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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理一直牽挂着的村莊

時間:2024-10-23 05:49:54

7月的武陵,是一幅色彩濃重的水彩畫。

我們的汽車小心翼翼地行駛在蜿蜒的雙龍公路上,路的兩端連接着湖北省恩施市龍鳳鎮和其所轄的龍馬風情小鎮,全長37公裡。車窗外是連綿起伏的山巒,一座座村莊點綴其中。大山離我如此的近,仿佛搖下車窗,便可伸手觸碰到山體。

海拔越來越高,車子行駛至雙龍公路的終點,一棟棟土家族風格的建築赫然出現于我眼前。據介紹,這裡是龍鳳鎮正在精心打造的龍馬風情小鎮,2014年開始啟動。龍馬民族學校、龍鳳衛生院龍馬分院相繼建成并投入使用;黃家大院居民安置小區、龍馬農産品加工園也将陸續竣工,這裡正在成為恩施市城鎮化建設的一個樣闆。

可惜,龍馬風情小鎮并不是我采訪的目的地。帶着一絲不舍,我們繼續沿與雙龍公路銜接的龍青公路向更高的海拔行進——到青堡村去。

與雙龍公路相比,龍青公路顯得愈發狹窄與曲折。車子放慢速度,每小時不過二三十公裡。在不停的颠簸搖晃中,我幾度暈車。所幸,山間秀美的風景化解了行路難帶來的不适。

越往大山深處走,内心越無法平靜:我要到達的是一個怎樣的村莊?那裡生活着什麼樣的人們?究竟是怎樣的因緣讓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李克強兩度來到這樣一個距離鎮中心最遠的村莊……

種種好奇和疑問一直萦繞着我,直到峰回路轉,這座可愛村莊呈現在我面前時,直到感同身受,與當地村民朝夕相處數日之後,這一切才找到了答案。

青堡村一瞥青堡第一夜

到青堡村,已近傍晚。下車,清涼的風迎面撲來,頓時将旅途的疲憊一掃而光。

我在青堡的房東家是一個正在裝修中的農家樂,屋外堆放着成捆的建築木材。家裡有49歲的女主人餘南梅,丈夫蔣仕洪,以及她年逾七旬的老母親。一雙兒女在外地讀大學。餘南梅對于我的到來很是驚喜,她笑盈盈地接過我手中的行李,将它搬到三層一間提前為我準備好的卧室裡,并努力用并不十分流利的普通話對我說:“先休息一下,有什麼需要跟我說!”

這棟新房的一層是寬敞的大廳,二樓有一間客廳和三間帶獨立衛生間的卧室,客廳裡鋪着深黃色的木質地闆,沙發、茶幾、電視櫃、電視機一應俱全。從客廳向外延伸,有凸出去的寬大露天涼台。仿古風格的雕花圍欄,與屋頂青瓦相呼應的青色廊柱,讓房子頓時有了詩意。三樓還有三間客房,每間都配有衣櫃、雙人床、床頭櫃。衛生間裡安裝有熱水器,有的還配有浴霸、洗衣機等電器。

倚靠在二層露天涼台的圍欄上欣賞着遠處雲霧掩映下的群山,我迫不及待地想在餘輝籠罩下的村子裡走一走。心細的餘南梅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晚飯後便邀我一同去村委會前的廣場上跳蓮響舞(一種流行于當地土家族中的民間舞蹈),順便帶我參觀一下村子。

2014年,餘南梅被選為村民代表。她對村裡的情況很熟悉:“雖地處山區,但青堡是高山中的平壩子,這很難得!”環顧四周,果真是一片開闊的平壩,四周連綿不斷的群山将青堡圍合其中。

通往村委會的路,是延綿數公裡的鄉村主幹道,也是龍青公路延伸至村莊的一部分。公路的一側是望不到邊的磚瓦新房,白色牆身、灰黑色瓦頂、新穎别緻的木質窗棱和門柱讓這一座座小樓顯得格外清新脫俗;公路的另一側是成片的烤煙田,按照“田字形”的網格化土地管理被整齊地分隔。路兩旁,栽種着芳香四溢的桂花樹和開着玫瑰紅色花朵的紫薇樹。

餘南梅看着眼前的這條路,打開了話匣子:“這條路修通之前,我們村民去龍鳳鎮太不方便了。隻能先步行到龍馬集鎮,從那裡才有公交車去往龍鳳鎮和恩施市。”

“步行?”我十分驚訝地問道:“那需要多長時間?”

