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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藥

时间:2024-08-15 03:43:23


   

  兩個月前,我搬到了嘉禾苑A棟702室,我的對門701室住着網絡小說作家鄭程,他基本上足不出戶,一日三餐也都是叫外賣解決。每天跟他打交道的人隻有嘉禾餐廳的外賣小哥。鄭程每次都會叫嘉禾餐廳的外賣,更加奇葩的是,他每天點的菜式都一模一樣,早上是豆漿加熱狗面包,中午是鹽雞腿飯和蘑菇炖雞湯,晚上是叉燒拼牛肉飯,偶爾會叫宵夜,芝士和意大利面。外賣小哥每天都會在固定的時間段來到701室門前,敲三下門,喊一聲:“外賣到了!”便匆匆離開,甚至不用等鄭程出來付錢―大概是鄭程上網點餐的時候在線付款了,真是懶到了化境。


   

  我為什麼對鄭程如此感興趣?實話實說吧。我曾經也是一個網絡小說作家,跟鄭程在同一個站點寫書,同時還是線上好友。但是,兩個月前,我正熱門的小說《複仇者》被人揭發抄襲了某外國作家的書,于是我被簽約網站解約,一半多的讀者粉轉黑,天天在我的網站圍攻我。讓我身敗名裂的舉報者就是鄭程,我沒法不在意,于是費盡周折找到了鄭程的住址,并搬到他對面,通過門上的貓眼,觀察他的一舉一動,尋找機會報仇。


   

  鄭程規律到極緻的三餐,讓我的複仇計劃變得非常簡單。


   

  這天中午,11點30分,嘉禾餐廳的外賣小哥幾乎準時出現,和兩個月來的每一天都一樣,外賣小哥敲三下門,喊一句:“外賣到了!”便轉身下樓了。我飛快地打開門,用我早就準備好的外賣換下了701門口的外賣,然後,迅速回到702,在門後等待701的開門聲,緊張得滿頭大汗。


   

  我了解鄭程的習慣,像所有作家一樣,寫作的時候都不希望被打斷,所以過了五分鐘鄭程才從電腦前離開,趿拉着拖鞋走出來開門,把外賣拿進去。


   

  我長舒了一口氣,心裡暗道:鄭程,你去死吧。


   

  11點,我在另一個小區以十塊錢的酬勞讓一個小孩幫我叫了一份嘉禾餐廳的鹽雞腿飯和蘑菇炖雞湯,然後在外賣小哥給鄭程送飯時狸貓換太子,把下了緻命毒藥的蘑菇炖雞湯送給了鄭程。


   

  鄭程将在喝下雞湯的三小時内毒發身亡。


   

  為了不引起懷疑,我決定繼續住在這裡,直到鄭程的屍體被發現,我再嫌這裡晦氣,果斷搬走。


   

  壓抑了兩個多月,此刻我終于感到了一點欣慰,我長舒一口氣,倒在沙發上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2點,我有點不可思議,搖了搖頭,唉,這兩個月來為了報仇就沒睡過一個安穩覺。這時我的肚子餓得咕咕作響,我起身帶上錢包,準備出門吃飯。剛走到門口,我卻聽到“嘭,嘭,嘭”的敲門聲。我的心猛地一震,連忙看貓眼。


   

  竟然是外賣小哥!


   

  他提着一袋外賣,正在敲701的門。


   

  “嘭,嘭,嘭!”外賣小哥又敲了三下,大喊:“外賣到了!”我全身都冒出了冷汗,鄭程竟然沒死!


   

  但是,701卻一直沒有回應,突然,我也發現了一點兒不妥。按照以往的習慣,外賣小哥都是敲三下門喊一聲就走啊,現在怎麼一直敲一直喊?


   

  就在這時,外賣小哥停止了敲門,他竟然慢慢地回過頭,目光詭異地看着我!


   

  我吓得差點兒叫出來。其實準确地說,他隻是回頭看了看702室的門,隻是目光很自然地聚焦到門上的貓眼,所以在我看來他就在看着我的眼睛一樣。我的手臂起滿了雞皮疙瘩,頭皮都發麻了,又不禁有點兒心虛。但這時,外賣小哥卻放下了外賣,從兜裡掏出什麼東西,捅開了701的門!


   

  701沒有燈光透出來,外賣小哥提起外賣走進去,轉身把門關上了。


   

  入室盜竊?我簡直看不懂眼前的一切,而且并不是臨時起意,這到底是什麼狀況?


   

  但很快,我的臉上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不管怎樣,作為一個守法公民,看見小偷入室盜竊甚至蓄意謀殺,随手報警是我的義務。


   

  五分鐘後,公安的警車便閃着紅藍燈光停在了嘉禾苑A棟樓下。


   

  外賣小哥還沒下樓就被抓住了。


   

  一名姓陳的警官叫手下把外賣小哥押上樓,敲開了我的門:“是你報警的嗎?”


   

  我點了點頭:“我正想出門宵夜,卻看到他用什麼東西捅開了對面的門!”


   

  突然,一個小警察慌慌張張地跑出來:“陳警官,有屍體!”


   

  陳警官一驚,轉身跑進了701,我也跟了過去。


   

  鄭程坐在電腦桌前,雙手還在鍵盤上,腦袋詭異地歪在一邊,雙眼翻白,嘴裡吐出顔色渾濁的液體。說真的我沒想到死相會這麼惡心,我幹嘔了幾聲。


   

  “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24小時,具體要等法醫驗過屍才知道。”有人報告陳警官。


   

  陳警官吩咐幾個手下留下保護現場,又說:“我先帶嫌疑人回去錄口供。劉先生,麻煩你也跟我們去錄一下口供吧。”


   

  “好。”我點了點頭,這時我看了一眼外賣小哥,他竟然一句話也不說,隻是一臉絕望地默默流淚。“小孩子心理素質就是差。”我在心裡說。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兇手的?”到了審訊室,一個警察問我。


   

  “12點05分左右,當時我正打算出門宵夜,就聽到701有奇怪的聲音,後來就發現兇手撬門進去了。”


   

  “你認識死者嗎?”他問。


   

  “不認識,我平時根本沒見過他,也許是個IT技術宅吧。”


   

  接下來的問題都是走過場,我很快就錄完了口供。走出審訊室,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心情十分舒暢。報仇雪恨然後嫁禍于人的快感,簡直比在冬天撒完一泡長長的尿之後打的尿顫還過瘾。


   

  在派出所門口我撞見了陳警官,他正蹲在一棵樹下吸煙,見到我他揮了揮手,把煙頭掐滅在泥土裡,然後向我走了過來。


   

  “陳警官,”我跟他打了聲招呼,他點了點頭,我又說:“兇手怎樣了?”


   

  陳警官說:“招了,是他殺的。”


   

  “他,他承認他殺人了?”我愣住了。


   

  陳警官看了看我:“是啊。他第一次給死者送外賣發現死者家裡有一把昂貴的名劍,死者不肯賣,他便想去偷,但死者又整天待在家裡,難以下手,他就在外賣裡下了毒。”


   

  我倒抽了一口冷氣:“下毒?”


   

  “嗯,”陳警官想了想,又說,“但有一地方我有點兒疑惑,法醫驗屍說死者死亡時間是在中午,但兇手卻說他的毒藥應該在8小時之後毒發。”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到胃裡一陣翻騰。中午喝下的那碗蘑菇炖雞湯,仿佛突然變成一股黑色的力量,随着血液遊遍了我的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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