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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的車燈

时间:2024-08-14 12:38:04


   

即便是平平常常的百姓,也有平平淡淡的溫馨和樸樸素素的愛戀,更有時時刻刻的牽挂!


   

――――作者題記


   

我的樓下,住着一家臯蘭人。男的叫陳凱,女的不知姓啥。夫妻倆都是出租車司機,他家的車是一輛普通桑塔納。白天,他們夫妻倆往往是輪流開車、輪流休息;晚上,一般是男人開車,但總會在午夜十二點準時收車。他們有一個兒子,名叫陳光,已經上大學了。


   

近年,我因經常出外帶項目,多時不在家。偶爾在家的時候,每天晚上都要看百家講壇的。看完百家講壇後,時間是十一點半,一般就準時熄燈睡覺了。我的卧室處于小區十号樓的東頭,窗戶正對着小區的北向車道,每當晚上有車輛進入大院的時候,明亮的車燈總會透過窗簾将我的卧室照得通亮。陳凱駕車進入大院的時候,一般是午夜十二點左右,前後錯不了幾分鐘。每當這時,妻子總會說:樓下的陳凱又收車了,時間真準!


   

一晃五年過去了。作為他的鄰居,我早已習慣了這明亮的車燈,也習慣了午夜從樓道裡傳來的腳步聲和鑰匙開門的聲音。


   

在一個淅淅瀝瀝的雨夜,午夜的車燈沒有按時照亮我家的卧室,我不知道為什麼?夫人自言自語地說:今晚陳凱的車怎麼沒回來?我看了她一眼,沒言語。


   

連續幾天都是這樣。到了第四天晚上,我也忍不住了,好像看慣了的車燈幾日不見,有些不習慣。便在妻子面前自言自語地說:這幾天,陳凱的車怎麼沒按時回來?夫人說:現在是暑假,也許是帶着兒子回老家了吧!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去單位上班。在樓道裡,我遇見了陳凱的兒子陳光。他手裡提着一個保溫飯盒,正準備下樓。我問道:這幾天怎麼沒見你爸?陳光說:我爸前幾天出了點事。我驚訝地問:怎麼了?陳光說:就在下雨的那天晚上,由于坐車的人多,我爸便破例多跑了半個小時車。可就在這半小時裡,我爸遇上了劫匪。那兩個人坐車不但不給錢,還要搶我爸的錢。我爸在搏鬥中受傷了,大腿被捅了兩刀。如今在人民醫院住院,這不,我正要去醫院送飯呢!


   

我忙問:不要緊吧?兇手抓住沒?陳光搖搖頭說:沒傷筋骨,差點傷了動脈,兇手早已逃之夭夭了。我又問:那你家的車這幾天也沒跑?陳光說:頭兩天沒跑,昨天開始我媽一個人在跑,但隻限于白天跑,晚上車就停在醫院裡。


   

我聽後安慰幾句陳光,順便問了他爸住院的科室和床号,準備中午抽空去看看陳凱。


   

中午,我沒回家吃飯,便給妻子打了個電話,就獨自來到醫院。我在外科樓道的門上逐個尋找着陳凱的病床号。當我找到308的時候,正準備敲門,就聽見陳凱的夫人在病房裡埋怨他:我們不是有約在先嗎?一到晚上十一點四十,就準時開車回家,可你怎麼就那麼貪?擅自違約,不然哪能遇上這樁倒黴的事?好的是沒傷着動脈和筋骨,要是你萬一有個好歹,那讓我們娘倆怎麼過?接着,是陳凱的應答聲:都怪我大意了。那天下雨,滿街都是擋車的人,生意很好,我就想多掙幾個錢,沒想到……


   

我一聽,頓時為這對夫妻樸素的愛而感動。我感到他們之間那種平平淡淡的溫馨,就像一朵普通的牽牛花一樣,盡管并不多麼絢麗,但一樣臨空綻放,總讓人羨慕!我不知道這時候敲門合适不?便将已經舉起的手停在了半空……


   


   

二十多天後,午夜的車燈開始準時照亮我家的卧室。


   

