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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玫瑰

时间:2024-08-15 05:08:41


   

錦鯉之死


   

  那件詭異的事端從某年秋末說起,那一天,老黃曆上寫着:“宜居家,宜剪裁;不宜喪葬,不宜西行。”


   

  那時小和尚南葉正在耳房抄寫《般若波羅蜜心經》,什海寺裡香煙鼎盛,紫竹在紗窗中映出一個個“人”字,歲月安詳而靜谧。


   

  “二師弟,方太讓你去一趟誦經房,出事了!”門外傳來大師兄顫巍巍的聲音。


   

  “怎麼了,大師兄?”南葉忙放下毛筆,走了出去。


   

  “你養的那兩隻鯉魚……被冤魂害死了!”大師兄面色蒼白道。他雖是什海寺除了方丈之外資輩最高的,但“佛心”并不定,對一些鬼神之事異常敏感,在寺廟衆弟子心目中地位也不高。倒是慧根極深的南葉頗受方丈青睐,寺廟的大事小事都會找南葉商議。


   

  南葉皺起了眉頭,匆匆趕往誦經房。方丈圓能正面對一尊迦葉佛像打坐,他的身後站着三師弟西光和一個女人。女人生得妩媚,披着一身狐皮襖子,一雙杏仁眼中卻充滿了恐懼。


   

  迦葉的底座前放着一盞青花纏枝魚盤,兩條鯉魚像泥鳅一樣癱在上面,脊背上酒紅色的光澤消逝了,魚肚白上有累累黑色斑點。南葉臉皮顫了一下,眼中掠過一絲狐疑。這兩條鯉魚是他從一個漁夫手上買來的,在放生池養了一段時間,每次他去喂食時,鯉魚都會從荷花深處遊到淺水畔,小嘴在他的掌心“吧唧”着。


   

  他甚至給兩條鯉魚取了“佛名”──“金枝”和“玉葉”。


   

  三天前,也是這個女人,驅着一輛寶馬轎車徑直闖入了什海寺的放生池旁,出價十萬元,要将開過光、聽過梵音的“金枝、玉葉”請走,去她的玫瑰山莊鎮宅。


   

  為了寺廟的翻新維修,圓能在早課間找到南葉。南葉看出方丈眼中隐忍的悲涼,同意了。誰都知道,來什海寺進香請願的信男善女越來越少了,和尚們甚至不得不将放生池中的蓮藕、蓮子挑到山下,在菜市場和那些糞便澆出來的大白菜一起賣。


   

  三天後,“金枝、玉葉”卻橫死在玫瑰山莊後花園的遊泳池。


   

  那是淩晨五點的光景,外面起着大霧,菲傭去打撈夜裡落入遊泳池裡的花絮,她忽而發現兩條鯉魚翻着肚皮飄在水面上,魚眼珠子已然發白……


   

  “南葉師父,對不起,我又帶來了十萬,希望能補償我的過失!但我還有個請求──”女人因為緊張,鼻翼不斷地鼓動着,“玫瑰山莊一定是被鬼纏上了,還不止一個,‘金枝、玉葉’就是被那些冤魂克死的!幾個傭人都在夜裡看到了那些不幹淨的東西,相繼辭職,現在莊園裡隻剩下管家和菲傭了!希望方丈能幫我做場法事。”女人雖帶着懇求,語氣裡卻有着某種女強人不容置疑的口吻。


   

  “南葉,你怎麼看?”圓能從蒲團上緩緩站起身,看向南葉,眼中帶着歉意。


   

  “方丈,送佛送到西。”南葉雙手合什道。他對“金枝、玉葉”有了很深的感情,如果它們真是冤魂克死的,他必須送走冤魂,為“金枝、玉葉”讨個說法。


   

  圓能點點頭,說:“南葉,你帶着西光下山去吧。”說罷,微歎一聲,便閉起了眼睛。


   

  外面起了風,樹上的腐葉蕭蕭而下。臨上車前,南葉回頭看了看什海寺,大師兄正站在一隻巨大的香爐下,沖他揮手。南葉感受到大師兄的憂懼,他朝他笑了笑,撣落身上的枯葉,鑽進了那輛寶馬車。


   

   法器動蕩


   

  玫瑰山莊位于城南市郊,臨山傍水,風景絕佳,因莊子裡遍植各色玫瑰而得名。莊子的主人趙長河是“長三角”一帶知名的船王。妻子蘇雪曼本是演藝界的大腕,自從嫁了趙長河,便息演在家,做起了全職太太。


   

  也不知從哪一天起,山莊有了鬼魅的傳聞,趙長河雖然花高價雇了護宅的保镖和傭人,但那些人走了一批又一批,有的甚至連工資都沒有結,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隻因在夜間看見了“不幹淨”的東西。


   

  玫瑰山莊鬧鬼的事已經傳到了山下的小縣城裡,很少有人再願意來做傭人,山莊的紅玫瑰、白玫瑰沒人打理,一片狼籍,尤其是後花園,更是草長莺飛。趙長河從來不信鬼神之說,帶着管家和菲傭在後花園守了一夜,但除了一些野兔和野狐之外,卻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然而詭異的事很快降臨到趙長河的頭上,他從後花園回到寝室後就患了風寒,上吐下瀉,雖然請來了名醫看護,可還是不到半個月便一命嗚呼了,死的時候隻剩下35公斤,簡直就是皮包骨。法醫從他的肺部檢測出不少海洛因成分,鑒定為吸毒過量,緻使心髒抽搐而死。蘇雪曼解釋,毒品是趙長河為了減緩疼痛,私下吸的,管家和菲傭也作了證人。


   

  保險公司為了降低賠償率,暗地裡聘請了幾名偵探趁夜上山,追查趙長河真正的死因,然而他們都帶着恐懼返回了,其中一個甚至莫名瘋了。


   

  玫瑰莊園到底藏着怎樣的鬼魅?


   

  “南葉師父、西光師父,到了。”蘇雪曼開車到了莊園前, 莊園的大門早已大開,門口彎腰站着管家和菲傭。管家又高又瘦,鷹鈎鼻,刀子嘴,一副精明刻薄的樣子;菲傭生得矮小,像隻冬瓜,南葉注意到她的眼中隐約有股哀怨之色。


   

  “夫人,房間和晚餐都安排好了。”管家打開車門,恭恭敬敬道。


   

  菲傭要去後備箱幫忙拿法器,西光忙道:“别,你不能碰!開了光的,碰壞了就不靈了!”


   

  蘇雪曼臉色也變了,訓斥了一句:“瓜媽,你看到過髒東西,小心髒了法器!”


   

  菲傭雙手揪着圍裙裙擺,臉上卻毫無表情,似乎被罵慣了。


   

  南葉笑了笑:“沒事的,法器要是連一點邪都辟不了,那還是什麼法器?──來來來,大家一起搬,一起積善!”


   

  法器很簡單,一面牛皮大鼓,一隻羅漢銅铙,一隻沉香爐。幾人将法器搬到了陰氣最盛的後花園,那裡的雜草和野花長勢極其旺盛,幾乎有人高。那些搖曳着的碎花,像是紙片一樣白。


   

  南葉将羅漢銅铙懸挂在鼓面上,又點燃了三炷香,安插在香爐中。他從身上摸出木魚,對着正東方敲了七下,誦了段《大悲咒》。他誦經的時辰,西光将幾張明黃的“佛印”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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