餘南梅一歪頭回憶道:“差不多三四個小時吧。那時村裡召集我們村民義務去挖路,修了整整三個月。”

“什麼時候通車的?”我又問。

“2004年的時候,這條路用石子碾過一次後就可以走車了;後來2008年的時候,又用水泥硬化過一次;最近的一次硬化擴建是2014年,是州煙草專賣局幫我們搞的。”餘南梅清清楚楚地記得每一次道路改造的時間。

“煙草專賣局來青堡村多久了?還為村裡做了哪些事情?”我好奇地問。

說話間天色漸暗,公路兩旁的路燈亮了起來。“這排太陽能路燈就是煙草專賣局投資安裝的。”餘南梅指着頭上的光亮,興高采烈地說。“還有這排漂亮的新房,也是他們建的。你看這些房子的窗棱還有門柱,都是我們家做的。做裝修生意十多年,我們算有些經驗吧。”

“沒想到蔣大哥還有這個手藝!”我開始佩服起那個個頭不高、又不愛說話的男主人。

“我們家現在正在改造的農家樂,也都是你蔣大哥自己裝修的,地闆、櫃子、床都是純手工制作。他愛好這一行呐!”餘南梅的眼神裡透露出對丈夫的贊賞。

大約走了20多分鐘,我們到了村委會。村委會前是前年修好的活動廣場,占地300多平米。廣場上,幾個正在打籃球的孩子玩得汗流浃背,對面是去年剛剛修建好的村衛生室。不一會功夫,廣場上又陸陸續續聚集了20多人,大家每人手裡握着一根一米左右長的竹竿。竹竿被削成曲折形,中間貫穿一根繩子,上面系有數個銅錢。廣場上的燈亮了,歡快的音樂響起,大家一邊跳舞一邊用竹竿在地上及手、肩、腳、背等身體各部位敲打,竹竿上的銅錢随之發出一陣陣清脆的聲音。

餘南梅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時不時還跟着音樂邁幾個舞步。她介紹說:“這就是‘打蓮響’,跳的時候一個節拍配一個拍打動作。我們村裡的幾位老大姐還将武術和劃船等一些姿勢加入其中,編排了一整套舞蹈動作。”餘南梅是個很健談的人,總想将自己感興趣的事情都告訴我。這時她将視線從舞蹈隊身上移開,擡頭望着廣場斜上方的燈繼續對我說:“以前想在村裡組織個文娛活動太難,男人都外出打工,家裡的事情全都交給了女人。種地、做家務、照顧老人和孩子,一年到頭沒有閑。而且前幾年一到晚上,整個村子就黑了,連個路燈都沒有,更别說這麼亮的燈了。現在照明、場地、音箱都不是問題了,村裡也很支持,計劃給我們統一定做舞蹈服裝,前些日子剛剛統計了尺碼,估計快要發下來了!”

歡快的音樂,輕脆悅耳的銅錢碰撞聲,整齊有節奏感的舞步,熱鬧又不失和諧。夜深了,随着最後一首樂曲的結束,人群逐漸散去,我和餘南梅也相伴離開了廣場。

回家路上,一輪明月懸挂半空,偶爾的幾聲蟲鳴從道路兩旁沉睡的烤煙田裡滲出,卻又很快被淹沒在這厚重的沉寂裡。也許是剛才過于熱鬧,又或者是我的耳朵已經習慣了城市的嘈雜,此刻靜谧下來的青堡村讓我突然有些不适應。我第一次感覺到這來自天地間的力量,讓我不自主地放輕了說話聲音,放緩了走路步伐。我感覺自己變得十分渺小,像是被這遼闊和寂靜“吞”了下去。身旁的餘南梅也沉醉在方才的情境中,讓我不忍打擾。

整個村莊沉沉睡去,而我卻難以入眠,甚至不敢合眼,生怕錯過青堡村清晨的第一縷陽光……

一場暴雨

很可惜,剛入夜,就開始下起雨來,第二天清晨也沒有要停的意思。“再這樣一直下下去,可能就要受災了。”村裡人也擔憂起來。

年近六旬的村委會主任廖康元從頭天晚上開始就心事重重。作為工作近30年的老村幹部,他十分清楚一場天災會給這個正在脫貧中的村子帶來怎樣的損失。村主任家住後河小組,離村委會有四五公裡。這天他早早就起床,在雨中一路小跑着來到州煙草公司在青堡村設立的煙草收購組,找到煙葉工作站的負責人鄭斌。

