這兩個前提下,還碰到一個比較大的問題,從政策的角度來說,就是所謂的風險三角,風險三角是2016年國際清算銀行在一個報告當中提出來的,我們現在很多國家都面對一個困境,我覺得這個困境确實是普遍存在,在中國也存在。所謂的“風險三角”:一是生産率不斷下降。二是杠杆率不斷上升。三是宏觀經濟政策的空間明顯收縮。所以,把這三個結合在一起看,一個最基本的結論是,靠周期性的政策已經比較難做了,歸根到最後能不能走出經濟低迷、走出增長低迷,是全世界都碰到的問題。但似乎已經不可能再像2008年、2009年那樣采取一個短期的宏觀經濟政策,讓我們的增長回升,走出現在這樣的困境,其實已經很困難了。現在的問題在于,我們宏觀經濟政策的空間越來越少,但似乎對它的依賴性變得越來越高。全球來看,“風險三角”問題是幾乎所有國家都面對的問題,在中國尤其突出。生産率下降很明顯,從2008年以來,有很多研究發現,總要素生産力已經明顯下降,邊際資本産出率(每生産一個單位的GDP需要多少個單位的資本投入),這個數字在2007年的時候是3.5,2015年到了5.9,可見資本投入的效率在不斷地下降。杠杆率在不斷上升,這變成全世界都關注的中國經濟的風險,尤其是企業的杠杆率很高,非金融企業的負債跟GDP比到了160%,更有意思的是,2007年以來企業杠杆率出現了分化,國企的杠杆率不斷往上走,民企杠杆率不斷往下走,這是一種降低杠杆率質量的一種分化。平均而言,國企的效率和利潤率都不如民企的表現。所以,也可以反過來說,壞的杠杆在增加,好的杠杆在減少,顯然對中國下一步的增長會有很大的壓力。
所謂宏觀經濟政策空間在收縮,這是顯而易見的,财政政策、貨币政策再像2008、2009年那樣擴張很困難,這确實是世界各國都面臨的問題。最後誰能赢這個比賽,誰能從現在的困境當中走出來,就看誰能推進結構性改革,對世界各國是如此,對中國尤其如此。
再談人民币彙率,三年前和國際國内的投資者交流的時候,很多投資者都問我,人民币兌美元的彙率什麼時候破6,什麼時候破5,什麼時候跟美元變成1∶1,而今天很多人讨論什麼時候破7,什麼時候破8,最悲觀的提到什麼時候變成20∶1。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讓我們一下子對人民币彙率變得這麼悲觀,人民币從長期來看,不存在持續貶值的基礎,但為什麼現在大家一下子覺得人民币必須貶,我覺得要具體分析,有三個原因跟三年前比發生了變化:第一,原來美元一直是相對疲軟,後來變成了一個強勢貨币,尤其随着美聯儲加息以後,美元的彙率就開始升,人民币的壓力就開始增加了,短期内到底會不會改變,這不太好說,這不掌握在我們手裡。所以,我們現在做一攬子貨币是有意義的,單純地盯住美元,如果美元是一個不很穩定的貨币,我們盯着它代價是很大的。第二,中國的老百姓和企業希望有更多的資産配置到非人民币的資産,簡單地來說,就是不要把所有的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尤其随着貶值預期的産生,這種資産配置多樣化的需求變得更加強烈,短期内可能改變不了,可能是一個長期性的存在。第三,大家都在說預期,預期背後到底是什麼?其中一個最大的變化,就是中國經濟增長不斷地減速,但不知道底在哪兒,再加上有很多人讨論高杠杆的風險、經濟轉型的風險,有很多企業家把錢拿出來投資到海外去。要扭轉對人民币短期貶值的預期,恐怕還是要從結構改革上做文章,首先是怎麼把經濟增長穩住,我們經常讨論現在的增長減速是周期性的還是趨勢性的,其實根本性的問題是新舊産業更替,舊的産業過去做得很好的,現在沒有競争力了。新的産業還在培養,所以,歸根到底最後要靠供給側的改革或者結構性的改革來幫助新的産業增長,支持舊的産業退出。目前,新的産業在大幅度地形成,舊的産業退出不太順暢,這是我們面對的一個比較大的問題。所以,我覺得人民币彙率預期是一個短期的東西,但背後有基本面的因素,增長減速如果一直穩不住,要扭轉貶值預期就比較困難,所以,恐怕還是要從根本上做文章。(本刊記者井華報道王南海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