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初的一天,看到波士頓市中心公園的樹上,一位無名氏挂起了一堆帽子、手套、毛衣等保暖用品,并留下一張紙條:“我沒有迷路。如果你被困在寒冷的戶外,請随意取用保暖。”看着這些手工編織的毛織品,我豁然開朗:如此将溫暖送給最需要的、素不相識的人,不正是最美好的聖誕禮物嗎?
接下來幾天的所見所聞更讓我确信:人世間最美好的禮物是對陌生人的善意。聖誕前一個周末的晚上帶着女兒開車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把車開進一條石溝,車頭下垂、後車輪懸空,必須動用保險公司的急救服務了。打通電話,很快有人開着帶有拖車設施的大卡車過來了。那師傅将我的車拖回馬路上,一查我的車居然完好無損。他告訴我:動用了拖車設備,超出了保險公司每次急救服務的定額,本來需要我額外付費的,不過他不會讓我付費。“節日快樂!”他和我握了握手就走了。
那一瞬間,我站在寒風中感覺好溫暖:這位拖車師傅用他無償的勞動,給困在冬夜裡素不相識的一對母女送了一份珍貴的節日祝願。
臉書上一位朋友貼的故事,更是讓我對陌生人的善意可以有多大的能量感到震撼。故事的主角叫瑪麗??金,華盛頓大學醫學院及遺傳學系的女教授。1981年她還在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任教時,丈夫突然說要和她分手,他愛上了他的一個研究生。他說完便收拾行李,離家和他新的愛人一起到海外做野外考察去了。
金教授當時聽了無言以對,其心中的震驚和傷害可想而知。第二天她照常去上課,上完課被系主任告知她已經拿到了終身教職。從幼兒園接了5歲多的女兒愛米莉回家,又發現家裡遭小偷洗劫後滿地狼藉。在這一連串的戲劇性經曆之後,最讓她犯難的還是許多單親母親都要面臨的一個問題:如何同時既當媽媽又做好本職工作?當時她馬上要去華盛頓特區參加一個學術會議,接受她申請的研究基金的面試,可是誰來照顧她的女兒?
她隻好請她母親從芝加哥飛到舊金山來幫忙。誰知道母親是個老派人,在接她從機場到家裡的路上,一聽說孩子的父親已經離家出走,完全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老母親一路抱怨:“他怎麼能把這個家就這樣毀了?怎麼能讓孩子成長過程中沒有父親?”老人家還嚷嚷要去找女婿評理,女兒隻好說他人已經在海外了。于是母親便開始數落自己的女兒,“在眼下這樣的時刻,怎麼能丢下孩子不管去參加什麼學術會議?不行,我不能照看愛米莉,你必須自己照看孩子!”當時,愛米莉就坐在車上,一看這架勢害怕得不行。
金教授一看這情形,便隻好給她的導師打電話說沒法去參加學術會議了。導師當時人已經到了華盛頓特區,一聽她的境況便建議:“你把愛米莉帶來一起開會吧。我和愛米莉很熟,在你面試的時候,我可以陪愛米莉玩啊。”“可是愛米莉都沒有機票。” “沒事,我馬上給她和你母親安排機票。對不起,我得挂了,弄機票去了。再見!”
第二天一早,金教授和母親、女兒三人去舊金山機場,她得先把母親送上回芝加哥的飛機,然後和女兒一起飛東海岸。可是那天去機場的路上堵了,本來45分鐘的路走了快兩小時才到機場。當時離她母親的起飛時間隻剩15分鐘,離她和女兒的起飛時間也隻剩45分鐘了,同時為取她女兒的機票還得排長長的隊。
“愛米莉,你自己在這兒排隊,媽媽得把外婆送上飛機再回來。”她母親一聽又急了:“你怎麼可以把孩子一個人留在這裡?”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愛米莉有我在,不會有事的!”她一轉身,看到是一位男士,便趕緊對他說“感謝你!”
她母親說,“你怎麼可以把愛米莉交給一個素不相識的人?”
她靈機一動,“如果你不能信任喬??德蒙奇,還能信誰?”男士會意,向愛米莉伸手自我介紹說:“你好,我叫喬。”愛米莉和他握手,“我是愛米莉。”
送完母親,她看見愛米莉和“喬”在那裡有說有笑,機票已取好。她道謝,“喬”行了一個軍禮就走開了。
金教授終于按時上了飛機。她的面試很順利,得到了研究基金。就是這筆基金使她成為醫學史上最早發現導緻乳腺癌遺傳的基因變體BRCA1,由此她開始讓醫學界意識到乳腺癌其實是可以家族遺傳的。不能想象,如果那天沒有那位好心的“喬”的幫助,人類有關乳腺癌的診治史是否會重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