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頭生來瘦小精幹,小時候就特别喜歡爬樹。有一年夏天暴雨後,他和幾個小夥伴到河邊去玩。他“嗖嗖”幾下子爬上了一棵大楊樹,直奔頂端的一個喜鵲窩,正要去掏鳥蛋,無意中向下一看,隻見河裡洪水暴漲,不遠處已經決堤。而他們所處的位置,就在決口處的低窪地上。他趕忙呼喊樹下的小夥伴往上爬,可惜為時已晚,幾個小夥伴剛剛抱住樹身,就被奔湧的洪水卷走了。唯有他因為高高在上,才躲過一劫。打那以後,他有事兒沒事兒就爬樹玩,這個癖好保持了幾十年,還鬧了不少笑話。
老張頭當年找媳婦的時候,好多女孩家一聽說他天天爬樹,就覺得這人不正常。就這麼着,他爹媽把媒人家的門檻都踩爛了,也沒給老張頭找到媳婦。叫他以後不要爬了,可老張頭哪裡肯聽!他說爬樹那享受,給個媳婦都不換!
一次他爹氣急了,抄起擀面杖追着打他,老張頭被攆得無路可逃時,一擡頭看到院子裡的梧桐樹,鞋子都不脫,往後一墊步,猛地一蹿,眨眼工夫就爬到了樹上。那靈活勁兒,把他爹都看傻眼了,把擀面杖一扔長歎一聲:“唉!老天啊,這哪裡是養兒子,簡直就是養了個猴兒呀!”打那以後,老張頭就有了個綽号叫“猴兒”。日久天長,人們倒把他的大名給忘記了。
就在爹媽為兒子的婚事發愁的時候,猴兒領着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趙彩霞進了門。這可把爹媽高興壞了,老兩口兒一個勁地偷偷掐指頭,以證實自己不是在做夢。
趙彩霞就是猴兒爬樹爬來的。不久前,他從廠子裡下班,路過一個失火的家屬樓,樓上濃煙滾滾,有人剛報了警,消防車還沒趕到。讓圍觀的人們着急的是,三樓一家的小孩子還在家睡覺。孩子媽到菜場買菜回來,發現已經無法上樓了,急得号啕大哭。情況萬分危急!
老張頭聽說了情況,看了一下地勢,甩掉衣服,“噌噌噌”幾下就爬到了靠近3樓的一棵大榆樹上,然後踩着一根粗樹枝,往前一縱,飛身扒上了陽台。再一個鹞子翻身,跳進屋内……這時消防車趕到了,用升降梯把他們順利地接了下來。猴兒一時成了英雄人物,不僅赢得了人們的贊賞,更赢得了孩子的姑姑,也就是趙彩霞的芳心。
問起趙彩霞嫌不嫌棄他愛爬樹那毛病,趙彩霞說:“這算啥毛病?登高望遠嘛。往大了說,也是一種強身健體的運動。再說,關鍵時候還能救人呢!”猴兒爹樂得合不攏嘴,逢人就說:“俺猴兒爬樹爬來個媳婦,這是老天注定的。以後他天天住樹上我也不管了!”
結婚那天晚上,迎來送往忙了一天的猴兒進了洞房,脫鞋上了床,又一骨碌爬了起來。趙彩霞以為他有什麼急事兒,問他幹啥去,猴兒一邊穿鞋子一邊說:“忘了件事兒,一會兒就回來。”說着開門來到院裡,抱着梧桐樹爬了幾個來回,過完了瘾才回洞房。這件事兒傳開後,把人們都笑得肚子疼。以後在當地就有了個歇後語“猴兒入洞房――先摟樹再摟新娘”。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間,老張頭年過半百,沒有人再喊他“猴兒”,小兒子也考上名牌大學了。開學前親朋好友前來祝賀,老張頭很高興,席間喝着喝着就喝高了,送走客人,家裡人卻哪兒也找不到他。
就在家人四處尋找時,小區牆外發生了大事。一個逃犯被警察追到老張頭家的樓下,狗急跳牆,劫持了一個過路的女子作為人質,鋒利的匕首就抵在女子的脖子上。事發突然,奉命趕到的武警狙擊手準備随時采取措施,可是逃犯劫持着人質背靠在一棵高大的法國梧桐上,利用樹幹和人質的身體作為掩護,根本無法開槍。依據周圍的地勢,除了正面射擊,其他角度也不便于狙擊手隐蔽和瞄準。
就在這時,現場指揮的公安局長發現梧桐樹頂竟然躺着一個老頭!由于枝葉茂密,不仔細看還很難發現他。這老頭就是喝醉酒的老張頭,他送走了賀喜的客人,爬樹的興緻又上來了。
老張頭是個喝酒胃醉的人,就是肚子裡難受腦袋清醒的類型。他正躺在三角樹杈上睡大覺呢,忽然聽到樹下鬧哄哄的,睜開眼睛往下一看,頓時吓得渾身冷汗直冒。
這時,狂躁的歹徒已經割破了女子的下巴,鮮血汩汩流了出來。人質生命危在旦夕。老張頭平生最見不得壞人作惡,就想抱着樹幹,出溜下去撲倒歹徒;可一看歹徒的匕首緊貼在女子的脖子上,又覺得不行。一着急,他的酒勁兒翻騰上來了,忍不住幹嘔了一聲。歹徒哪會想到樹上有人,猛一愣怔,急忙擡頭往上看。隻聽“哇”的一聲,連湯帶水,穢物如飛瀑下瀉,歹徒慌忙推開人質,要向一邊躲避。幾名武警趁機撲了上去,将歹徒掀翻在地,上了铐子,人質獲救了。
原本萬分緊急的情況,因為一個老人的摻和,竟然輕易化解了,老張頭又成了新聞人物。從當年他因為救小孩成就姻緣開始說起,地方電視台專門制作了一期節目,題目就叫《愛爬樹的老頭》。
接受采訪時,主持人向老張頭提了一個問題:“大爺,你打算爬樹爬到什麼時候呢?”
老張頭笑笑說:“活到老爬到老吧!”然後撓撓頭對主持人說,“我有個要求,您能不能替我轉達一下?”
主持人問他什麼要求,老張頭嘻嘻笑着,憋了很久才說:“這爬樹嘛……我爬了一輩子了,我是真打心眼裡喜歡呀!現在人去世了都實行火化,等我百年之後,政府能不能允許……把我的骨灰盒放到老家的大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