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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昧的翻唱

時間:2024-10-25 07:29:42

獨立音樂作品似乎一直在被主流舞台免費“采樣”。

一個月前,林宥嘉在台北小巨蛋的演出中,在未提前征得授權的情況下改編并演唱了高嘉豐的《蹦迪治大病》。當晚,正在北京旅遊逛商場夾娃娃的原作者高嘉豐收到了朋友發來的一條令他困惑的信息:有朋友在台北觀看林宥嘉演出時聽到了你寫的曲子《蹦迪治大病》對此,高感到非常驚訝,随之而來的是一種被“冒犯感”。

這早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獨立音樂人受到侵權的事情。不久前,歌手徐歌陽在商業活動中未經許可屢次演唱GALA樂隊的《追夢赤子心》,在“中國好聲音”的貼吧裡,原唱蘇朵的演唱,被認為是沒有激情的,“樂隊更像是一群男人在遭遇失敗後給自我打氣的呐喊,顯得無精打采”;而徐歌陽幾乎被粉絲冠以這首歌曲的伯樂。自從徐歌陽通過該節目爆紅後,她開始在全國舉辦音樂會,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把這首《追夢赤子心》列為必唱曲目,在原唱樂隊提出交涉後,徐的公司既沒有承認侵權,也并未提出終止翻唱,甚至以原著隻想要錢為由,不以為然。

今年1月份,毛不易在“明日之子”巡回演唱會洛陽站中改編并演唱了李志的作品《關于鄭州的記憶》也同樣引起了軒然大波,盡管毛不易發出了道歉和聲明,但是一直到7月份,李志及其他音樂人與“明日之子”演唱會背後的“哇唧唧哇”公司的侵權事件還沒有得到最終解決。

在這些事件之餘,也有音樂人紛紛猜測林宥嘉在之前的演唱會翻唱綠洲和莫裡西(Morrissey)的作品時,是否被授權。

除了這幾樁較受媒體關注的事件外,對于獨立音樂人及境外音樂版權的侵權數不勝數,但是獨立及境外音樂人發聲有限,對于這種事,雙方似乎從未找到滿意的解決方式。一方面商業演出及電視等主流節目的“違規”操作已存在多年;另一方面,藝人、唱片公司、音樂平台以及中國音樂著作協會,似乎都對版權和使用權有着不同的理解。

這不是高嘉豐第一次面對侵權事件,此前,B站的up主“土地公張福德”便在個人的節目中使用了他的音樂,在高交涉後,視頻制作者以“不是商用”做應答,更有網友回複高嘉豐“小氣”,留言“換個角度,寫歌被人傳唱不是件好事嘛?增加知名度,增加你的聽衆範圍,增加你想傳播的東西”。

為此,高嘉豐還寫過一首名為《不是商用》的歌,作為反擊,其中的歌詞,“歌是我們的全部,用之前你先打招呼,大家看得清楚,流量帶給你們收入,所以别再BB‘不是商用’來擦你的屁股”,也是一針見血。然而這次讓高嘉豐驚訝的是,他沒有想到林宥嘉的公司也會犯同樣的纰漏,他甚至打趣說:“林宥嘉的音樂團隊把它編舞重新制作過,搞了很大的排場,還做了視覺效果,所有東西都做足了,唯獨沒有事先告知我。”

有人支持有人尖酸,明星粉絲沖在前線,指責高借機炒作自己,說“唱你的歌這個就是給你面子”。高嘉豐覺得,台灣網友的版權意識稍好一點,他們不喜歡這種以大欺小的事情,特别不喜歡流行歌手做這種事情。

在事發的第一時間,曾為S.H.E、劉若英、動力火車等多位歌手創作歌曲的音樂人施人誠,便代表華研國際音樂公司向高嘉豐發出私信,确認了林宥嘉未經授權翻唱并改編的事實,并且表示了歌手對于該音樂的賞識,以及合作的期望;随後也指出,台灣有事後處理版權的管理,因此該翻唱事件不屬于侵權,并會按照流程支付版權費用。高嘉豐随即按照台灣的規定算了一下到手裡的版權費,最低标準約為人民币500元。