“你說這場雨打不打緊,煙葉眼看就要收了,不會有什麼損失吧?”見到鄭斌,廖康元就焦急地問。

“要看這雨下多長時間了。如果中午還不停,咱們就出去探探災情!”很顯然鄭斌昨晚也沒休息好,眼圈還泛着紅。

鄭斌和他的收購組是2013年進駐青堡的。當時,國家煙草專賣局為恩施州投入10億元綜合扶貧專項資金,州煙草專賣局抓住這個有利機遇,以青堡村為核心,開始大力推進龍鳳現代煙草農業示範區建設。

“青堡三年來的變化很大!”廖康元望着窗外越來越大的雨對我說:“村裡曾經以白肋煙為支柱産業,産生了一定的效益,但是由于輪換田土少,加上部分年份霜凍早,效益逐年下降。後來随着外出務工人員逐年增多,留存勞動力年老體弱,主産業白肋煙最終被放棄。”

“那村裡有沒有考慮發展種植一些别的經濟作物?”我問。“有的有的。村裡也規劃發展漆樹,但受益的周期太長,而且占用大量的田土。前兩年,國家鼓勵退耕還林,每畝地3年補償1500元,我們村就栽了7700畝漆樹和8000畝柳杉,還在林下套種魔芋、蔬菜、藥材。這樣一來,不用去占好田好土,也不怕周期過長,村民還能拿到一些生态補償金。”廖康元欣慰地回答說。

“青堡能成為如今這個樣子,還要歸功于州煙草專賣局。三年前,他們給村裡投入了2090萬元的扶貧資金,計劃按照美麗鄉村建設的要求打造青堡生态村莊來發展鄉村休閑旅遊。村裡的1600畝烤煙種植基地、煙草專業合作社、扶貧搬遷居民點、基礎設施和村莊美化,都是專賣局幫忙建設的。他們是我們村的福星啊!”廖康元邊說邊看着身旁的鄭斌,滿臉的笑。

但鄭斌似乎對這些“功勞”并不十分在意,此刻他更關心的是有可能釀成的災情。于是,他決定出去看看。跟我們同去的還有一名煙農,名叫陳興德。

雨下得正酣,汽車的刮雨器已經調至最高檔,但視線還是模糊不清。公路兩旁的排水溝渠水流湍急,幾處低窪的路面積水很深,汽車已無法通過。車上的三個男人焦急地趴在車窗上向外望着,每到一處積水較深的煙田處,他們都會停下車走進田裡查看,鄭斌不停地用手機給受災的煙田拍照。

“這處受災太嚴重了,看看能不能報災?”廖康元指着面前的一處被淹的煙田對鄭斌說。

“我先把它拍下來,等雨停了以後,再過來看看損失大不大。”鄭斌惋惜地回答。

“如果要報災的話,會有多少救助資金呢?”陳興德惦記着自己的那80畝烤煙田,焦急地問鄭斌。

“如果是12片葉子的烤煙,每畝賠400元;16片葉子的,每畝賠600元;成熟可以收獲的,每畝賠1000元。你放心,這個救助資金都是到位的,不會讓您有太大損失。農民不容易啊!”鄭斌邊拍照邊安慰陳興德。

要說陳興德對煙葉工作站那可是信任得很。2013年工作站進駐青堡村時,曾鼓勵村民種烤煙,并成立專業合作社進行烤煙種植技術培訓和加工培訓。從來沒種過烤煙的陳興德雖然很想嘗試一下,但心裡還是犯嘀咕。2013年至2014年間,他在工作站相關人員的組織帶領下曾兩次到城郊鄉煙草基地單元參觀、培訓,還聽到了當地很多村民因為種烤煙而發家緻富的故事,這才讓他下定了決心。

回到青堡,陳興德就加入合作社,種了40畝烤煙,當年收益就達到3萬元。見到收益的陳興德很是高興,第二年,在工作站的指導下增種了10畝。第三年,又增種了20畝。如今他的烤煙種植規模已達到80畝,年收益6萬元。

“我每天都過得很充實,終于可以在自己家門口掙錢了,而且比外出打工賺的都多。我妻子也會在每年烤煙收獲的時候到工作站幫着煙葉烘幹和分類,每天有近400元的收入。日子終于有奔頭了!”陳興德抑制不住興奮地對我說。

站在一旁聽我們談話的廖康元高興得始終就沒有合攏過嘴,他對陳興德說:“隻要大家勤動手、肯動腦,緻富是不成問題的,以前那種‘等、靠、要’和‘磨洋工’要不得!陳老弟,你要向村裡人多多傳授你的緻富經啊!”