有天晚上,車燈又準時照亮了我家的卧室。但車燈剛一照亮我家的卧室,就聽到外面一聲猛烈的胎爆聲,緊接着車燈就熄滅了。我隔窗聽見女主人在對樓上喊:陳凱,車胎爆了,快下來推車。我隐隐約約聽到陳凱的應答聲,接着是關門的聲音和下樓的腳步聲。不一會,男人到了院裡,慢悠悠地說:好好的車胎怎麼會爆呢?女人說:我今晚遇見了一個會甯的瓜販,他說家裡有急事,要将西瓜趕快處理了回會甯老家。我尋思着便宜,便全部買了下來。我想明天送回臯蘭,讓爸媽消消暑,沒成想,卻将車胎壓爆了。


   

男人聽後撲哧一笑,說:不可能。能有多少瓜還能将車胎壓爆?你今天一定充氣了,一定是胎内氣壓過大或是路上有什麼東西!緊接着聽到女人說:可不!我今天感覺車胎有點軟,就是充了點氣。你看,路上還真有個尖石頭!


   

隔着窗,我聽到夫妻倆肯吃癟肚地将車挪到了路邊。然後,男人說:先用千斤頂将車輪頂懸,明早再說吧!接着就聽見叮叮咣咣的金屬碰撞聲。不一會,夫妻倆就鎖好車門上樓了,樓道裡又傳來一串熟悉的腳步聲和鑰匙開門的聲音。


   

第二天早上八點,我正點去單位上班。下樓後,大院裡已經看不見他家桑塔納的蹤影。


   

晚上,因為我有應酬,所以回家很晚。我陪完客人,從歌城出來,大概是晚上十一點四十五分。我搖搖晃晃地在路邊等車,遠遠就看見有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空車的紅色标記醒目地立于擋風玻璃前。我揮揮手,出租車到身邊穩穩地停下了。我單手開了前門,正要舉步上車,車裡的人卻說話了:尕姑爺,是你呀,快上車,喝了多少酒呀!我定睛一看,是我樓下的陳凱,便笑着上了車。對了,這裡要交代一聲,他之所以叫我姑爺,是因為我夫人和他同姓,而輩分比他大兩輩。路上,陳凱沒打表,我昏昏沉沉地說起昨晚的事,他聽了笑笑,說他早上六點就起床修車了,早已将西瓜送回了臯蘭老家。


   

轉眼,車已到樓下,我給他付錢,他愣是不收,搞得我很為難。我說:即便是鄰居、親戚,也不能不付錢,這可是你一家人的飯碗啊!他輕輕将我的手推回,慢騰騰地說:尕姑爺,你喝多了,我扶你上樓吧!我乘他不注意的時候,将十元錢扔到他的車座上。


   

第二天中午下班後,我照常回家吃飯。一進門,夫人就說:你昨晚将十元錢落到了陳凱的車上,剛才人家兒子送來了。


   

我一聽,頓感陳凱的精細。置于錢,隻好作罷。


   


   

又過了幾天,那個晚上的車燈沒有如約而至。我已經熄燈了,隻聽見樓下的女人一會上樓、一會又下樓,她上上下下地跑了不知多少趟,最後發出幽幽的哭聲。哭聲傳到我的卧室裡,夫人也被她擾得睡不着。她拿起電話,給樓下的女人打起電話來。


   

樓下的女人對我夫人說:孩子昨天回老家了,掌櫃的這時候還不來,電話也打不通,真是急死人了。找又沒法找,這可咋辦?


   

我在一旁聽了,提醒夫人說:你告訴樓下的女人,不妨讓她給熟一點的司機打個電話,問問他們知道不?


   

夫人将我的話轉告她後,樓下的女人說:我問了很多人,他們都不知道!


   

說話的工夫,我的卧室突然被熟悉的車燈照亮了,我突然替樓下的女人高興起來。我想:樓下的卧室也一定被車燈照亮了。那明亮的車燈,轉眼就掠過了我所在的十号樓,進入了北邊的停車場。緊接着,我聽見了樓下的關門聲和女人飛奔下樓的腳步聲。


   

轉眼,寂靜的大院裡就傳來了他們溫馨的對話聲。先是男人的聲音:晚上八點多的時候,有人要包車去蘭州,我一看時間還來得及,便去了。不巧的是,我的手機沒電了。在返程的路上,因為是空車,我沒法給你打電話。我擔心

你着急,便加緊往回趕,但還是遲了!


   

緊接着是女人的聲音:别說了,回來就好!若是你今晚再不回來的話,我會瘋的!


   

聽到這樣的對話,我望了妻子一眼。隻聽寂靜的樓道裡,又傳來一串串熟悉的腳步聲和鑰匙開門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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