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早晨,狄仁傑正在府内處理公務,忽聽門外有人擊鼓喊冤。擊鼓者是魏州城有名的古董商孫正南的管家。他跪在堂上,面如土色地說:“狄大人,今天五更時我照例在門外叫醒我家主人,不料他被……被人殺了。主人房裡的一塊玉馬也被盜走了!”狄仁傑立即叫上護衛喬泰、馬榮等人,趕往孫正南家中。孫正南伏在屋中地上,身上滿是刀傷,但地上并沒留下一點血斑。孫正南的左手握得很緊,食指前伸,指着一面牆壁,而右手的旁邊有一個用血寫成的“木”字!
孫正南左手指的那堵牆上并沒有什麼東西,隻是貼着牆有兩個方凳,那兩個方凳沒有挨在一起,中間又隔了一個凳子的距離。屋裡東西雖然已被翻得很亂,但似乎又重新整理過。喬泰也注意到那個血字,問:“大人你看,那個‘木’字是怎麼回事?是何人所寫?”狄仁傑說道:“我與孫正南有過交往,那個血字是他親手所寫,可兇手為什麼不把它毀掉呢?”喬泰說道:“或許,兇手沒有時間了。”狄仁傑說道:“這不可能,兇手有時間,他甚至抹掉了所有的血迹和腳印,我想其中另有隐情。”狄仁傑又叫來管家問道:“你說你家主人房裡丢了一塊玉馬?”管家說:“是的。聽主人說,能值好幾千兩白銀。平時就放在他床邊衣櫃上一個盒子裡,說是辟邪用的,從來不挪動。今早我進來的時候,發現那個盒子已不見了。”
狄仁傑扭頭對馬榮說道:“馬榮,你立即和喬泰一起通報守城士兵,禁止任何人出城。我想兇手還沒有逃走。”這時,洪參軍正好走了進來。狄仁傑道:“洪參軍,你來得正好。兇手殺死了孫正南,盜走了一塊玉馬。兇手沒有在屍體和房裡其他地方留下指印和腳印,他還毀掉了地上的血迹,除了這個‘血’字。我看過了,這個字是孫正南的筆迹。”洪參軍仔細地觀察一番後說:“大人,我認為,兇手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屋殺害孫正南,盜走玉馬,一定對他非常熟悉。而這個血字似乎是孫正南留下的什麼暗示。您看,這兩個方凳是用楊木所做,孫正南用血寫了一個‘木’字,而‘楊’字的左邊就是一個‘木’字,難道他是想告訴我們兇手的姓名?”狄仁傑想了想,說道:“有可能。但這個‘木’字不一定指的是‘楊’字。你看,這個‘木’字寫得很扁,如果是‘楊’字,他應該寫得瘦一些。我想,木字一定是兇手姓名的某個字,或者是某個字的一部分。所以隻要是跟木有關的姓,比如木、林、杜、相、杏、宋等等,都應該算上。”洪參軍說道:“大人,我明白了。我這就去查。”
果然,中午的時候,洪參軍查到經常跟孫正南來往的三個朋友林方嶽、宋家良和柳雲農。而且,洪參軍還打聽到,林方嶽最近和孫正南因為生意上的事鬧得很僵,他便把這些情況如實告訴了狄仁傑。狄仁傑立即回府升堂。一個時辰後,林方嶽等三人被陸續帶到堂上,經審問,三人均有不在場的人證,狄仁傑隻好先退堂。狄仁傑對洪參軍說:“可能剛開始我們都想錯了,那個‘木’字并非指的就是帶‘木’的字。我想,兇手一定在當時确信這個字的含義與他毫無瓜葛,甚至他還以為另有所指,所以才沒去動它。”洪參軍問道:“那你說,血字究竟是代表什麼?”狄仁傑擡頭看看窗外,道:“天色已晚,咱們出去走走,清醒清醒腦子。”
剛到院子裡,狄仁傑看到廚房的劉二娘正教他的孩子在地上寫字。劉二娘說道:“孩子,你這個‘三’字,沒一筆寫得直,簡直像個‘川’字。”狄仁傑猛然一拍額頭:“蒼天有眼!我終于明白了!走,去孫正南家!”到了孫正南的房間裡,狄仁傑道:“洪參軍,如果順着他趴在地上的方向向西看,那是個‘木’字。如果你站在南面向北看,這個字是什麼?”洪參軍轉過身,仔細地看了看,說:“好像……是個‘長’字。”“對了!”狄仁傑高興地說,“孫正南擔心他留下的暗示被兇手識破,所以故意将‘長’字橫着寫。我當時隻是看出來這個‘木’寫得有些扁,而且第一筆橫的左邊似乎有折的筆痕。如果換個方向看,不就是個‘長’字嗎?兇手的姓名裡一定帶個‘長’字!”洪參軍點點頭道:“我現在就去查。”狄仁傑把手一揮:“不必了。我已知道兇手姓什麼了。”“噢?”洪參軍有些驚訝,“大人如何得知?”
狄仁傑來到西面的牆邊,指着貼着牆邊的兩個方凳:“孫正南死的時候,他的左手指着這兩個方凳,現在你從上往下看,兩個方凳沒挨在一起,中間又隔了一個方凳的距離,和牆構成了一個‘目’字。你再看,其實這個‘目’字并不完整,如果你從第一個凳子開始,順着邊一直畫下去,凳子貼着牆的一邊和兩個凳子中間這一豎都沒有經過,這樣其實就是一個‘弓’字,‘弓’加‘長’……那個人一定姓張!”洪參軍聽了茅塞頓開:“大人有理!我現在就去查!”不到一刻鐘,洪參軍回來了:“狄大人,我查到了,孫正南隻有一個姓張的朋友,此人名叫張大飛,和孫正南經常合夥做生意,昨天中午還和孫正南一起喝酒呢!”狄仁傑說道:“立即讓馬榮帶一隊人馬去張大飛家搜查!”馬榮帶幾個府役來到張大飛家中,張大飛正在屋中喝酒,看到馬榮進來,頓時有些不自在,随後拔腿就跑,被馬榮一把擒住。不一會兒,一個府役從屋裡搜出了那塊玉馬。
狄仁傑連夜升堂。張大飛垂頭喪氣地說:“前些日子我在魏州遇見一個西洋人,他說要高價買一塊寶玉。我知道孫正南家有一塊玉馬,就想買過來,可他死活不賣。一急之下,昨夜三更我帶刀悄悄從他家後院翻了進去,闖進他的房中,他正在睡覺,我就捂着他的嘴,使勁砍了他幾刀,然後就去找那塊玉馬。正在找時,孫正南掙紮着滾到地上,看了我一眼,喊道:‘林方嶽!’又蘸了蘸身上的血,在地上寫個‘木’字,就死了。”“于是你以為孫正南要寫林方嶽的姓名,就沒有把血字抹掉?”狄仁傑問道。“是的。”張大飛道,“我想他當時可能以為我是林方嶽,就要寫他的名字,隻是沒有寫完。後來我把玉馬藏在家中,準備過幾天出城找那個西洋人,但沒想到,你們晚上就到我家搜查。”狄仁傑聽罷說道:“殺人償命,将兇手押入大牢,聽候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