雨一直下得沒完沒了。晚飯時候,年輕的90後村後備幹部朱治民開着自己剛買不久的新車帶我去他的鄰居家做客。對我這個“空降”的外村人,朱治民很是歡迎。他也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好意思,熱情地對我說:“現在村民的生活都富裕了,家家戶戶都種着蔬菜,養着土雞和羊,不缺吃。”從小在青堡長大的朱治民19歲入伍,退伍後又回到家鄉,成了村裡的後備幹部。“記得小時候,我家住在山上的中嶺小組,每天上學都要走兩個小時,而且隻能吃上一頓飯,肚子天天都是空落落的。課間餓得沒辦法,隻好去山裡摘果子充饑,那種感覺真是一輩子都忘不了啊!你看現在我們都住進了新房,有幾戶是從山上搬到這裡來的,有幾戶在舊房原址處改造了新房,前年新建的青堡教學點就在前面幾百米的地方,村裡的孩子們再也不用像我小時候那樣辛苦了。”

對于扶貧搬遷的農戶,還有相應的資金補助措施。“一般貧困戶人均補助1萬元,特困戶人均補助1.2萬元,還有以前山上的土地退耕還林的補助,最後每戶大概再掏三四萬塊錢就可以住進新房。那些實施就地改造的房屋,政府按戶均1.2萬元的标準給予農戶實物補助,包括瓦、門窗、外牆粉刷等。”朱治民掰着指頭給我算起了賬。

正說着,我們就到了李代佑老人的新居前,車子停在了他家寬敞整潔的院子裡。這個占地近300平米的半封閉院子,三面是粉刷一新的二層小樓,中間是開闊的大庭院。李大爺熱情地将我們迎進屋,他的三個女兒和女婿正忙着端菜、擺碗筷,老伴抱着不滿周歲的重孫已經就坐——豐盛的家宴就要開始了。

外面的雨淅淅瀝瀝,李大爺聽着雨聲感慨地說:“以前我們山上的老房子是木質吊腳樓,年久失修,一到雨天就開始漏雨。有年下大雨,屋後的大樹倒下來把後門砸壞了,門外的積水沖進屋子,把娃娃吓得嗚嗚直哭,還把家裡僅有的幾件家具泡爛了。那個年頭一遇到這樣的雨天,全家人都擔驚受怕,連覺都睡不好!”

“現在不用害怕了,老爹!下雨了,哪都去不了,我們就正好躲在家裡吃鍋子!”李大爺的小女兒邊笑邊打趣,全家人都被逗樂了,呵呵笑起來。

青堡村的民居和烤煙田

煙農正在青堡村煙草工作站烘幹烤煙

餘南梅在給全家人炒臘肉“腳踩金鬥四方,又有吃來又有穿”

今天是餘南梅的侄子娶親的日子。雨在夜裡竟然停了,沒有耽擱這場婚禮。蔣仕洪一大早便接到大哥的電話,告訴他車隊已經出發了,趕往龍馬集鎮去娶親。“好,好,我們快快收拾,一會就到你家去!”蔣大哥喜笑顔開,連聲回答。

餘南梅不到6點也起床了,忙碌着給全家人做早飯。村裡還沒有通液化氣,做飯需要燒柴生火。柴竈上有口直徑近一米的大鐵鍋,是她當年陪嫁過來的嫁妝。餘南梅對它充滿了感情,說:“用它來燒臘肉,味道好得很!”看着巴掌大小的臘肉片在鐵鍋中滋滋冒着晶亮的油,濃郁的肉香夾雜着木柴的香氣絲絲縷縷地鑽進鼻孔,城裡長大的我終于明白,這樣的味道是無法複制的。

臘肉出鍋,用自家釀制的酸水(一種用糖、醋、鹽和水混合發酵而成的調味品)一拌,就可以上桌了。蔣大哥見有臘肉,趕忙斟了一小盅酒,這是他幾十年來養成的習慣。他邊吃邊連連對餘南梅稱贊道:“隻有你能做得出這個味兒!”那頓早飯,我不僅吃到了地地道道的土家臘肉,也“吃”出了青堡普通人家裡滿滿的幸福感!

