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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六六:四處開怼遛遛遛

時間:2024-10-23 07:40:43

一旦遇到她眼中的不公平,她立刻像個鬥士一樣披挂上陣,紅着臉叉着腰,揪住錯處不撒手,不依不饒地要掰扯清楚

四處開怼的作家六六又一次取得了勝利,卻沒有赢得一邊倒的掌聲和贊美。

3月13日,六六在微博上發布長文章《京東無賴》,為朋友鳴不平。她一如既往地情緒飽滿、言辭犀利,直斥京東是“最大的無賴”,“鐵了心地包庇售假商家”。短短一小時,閱讀量就突破100萬,評論條數超過2000。

有人稱贊她推動行業進步,有人質疑她公器私用,濫用公衆人物的影響力為自己争取權益。甚至有陰謀論者猜測,這會不會是又一場被利益操縱的隐秘炒作。

這個說話“口無遮攔”、寫作“筆無遮攔”的女作家,讓習慣了非黑即白的吃瓜群衆有些困惑。

微博上,“五毛”說她是“公知”,“公知”喊她“五毛”,她自己都沒搞清楚自己究竟應該屬于哪類。“作家難道不應該參與社會話題嗎?有了話語權,有了發聲的渠道,難道不該用它來做正确的事情嗎?”

“我可以不當作家,但我必須要說話。”她寫道,“我們用了一年的時間學會說話,但我們用了一生的時間學會閉嘴。”

“學會閉嘴”,對六六來說大概不是件容易的事。以知名作家和網絡大V的身份,她曾經不止一次地公然“開炮”。

2015年,六六網購了一箱山竹,“圖片拍得像廣告畫一樣美,到家一看像扔垃圾堆的貨一樣爛”。投訴沒成功,她把扯皮過程發到微博上,5分鐘後就接到果園的緻歉電話,還被“賄賂”每月500元的水果卡。這讓她感慨“做一介草民好難”。

滴滴打車太貴,路程短了還打不到車,她大筆一揮,寫了一篇讨伐文章,怒斥滴滴是耍壟斷、給老百姓添堵的“流氓公司”。滴滴公司立刻認真回應,說動态調價是為了鼓勵司機克服困難服務乘客,而且多收的錢全歸司機。

清華大學薦讀的中國文化名著裡沒有《黃帝内經》和《傷寒雜病論》等中醫經典,她氣壞了。沒有參悟生命實相、不了解健康本質的人算什麼知識分子?她專門在公衆号上寫了一篇文章譴責年輕人不懂養生,要“向清華讨個說法”。

她一向聊得嗨了,分貝陡然就高起來,忙起工作“似在方圓千裡之外的戰場馳騁”。吃頓飯,她都能亮着大嗓門、操一口地道的合肥話講段子,把飯店老闆逗得心花怒放,整個酒店都蕩漾着她的聲音。

“每一次都覺得我很狂野。”她總結道。

這種“狂野”延續到生活裡。用編劇同行陳彤的話說,六六“既真誠又鮮明”,特别直接,從不會繞彎子。有一次打車司機走錯了路,她堅持多走的路不付油錢。

微博和微信這兩塊可以公開發聲的“自留地”,成了“草民”六六的主戰場。

大多數時候,她和同齡中年女人一樣,歲月靜好地曬着娃,雲淡風輕地煲着雞湯。可一旦遇到她眼中的不公平,她立刻像個鬥士一樣披挂上陣,紅着臉叉着腰,揪住錯處不撒手,不依不饒地要掰扯清楚。

醫患問題突出,她吐槽患者“像點坐台小姐一樣地點醫生,像使喚用人一樣地使喚護士,像大爺一樣地要求享受服務”,等好醫生跳槽到環境清雅的外資醫院掙錢,“才是你們為今天的出言不遜和動辄打人買單的時候”。

2017年西安交通大學在讀博士生楊某自殺,幾乎所有人都一邊倒地攻擊導師,六六卻發了一條微博,回憶自己當年鞍前馬後地為老師服務,出門拎包抱杯子,洗洗涮涮還生怕老師不滿意。“你伺候伺候老師,那不是應當的嗎?”

台灣美女作家林奕含上吊自殺,她又在一片歎惋中站出來唱反調,“世界沒有義務愛你如鮮花,也不會有太多人存害你的心。每個人都會遭遇打擊,從打擊中變得堅強就是我們這一生的任務”。

因為這些言論,她經常陷入群衆的圍攻中,被批評是“出言不遜”、“站着說話不腰疼”。可六六全不在意。

這個體态圓潤的女人身體裡住着個老夫子,遇到看不慣的事,哪怕無力改變,罵也要罵個痛快。用她當編劇的電視劇《女不強大天不容》中的台詞形容,“我是個女人,但我有士大夫的魂魄”。

她無數次把“女不強大天不容”這句話挂在嘴上。“我這樣的人是做不了從屬的,我就得說了算。我就是很有意見,很有想法,很有主張。”

甚至這次與京東的對峙也被上升到女權的高度,“我們這些女人為何一直跟京東過不去?那是因為女性特别在意被尊重的公平。我們努力了這麼多年,從不能讀書識字,到今天讀博士,從過去的大門不出,到今天的職場奮鬥,最終的原因,都是在争取那些原本屬于我們的權利。”

