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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農村家庭的四十年

時間:2024-10-26 01:43:13

在1978年至今的40年裡,我的父母消除了對饑寒的恐懼,我和姐姐弟弟三人接受了高等教育,住進了城市,我們的後代也開始為她們的将來而努力學習。如今一家三代人過上了與祖輩完全不同的生活。

2002年作者和外婆舅舅等一家合影我出生于福建龍岩的一個農村家庭,在1978年至今的40年裡,我的父母消除了對饑寒的恐懼,我和姐姐弟弟三人接受了高等教育,住進了城市,我們的後代也開始為她們的将來而努力學習。如今一家三代人過上了與祖輩完全不同的生活。今年暑假,當我在西安的博物館裡看到中國流傳了2000多年的農具時,猛然意識到那些農具和農村生活可能已經永遠退出了我的生命。

父親和母親

父親和母親是孤兒,在家族長輩的主持下結婚成家。1978年的時候,父親26歲,母親24歲,已經有了我和姐姐兩個孩子。

那時,我們家和其他十幾戶共同屬于一個生産隊。成年人和10歲以上的孩子通過參加集體勞動獲得工分,用來換取糧食和肉類、布匹及其他生活用品。

最初的記憶裡,還有初夏時分青黃不接的窘迫。上一年度的糧食吃完了,新一年度的稻谷卻還沒成熟。母親隻能把紅薯絲摻雜在大米中煮飯以供全家充饑。這對于父母隻是習以為常的無奈之舉,對于我們卻是一次新奇的調換口味。

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到1978年的秋天,中國開始實行改革開放政策。不過,這個重大變革真正影響到我們家還要到1981年底,這一年,生産隊的集體勞動模式終于結束,共同耕作的農田按人口分到了各家各戶。父母不僅有了自己包幹的農田,也迎來了他們唯一的兒子,我的弟弟。我們成了五口之家。

從大集體進入農戶單幹,父親不再一天隻掙10個工分,他每天天一亮就下地看管他的農田,把農作物照管得妥妥的,一年兩季都有豐厚的收成。到了農閑時候,父親還到山裡幫林場扛木頭,掙一些零花錢。1984年,土地分配重新調整,弟弟雖然還未滿10歲,卻也分得了自己的口糧田。天遂人願,我們家迎來了大豐收。父親把餘糧賣了,到鄰近的城市買了一部電動機。有了電動機磨漿,不再需要人工推石磨,我們家做起了豆腐,用來出售給鄉鄰做菜。雖然隻是小生意,但是家裡有了一些零花錢,在用度上也不再那麼局促。

心靈手巧的父親還無師自通掌握了砌築土竈的獨門手藝。慢慢地,他不再需要去出賣苦力,而是開始更多從事需要技術的工作。他種植專門用作種子的水稻,掌握了種植和烤制煙草的技術。随着商品流通的加速,我們家鄉特有的紅心地瓜幹打開了全國乃至國外的市場。父親也加入了種植和烤制地瓜幹的隊伍。

父親長期每天工作十幾或二十個小時,母親也是從清晨忙到深夜。這樣的長期辛勞,雖然沒能使我們家變得富裕,但支撐起了一家五口的生活,使父母親在交納了農業、教育、交通等各種費用後,能夠按時支付我們的學費,還把我們家從僅有的兩間夯土房擴建成了有6間主房兩個廳的成套房子。

父親和母親用20年的時間,乘着改革開放的大潮,通過自己的辛勞,為全家帶來了小康。20世紀90年代末,姐姐完成學業開始工作,弟弟也考上了大學。我們家眼看着就要過上與以往完全不一樣的生活,父親常年辛勞的身體也疲累不堪,逐漸退出繁重的勞動。

我和姐姐弟弟

我和姐姐的童年沒有饑餓,我們的衣物不多,但也基本夠用。我們用泥土揉制小狗、小車,用草繩編織鞋子,用菜梗編制項鍊,這是我們童年時候的娛樂,和母親小時候一樣。

1982年秋天,姐姐進入幼兒園的時候,弟弟還不到周歲,我也隻有5歲。母親需要照顧弟弟,我便随着姐姐到幼兒園。我們的教室有時在老師家裡,有時在過去生産隊的集體用房裡。後來,我們搬進了正式的學校。随着學生的增加,學校還擴建了好幾間教室。