早飯過後,蔣仕洪就趕去大哥家幫忙了。餘南梅将我叫進她的卧房,讓我幫她一起挑選參加婚禮的衣服。衣櫃裡,整整齊齊挂着十多件衣服。餘南梅思忖着,用手指輕輕地掠過它們。最終我們選中一件紅色連衣裙。這是女兒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因為顔色太豔,一直也沒有機會穿。換上新裝的餘南梅,像變了個人,她望着鏡中的自己自言自語道:“要是當年結婚時,也能穿上這麼一身衣服,那該多好!”

餘南梅的父親在她年幼時就患病過世,隻有母親一人照料幾個兒女。她的學習成績非常好,但是因為生活條件差,初中讀完就沒有再繼續上學,老師們都替她感到惋惜。“我不想讓母親伸手向别人借錢,相反我覺得應該替母親分擔一些。”餘南梅至今不後悔她當初的決定,但是從她的眼神中我依舊看出了些許的遺憾。“自己沒有條件上學,所以不能苦了孩子,我和孩子他爸努力賺錢,也就是為了能讓他們受到好的教育。隻有讀書才能真正擺脫貧困啊!”餘南梅感歎道。

還有個決定也是她從不後悔的,那就是嫁給蔣仕洪。對于這個家庭條件并不是很好的男人,餘南梅一直充滿贊賞:“他是閑不住的人。2005年,我們一起去城裡打工,他跟着裝修師傅做學徒,兩年的時間就學會了基本的手藝。為方便照顧孩子,我們回到了村裡。之前活少的時候,我幫他打打下手。現在村裡開始移民搬遷,蓋房子搞裝修的越來越多,我們就雇用了幾個老鄉一起做。他們跟着學手藝,還可以增加些收入!這兩年,青堡準備大力發展鄉村旅遊業,你蔣大哥又琢磨着開個農家樂。這應當是筆不小的收入!”村裡的孩子好奇地扒在車窗上看新娘子

聽完餘南梅的故事,我突然想到了前天采訪過的村幹部胡桂平。

2002年,老家在重慶的胡桂平,與張欽仙在福建打工時結識并喜結連理。張欽仙是土生土長的青堡人,她至今還清晰地記得第一次跟着丈夫來到青堡時的情景:“當時青堡的路凹凸不平,房子矮小破舊。記得那天屋外下着大雨,而屋裡下着小雨,地上擺了很多接雨的盆子。下雨電斷了,屋裡漆黑一片,我一進門就不小心踢翻了盆。”看到婆家這樣的生活條件,胡桂平心中不免有些許的失落感,但是她并沒有猶豫,決定跟着丈夫一起留在青堡。

結婚不久,在外地打了十年工的張欽仙,決定回青堡發展。他先在村裡加工空心磚,後又加工砂石料,再後來又用積蓄的錢買了輛小型農用車跑運輸,拉建築用料。這一跑就是十年,不僅維持了家裡的基本生計,還解決了一雙兒女的教育費用。

見丈夫辛勤地工作,胡桂平也不肯落下。她一向對村裡工作十分熱心,2008年被選為村裡的婦聯幹部。“以前村裡沒有開展全程代理業務的時候,村民辦理準生證、領養老保險之類的業務都要去鎮上。我們家有輛農用車,我就幫村民們去鎮上辦理業務。從2014年開始,辦理這些基本業務不用再出村,在村委會就可以辦理,方便多了。”胡桂平對我說。

日子就在這無數個平淡如水的日夜中度過。2014年,張欽仙将目光瞄準蔬菜種植行業,于是流轉了村裡40畝地來種植無公害的有機蔬菜。“現在人們越來越重視飲食健康,無公害蔬菜種植是朝陽産業。我們恩施的土地裡含有硒元素,對人體有益,一定會很有市場。”張欽仙說。種了蔬菜,下一步就是尋找銷路。前年州裡的華硒蔬菜批發市場負責人呂燦來青堡村尋找蔬菜種植基地,村委會便将他介紹給張欽仙,兩人一拍即合。

種的蔬菜有了銷路,張欽仙決定擴大種植面積,于是他同呂燦商議在村裡成立一個蔬菜專業合作社。2014年恩施市硒來樂農業專業合作社在青堡成立,當年初完成基礎設施建設,并且陸續搭建起了蔬菜、苗木、花卉三個培育種植平台,張欽仙現在是苗木培育種植的負責人。

