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女兒放學的河堤旁,不知何時,新增了一處賣餅的小攤。簡易的大傘架下,一張桌子一挂布簾,一個面闆一個平底鍋,一個女人一個男人。
路過時,就會看到男人坐着,不停地翻着鍋裡的餅;女人站着,擀面,捏進去一小搓糖,或是放點自家準備的餡子。起鍋了,每一次風都追着餅的香,跑向巷子的深處。
“來一張餅吧,丫頭。”每一次遇見,女人都笑着,一邊打着招呼,一邊麻利地挽着袖子,包餡,捏面皮兒。
雖說河堤旁很冷清,可是每到中午,夫妻倆的生意都出奇地好。“供不上賣哩。”女人帶着笑,男人也笑着看女人,鍋裡的餅乖巧地伸着懶腰,說笑的工夫,餅就好了。
過一陣子,不見了男人,隻有女人在忙活。
“你男人呢?”有人問道。
“哦,在家哩。”
“餅子還得等多久?”
“快好哩,别急。”
又一個周末,陽光很好,又見了男人和女人。
“怎麼?今天兩口子都出來了。”我笑着遞錢過去。“因為等的人多,有好多人等不及,就走了。他就着急,非要來,說能幫多少是多少。”女人一邊說一邊忙着手裡的活兒,男人聽了隻管笑,并在後面給女人系上圍巾。
“也不錯嘛,這就像歌裡唱的:你耕田來我織布,你挑水來我澆園,樹上的鳥兒成雙對,比翼雙飛在人間。多幸福啊。”
“幸福哩,幸福哩。”女人聽了我的話,笑得更加開心,臉上泛着桃紅色,似一朵初春裡剛着色的桃花,喜慶又帶着羞澀。
每次必經這裡,也必買她的餅,無論顧客有多少,女人必定留着我的,需要就付了錢拿走,不需要就自家留着,女人說,不能沒有我的那一份。
一日,下着蒙蒙的細雨,我騎摩托車接女兒回來,遠遠地看到男人和女人,正焦急地伸着脖子等着什麼。女人看到我急急地招呼:“新烙的,還熱着哩,各種餡的都有,因為下雨顧客少,就都給你帶回去,省得做飯了。”
女人一層又一層地把餅包好,我把錢塞進她的手裡,她不要,我急急地下了摩托車塞在男人的手裡。
雨雖不大,但是面案子也落了雨,我說:“難為你等着我,我幫你收攤吧。”
女人揮着手說:“不用,你不會弄,雨要下大了,快帶着孩子回家吧。”我也不好再堅持。
等我給女兒系好雨披、發動摩托車的時候,不由得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
隻見女人麻利地收了攤,卻從布簾下推出男人來。原來男人是一個殘疾人。我的心酸酸的。女人笑着說:“家很近,拐了彎兒就到。巷子旁有兩棵開花的樹就是,有空帶着孩子去玩。”說着,一手推着男人,一手撐着傘,往巷子裡走。
在這物欲橫流的都市,他們隻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對夫妻,卻給了我異樣的感動。
倘若塵世裡注定要這樣的遇見:你坐在輪椅上,我走過你的身旁。你醉倒于我的容貌,卻不敢向我言語,似一棵開花的樹。那麼,我不會忍心讓你的心似落了一地的花瓣,在塵世裡孤獨終老,就讓我們在塵世裡結一對夫妻吧,平平淡淡,簡簡單單,不離不棄,相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