那時,政府和學校推行義務教育,幾乎每個同學都有同胞姐弟,老師們不是忙着去勸說那些被叫回家中幫忙看管弟弟妹妹或者幫忙勞作的孩子回校讀書,就是忙于修建更多的教室。我和姐姐等着進入新建的中學教室時,弟弟已經可以在新建的小學裡上學了。

我們都是出色的學生。感謝父母,雖然三個子女的學費是一筆不小的開銷,但他們總是提前就給我們備好學費和生活費,從沒耽誤過我們的學業。而我們的同學中,卻有不少早早回家務農或進入工廠掙錢幫補家用。那個時候,他們總是把收入上交給父母,再由父母返還給自己生活費。

1995年,我和姐姐同年考上大學。姐姐是師範生,免除了大學學費。我考上了清華大學,學費不高,有獎學金。1997年,姐姐從省城的大學畢業,回到家鄉,成了一名中學老師。1999年,弟弟考入北京一所大學,他的學費已經上漲到了我的4倍。2002年,我研究生畢業,到了北京一家研究所工作。同一年,弟弟也畢業了,開始坎坷的求職之路。

弟弟先在北京的一家私營企業工作了8年,後遭遇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收入銳減,隻得辭職,于2010年去廈門重新找了一份工作。換了工作的弟弟跟上了IT産業快速發展的節奏。雖然沒有升職,也沒有多次跳槽,但他的工資在6年間漲了1倍。事實上,在過去的十餘年時間,我們的工資都上漲了3倍以上。

今天,我們姐弟三個都在不同的城市購買了住房,或多或少有了一點積蓄。我們的收入足夠日常開銷,可是還不能支持我們經常外出就餐。我們也計劃每年都出去旅遊,但是還無法支持舒适的旅途。于是,我們隻能彙入擁擠的旅遊大軍。

我們在老家的那些小夥伴,他們大多數沒有考上大學,不過他們中的将近一半也通過自己的努力進入了城市定居。其中又有一半獲得中等以上收入,有自己的住房并能每年外出旅遊。

2017年春節期間作者(左一)和女兒一起去廈門弟弟家過年今天,我們姐弟三個都在不同的城市購買了住房,或多或少有了一點積蓄。我們的收入足夠日常開銷。

我們的孩子

2004年底,女兒出生前夕,我們邀請父母到北京定居。我們經常在周末陪同父母到郊區旅遊,直到孩子出生。由于我隻休了不到兩個月産假就回到工作崗位,父母和許多老人一樣,承擔起了家務和照顧孩子的大部分工作。

日子就這樣瑣碎地過去。母親成為輔助我們的主力,父親卻總是不太适應,後來回到了老家獨自生活。母親長期在京,幫助我們做飯、洗衣、打掃衛生,還送孩子去上音樂、繪畫、舞蹈等各種課程。

衣食無憂、日益富足,隻有一個孩子的中國父母,把許多财力、精力傾注在了孩子的身上。從胎教、幼教到各種才藝教育,我們努力給孩子最富足的營養。在中國大城市的普通工薪家庭,雖然政府提供了免費教育,但孩子的校外課程以及其他開支往往超過家庭日常開支的一半,在有些家庭也許可能高達80%。

2013年,我們也花費了大概1/6的年收入送孩子到歐洲遊學了10天。類似的活動已經成為中國大城市孩子的常規安排。如今,我的同事的孩子,到了寒暑假,大概有近1/3的人會選擇出國旅遊度假。

去年,孩子通過考試進入了一所比較好的民辦中學。如果不是這麼努力,她可能會通過政府派位進入一所不夠理想的中學。政府正在努力提供均衡教育,減小學校之間的教學質量差距。家長們卻希望孩子進入更好的學校,将來考上中國或者歐美更好的大學。如今,13歲的女兒的英文程度已經達到我們那個年代普通大學生的較好水平。女兒的同學大概有1/5會選擇自費就讀歐美大學本科。而不像我們那個年代,大部分同學在大學本科畢業之後才考取獎學金到美國上研究生。

對于姐姐的女兒,情況卻很不同。她比我的女兒大5歲,從小在老家的鄉鎮上幼兒園,後來在姐姐工作的學校完成小學和中學學業。6月份,她完成了進入高等學校的統一考試—高考。她的成績并不理想,所以還在猶豫是明年再考一次呢,還是先上一所一般的學校,将來再努力使自己進入更好的平台。

江褔梅北京自由撰稿人

作者2008年和女兒在福建老家

2018年暑假,作者(中)帶母親和女兒在西安旅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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