憑借一部《蝸居》火遍大江南北,成為金牌編劇前,六六的人生和大多數普通人一樣忙碌而逼仄,沒有方向,被生活追趕着艱難前進。

高考沒考上理想的大學,年輕的六六隻能在社會上玩命撲騰。她搗騰房地産銷售,找人吃飯喝酒拿單子,學會了打麻将,會唱流行歌,被各色人等摟着在舞場周旋,“浪費了太多生命去做不喜歡的事”。

1999年跟着前夫去新加坡闖蕩新世界時,她除了年輕和熱情一無所有。

跟好幾個人合租一套公寓,去超市買打折的芹菜和雞,因為一塊新币插在手推車裡拔不出來傷心落淚。别人喝紅酒品芝士時,她汗流浃背地穿梭在公交車上;學生家長用愛馬仕的手提袋送她禮物,她詫異這麼貴的東西竟然真能賣得出去。

她早上七八點去幼兒園工作,下午去中文學校教課,晚上10點回家後才是自己的時間,發帖子到淩晨三四點。“六六”這個筆名就是那段時間起的,意思是“少婦閑來無事,網上遛遛”。

忙到披星戴月的那些日子,她最羨慕有錢人家無所事事的太太,每天除了接送孩子就是聊天美容。櫥窗裡昂貴華麗的商品和富麗堂皇的五星級酒店,都讓她望而卻步,她覺得自己窮盡一生,也不可能過上那樣紙醉金迷的生活。

人生的轉折點來得猝不及防。

她懷着7個月身孕、摳出睡眠時間寫的小說《雙面膠》,被導演滕華濤一眼看上。那是六六的作品第一次被搬上熒屏,她沒有拿到一分錢的回報,甚至沒有出現在編劇署名中,卻看到了人生另外一種可能。

對于這個“沒見過世面的可憐文學女中年”,那是個過去想都不敢想的美麗新世界。滕華濤給她畫了一張特别豐滿的大餅,“自由職業,鈔票砸頭,每天度假,免費旅遊”。

編劇的行當不好幹。可她好不容易趕上了一個“女人突然可以翻過身來的好時代”。

“我們天不靠地不靠,隻靠我們自己。”這是《蝸居》中郭海萍的一句台詞,也是六六的心聲。

十幾年來,她不敢有一刻放松警惕,終于赢得了可以浮生半日偷閑的人生。

成名之後,六六回了一趟新加坡,像10年前讓她羨慕不已的不上班享受生活的韓國太太和歐美女人一樣,坐在鬧市裡悠閑地點三球冰淇淋,看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路人,自己跟自己幹杯。

《蝸居》最火的那年,六六得意極了。

有一次在飛機上聽到旁邊有人在談論這部劇,她恨不得當場站起來,像芙蓉姐姐那樣擺出一個經典S造型,高呼:“我就是六六!”

“咱也跻身名流了。”她想。

可她都火得這麼明顯了,那幫姐妹死黨誰都不拿她當名人,還當她是那個在新加坡住經濟适用房,沒事就愛趴在網上看八卦的家庭婦女。

她不擅長社交,拍《王貴與安娜》,跟海清在一個樓裡住了兩個月,彼此都沒打過招呼。她不擅長宣傳,一度謝絕媒體采訪,擔心“面對媒體孔雀開屏,但是屁股對着觀衆”。哪怕是給新書做宣傳,她也隻給出版方兩天時間,“過時不候”。

在六六看來,女人強大最大的好處,就在于擁有選擇權。

她不接寫劇本的活兒,不寫雜志專欄,也不給報紙長期供稿,因為做不了命題作文,每一篇文字都必須言由心生。

這個“野路子”出身的作家“草台班子習氣嚴重”,打開Word文檔就不會寫小說,隻能在論壇上發帖子,還得一邊寫,一邊聽下面有人使勁拍巴掌、砸磚頭。

直到今天,她仍然習慣了天天混迹于網絡,把不少網上好友變成了線下的知己,有點家長裡短和婆婆媽媽的事都跟網友唠一唠。

就連年輕時傾心的“十指不沾陽春水、躺在沙發上指點江山”的書生,都已經不再是她的菜。她選了一個以前“眼角都不會望他”的“家庭煮夫”,釣魚熬湯給她喝,一家三口住在上海一套普通的三室一廳裡,紮紮實實地過日子。她的筆端流出過各種各樣的兒女情長,但她現在覺得,要讓世界不那麼狹小,男歡女愛就必須退居到人生很小的角落裡。

足夠強大的六六還是要說話,卻不再張牙舞爪。她不在意外界評價,不看别人臉色行事,也不期待别人誇獎。選擇“折中”的愛人,過湊合的生活,會妥協也有堅持,“出則風起雲湧,入則賢良安端;大場面司空見慣,小日子恬靜平淡”。

上次為了山竹“掐”,六六拒絕和解。果園冒着台風送來了賠禮的水果盒,京東反複打了一下午電話,她還是沒有接受道歉和退款,因為“我想要屬于老百姓的公平”。

這次,這個一向表現強勢的女人選擇了高高舉起,輕輕放下。

收到京東的道歉後,好友表示“六六不接受此道歉的話,那我不能接受”。六六發了一個咧嘴大笑的表情,決定讓這件事“到此為止”。“啥道不道歉的?又不是小孩子,非得争個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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