胡桂平看丈夫的事業越做越大,作為村幹部的她希望能讓村裡更多的人受益。于是她動員丈夫讓合作社對村裡的婦女進行了一次猕猴桃嫁接技術的培訓,讓培訓後的婦女留在合作社做工。同時,合作社還給村裡的貧困戶免費發放蔬菜苗、猕猴桃樹苗和土雞苗,讓他們發展種養殖業。“我們今年幫扶的一個貧苦戶隻有兩畝地,合作社免費給他們家發放了莴筍苗,一年可以收獲兩季,每季都有8000塊錢的收入。”張欽仙對我說。

問及未來的發展方向,張欽仙興緻勃勃地提到了“鄉村旅遊”。就在前不久,合作社組織“大自然徒步隊”開展了一次徒步活動,從龍馬風情小鎮出發至青堡村共15公裡,沿途風光秀麗、景色迷人,吸引了近300人前來參加。當日,合作社還在村口搭建了一個農産品交易平台,一些農戶将自家的蔬菜、土雞蛋、苕粉拿來賣,銷售一空。“現在合作社正在培育一種新品種的薔薇花,不久的将來,就會有一座大型的玫瑰園落戶青堡,将吸引更多的遊客來遊玩!”張欽仙信心滿滿地對我說。

一連串此起彼伏的鞭炮聲打斷我們的談話,接親的隊伍到了村口。孩子們一邊喊着“新姑娘來了,新姑娘來了”,一邊三五成群的跑去看熱鬧。車隊行至新郎家門口停下,鞭炮聲再次響起,一應俱全的嫁妝被陸續搬進家,新郎背着新媳婦緊随其後。行至堂屋門前提前擺放好的馬鞍子處時,主持婚禮的司儀在一旁念念有詞:“一塊檀香木,雕成玉馬鞍,新娘跨過去,步步保平安。”新郎背着新娘跨過馬鞍,這才進入堂屋。在正堂舉行過拜天地的儀式後,新娘從送親人手中接過十六雙筷子,前甩八雙,後甩八雙。此時,司儀在一旁念詞:“腳踩金鬥四方,手拿金筷十六雙,前頭八雙跟我去,我有吃來我有穿;後頭八雙給兄弟,多多進些錢和米。”禮畢,新人被親朋簇擁着送入洞房,然後一對童男童女端進盛水的銅盆,新人在盆中清洗雙手之後互飲交杯酒,接着媒人、公婆分别前來道喜祝福。之後,婚禮才算完畢。餘南梅邊看邊感歎着:“現在年輕人結婚,搞得真喜慶。我結婚那會聘禮少,嫁妝也少,程序也簡單得很哩!”

是啊,現在的青堡村越來越富,人們生活條件越來越好,但正如婚禮上美好的祝福一般,真要想“腳踩金鬥四方,又有吃來又有穿”,還需要勤勞的雙手和不服輸的精氣神。祝福他們!

“牽牛要牽牛鼻子”

在青堡的日子裡,我不止一次地從村民口中聽到“崔書記”。2016年7月1日,對于青堡村所在的恩施市龍鳳鎮來說,是一個值得紀念的特殊日子——在中國共産黨成立95周年的慶祝大會上,龍鳳鎮黨委書記崔宇輝代表鎮黨委來到人民大會堂接受了表彰。一同被表彰的,還有100名全國優秀共産黨員、100名全國優秀黨務工作者和包括龍鳳鎮黨委在内的300個全國先進基層黨組織。

“那天我們全村人都守在電視機前,等着看崔書記上台接受表彰。這是我們龍鳳鎮的榮譽,也是我們青堡的驕傲。”今年入黨的村幹部朱治民,激動地對我說。

能在全國440萬個基層黨組織中脫穎而出,龍鳳鎮黨委都做了哪些工作呢?

這還要從龍鳳鎮的一件“大事”開始說起!

