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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親

时间:2024-08-13 04:59:01


   

  父親是個莊稼漢,挺老實的。他有一個習慣,喜歡預測。對什麼事情都要計劃計劃,思考思考。他不但自己做事要弄清楚起因結果,每次我幹什麼事情也要參詳參詳。喜歡把他預測準确性對我吹一番,意思是要我向他學。他總是杞人憂天,擔心我把事情搞砸了。他總是婆婆媽媽的,他把心都交給我了,交給家裡人了。父親啊,您何時才能為我們放下了心呢?


   

  那一年我升中學考試。午飯後,太陽剛從烏雲裡露出頭,他就對我說:“趕快去學校,考試時間要到了。”我說:“早着呢,三點考試。”父親再三催促,我才一陣風般趕向學校。可是半途一場大雨又耽誤了時間。當我剛趕到教室門口,考試時間剛好到了。如果誤了考試時間,我高中的學業就可能完了。回到家後,父親說:“我說的不會錯吧?”我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低着頭不敢說話了。


   

  但是,父親說的話,我還不在意,不以為然。那一天,我在家裡曬稻谷。豔陽高照,天氣很熱,沒有一絲風。父親臨出門時,囑咐我說:“午後三點,趕快收谷,暴雨要到了”。我望了望天,東南西北都沒有一點雲兒,哪來的風?哪來的雨?不當那回事,全沒了精神,一會兒就打着瞌睡了,跟着上床睡覺去了。突然一聲驚雷,驚醒了我,霎間暴風驟雨。我在夢中醒來,已是午後三點半了。好大的雨啊,稻谷都被雨水沖出曬場外邊了。我手忙腳亂的,找到了掃把,又找不着籮筐;顧到了東邊,又顧不了西邊……最後,把稻谷收起來,稻谷還不夠原來的三分之二哪!這虧吃得太大了。父親回來了,我躲在外頭,到晚上也不敢回來。那天晚上我發高燒,一下子就病倒了,三天三夜起不了床。因為我引發了其他的并發症,一時間好不了。這一次我真的害怕了。


   

  父親很和藹,從來不打孩子。孩子做錯了什麼事,總是講道理啦,講故事啦,等等;要不,他幹脆講自己的故事,講他年輕時怎樣怎樣,跟你一樣,幹事總是馬馬虎虎的,自以為是。他說起自己的故事來,總說過不停,說得反反複複,一次又一次,不厭其煩。有時, 父親呀,總是認為我長不大的。什麼事情,都是唠唠叨叨的說過不完,什麼時間快到了,要遲到的,你老是這樣,要是跟不上别人,這一生你就誤了。我總是想,哪有這麼容易誤人的?


   

  記得那一年父親去探望讀大學的我。他從家裡帶來了一大袋一大袋的東西,有茶葉啦,芋頭啦,雞蛋啦,等等,連大米也帶來了。他說:“家裡窮了點,就帶這些了。還有五百塊錢,湊合湊合着吧。”說着說着,眼淚就從眼眶裡掉下來了。看他累得一身大汗的,我說:“買盅冰凍涼茶給您吧?”父親連忙說:“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有錢,我自己買。”我想,才不是呢,他哪有錢?他回家那天,天很熱,沒有一絲絲風。車站裡很擁擠,人山人海的。我對父親說:“我給您買車票吧。”他說:“不用了,我在家裡幹農活,我比你走得了路,擠得了人堆。”說着就往人堆裡擠。開始挺順利的,擠進了一層層的人堆。可是擠着擠着,人太多了,就是擠不進去了。可我更是擠不進去呀,有什麼辦法呢?中午兩點鐘左右,父親才買到車票。父親在車上不停地揮着手,說着話。大概是說:要照顧好身體,要好好學習進步吧,這是他經常說的話兒。我看着車上漸漸遠去的父親,眼淚一滴一滴的掉下來了,久久不說話。


   

  大學畢業後,我有了工作。父親每次和我碰面,總是得意地說:“孩子,老爸每次說的,許多都不錯吧?凡事,都靜一靜,心無雜念地思考問題,辦法就會來了。”我想,父親說的在理,我也以此為驕傲。我要向父親學的東西可多呢!


   

  父親現在八十多歲了。頭發全白了,背駝了,眼睛不利索了,腿也不利索了。一和我見面,就總是說:“孩子呀,爸爸老了,羅哩羅嗦就少了。可是心裡總不踏實,總想跟您說什麼的。可是一會就忘記了,想說也說不了。”說着說着,老淚就來了。


   

  如今,我已經過了不惑之年。每次要完成一件事,總會想起父親的那句話:“趕快去學校,考試時間要到了。”父親的這句話,伴着我度過了不惑之年。父親啊,您總是一輩子對我放不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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