自始至終,高嘉豐都認為這是一種哄小孩的做法,第二天他在微博和Facebook上發了視頻聲明,随即引起了瘋狂轉發。直到現在,高嘉豐認為自己都從未受到賠償和真正的道歉,而另一方認定事件已經解決,雙方的不滿情緒雖然仍在蔓延,但也就此悄無聲息地淡出公衆視野。

“感謝您創作這首歌”,是施人誠對于高嘉豐的回複的其中一句,如果配上輕松且官方的口吻,那更像是一句無需回複的敷衍,一個強勢的休止符。它似乎在揭露出一個現實,一些獨立音樂人的作品正在成為被主流舞台收割的廉價稻草。

高嘉豐出生在1990年,在紐約讀研時,選擇了音樂與科技的專業,2011年,他憑借一台電腦制作出“幾乎處女作”《日落》,此後的2013年到2016年間,高嘉豐開始沉迷于在實驗和噪音音樂中,這是一種沒有節奏、跟主流音樂完全脫軌又非常極端的流派,用高嘉豐的話來形容,就是比較強調概念和意識線性,發展到今天,不太追求好聽,而是追求相較于以前有什麼突破。

研究生畢業,歐洲巡演回國後,高嘉豐直接來到上海,他認為自己的定居全因好奇和路過,在那裡,他開始了自己音樂的轉折點,在這個已經變得西化的中國城市中,沒有任何契機的高嘉豐開始了與他之前音樂風格完全不同的創作。

《蹦迪治大病》是高嘉豐在2017年1月發布的一首電音流行單曲,由高嘉豐作詞作曲制作、董冰清命題、浮砂和二次元歌姬洛天依伴唱。在《蹦迪治大病》成為最終作品前,它曾是一首戲谑的情歌,在創作時,高嘉豐将其制作成一種80年代電子腔調的迪斯科,并在MV中試圖用一種土酷和幽默來诠釋今日複古,那時,這種音樂幾乎成為一種反傳統的娛樂方式,成為一種與網絡情緒有關的審美意識,或多或少,也在成為一種覆蓋傳統審美的工具。在高嘉豐看來:“我會從常人的定式思維中跳脫出來看有沒有别的最好的效果。”

《等待外賣》是一首演唱浮誇的“上世紀流行音樂”風格作品,歌詞直白得令人發指,“又到了一天最美時光,我打開點餐軟件,今天吃什麼早就想好,炸雞雪梨汁鹵肉飯,二十一世紀最佳發明,美味在彈指之間”。然而就是一首這樣的歌,卻如同流行在年輕人中間的“城市民謠”,刻畫着每個人慵懶的情緒,它似乎也在昭示着一種“無為”,這與他的另一個類似題材作品《報菜名》,抒發着截然不同的“美食情緒”。

高嘉豐也管自己叫“夾縫”,無論是成長的年代和環境,以及他所做的工作,似乎都能讓他感到一種夾縫。他說自己是“次世代網絡蒸汽波臘雞音樂少年”,從原本的一位紐約地下音樂圈的厭世噪音少年,回到國内轉型成為一名用多語言演唱的網絡怪才歌手,他喜歡獨立完成音樂,在“黑作坊”DIY的路上,他從歌詞、作曲,到制作、推廣、設計,甚至演出經紀、舞台搭建都由他一人完成,有人覺得他是音樂中的段子手,是土酷音樂的代表,是一個可以與雅各布·科利爾(JacobCollier)相提并論的音樂人,但高嘉豐覺得自己隻是個“住上海的長沙伢子”。

如今高嘉豐的巡演都在做他自己發明的浏覽器DJ和網頁DJ,他試圖不歧視任何一種音樂,隻要是豐富的音樂他就想搜集好的部分。他關注音樂人類學,重視音樂和族群的關系,他說現在階層隔離很嚴重,所以在音樂上,文化隔離也常嚴重,他希望自己是一個橋梁,能把人們的注意力引到他們平時注意不到的事情上去。

在采訪時,可以看出高嘉豐天馬行空的情緒和音樂想法,這使他成為一個獨特的網絡音樂人,這些邏輯勢必會讓他成為一些主流音樂人的目标和标靶。他似乎更願意談論音樂,因為對于一個缺乏公司保障的獨立音樂人來說,當談及版權保護,他啞口無言,也無可奈何。

音樂人高嘉豐的演出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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