時至今日,總理的來訪依然是龍鳳鎮幹部群衆津津樂道的一件大事。2012年12月,時任國務院副總理的李克強來到龍鳳鎮調研。那天下着小雨,當調研完原先确定的村子後,總理要求去看一看當地“最窮的村”。當時的龍鳳鎮,“最窮的村”就是青堡了。它離城鎮最遠,路最不好走。汽車行駛在蜿蜒濕滑的公路上,路過青堡村茶園溝小組的符茂豔家時,總理要求停下車來入戶看看。在符茂豔家,他和幾個村幹部圍坐在方桌前,拿出筆和本,傾聽老百姓的“惱火事兒”。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有的說連接自然村的道路不行;有的說辦理業務太麻煩,還要到鎮上去;有的說村裡連接重慶奉節的斷頭路一直沒有修通……李克強一一記下,州、市、鎮裡的幹部也在一旁将其牢牢記在了心裡。

離開符茂豔家時,李克強沒有直接上車,而是沿着公路邊一條滿是泥濘的小路,爬到一塊陡峭的挂坡地上查看。看到地如此的薄,一畝地隻能收百把斤糧,李克強現場指示:要以龍鳳為點,恩施為片,在扶貧搬遷、移民建鎮、退耕還林、産業結構調整等方面先行先試。

李克強走後,龍鳳鎮在符茂豔家旁的小河上架起了一座小橋,取名“愛民橋”,寓意黨中央對百姓的關懷和挂念,也體現了龍鳳鎮黨員幹部深入群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優良作風。

2013年,全國精準脫貧攻堅戰打響。龍鳳鎮作為試點,定下“到2016年底在恩施州率先實現脫貧出列”的軍令狀。為全面推進龍鳳鎮綜合扶貧改革試點體制機制創新和精準扶貧工作,恩施市在龍鳳鎮成立精準扶貧綜合服務中心。這座服務中心的大樓是由以前的龍鳳中學舊校舍改造而成,共有7個部分,分别是規劃顯示中心、電商服務中心、綜合産權交易中心、金融服務中心、便民服務中心、網格化管理中心、黨建暨基層治理中心。大樓門前的液晶展示屏上,清晰記錄着距離龍鳳鎮全面脫貧的倒計時間,時時提醒着黨員幹部不可松懈。

三年來,青堡村那些在群衆眼中最為關切的民生工程正在一項項完成:經過兩年的項目實施,在全村重點滑坡體地帶實現坡改梯,配套現代農業基礎設施;全村新修蓄水池兩處,新建教學點一處、村衛生室一所;全村完成農網改造,實施了扶貧搬遷、民居改造工程;2016年底,通往最後一個未通車的中嶺小組的公路也将完工。

“牽牛要牽牛鼻子”——黨員幹部和能人大戶的帶頭作用是青堡村發展迅速的關鍵所在。龍鳳鎮流傳着這樣一句話:“一輛敞車,一百條闆凳,一套音響就是我們黨群關系的生命線。”車子到了哪裡,闆凳就擺在哪裡,政策宣傳就在哪裡。每年50多場的“百姓宣講堂”,深入全鎮18個村、148個村民小組。宣講成員包括黨員幹部、産業大戶、村民代表,将黨中央的聲音傳達到基層,讓扶貧的政策深入到百姓中,使脫貧緻富的經驗鼓舞更多群衆。

2014年是青堡村發展的關鍵時期,龍鳳鎮每個月都在村裡組織多場政策宣講會。已當選村民代表的餘南梅十分關注上面的扶貧政策,每當聽說有宣講會,她都第一時間趕往村委會。也就是那個時候她了解到村裡要開始建移民搬遷房,想到了丈夫的老本行,她便跑到村主任廖康元的辦公室裡毛遂自薦。這是個雙赢的好事情,不僅幫村裡搞了建設,還鼓了村裡人的荷包,廖康元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下來。從那以後,餘南梅家的生意越來越好,僅2014年的收入就達7萬元。不僅自己賺到了錢,她還雇傭了村裡的貧困戶一起幹。“有錢大家一起賺。”每每有生意做,餘南梅都不忘記鄉親們。

嘗到甜頭,餘南梅更加關注村裡乃至鎮上的發展規劃。未來村裡将會搞旅遊扶貧,鎮上正在大力發展金融扶貧,可以為村民提供小額貼息貸款。這不,餘南梅家的農家樂快要建成了,現在就盼着門前那條斷頭路快快通車……

就在完成采訪回到北京不久,我得知青堡村至重慶奉節的斷頭路已經開始進行改建工程項目招标,青堡人幾十年來的願望即将實現。

這個消息瞬間将我的記憶再次拉回青堡。我甚至想像到,通車的這一天餘南梅一定會為丈夫炒臘肉,蔣仕洪喝着小酒,高興得合不攏嘴,邊吃邊感慨:“終于通車了!”

(責編許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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