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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傳銷入獄到繪畫結良緣的彎彎小路

时间:2024-08-13 01:15:48


   

  50歲誤入傳銷,風光了半年


   

  1999年,50歲的袁玲虎下崗了。離開工作幾十年的廠子,他的心情原本就挺失落的,回到家,又要看妻子的臉色。袁玲虎的妻子是個強勢的女人,她和袁玲虎曾是同事,後來應聘到上級公司當了文員,再後來又升了部門經理。這些年來,妻子一直比袁玲虎賺得多,所以她看不起老公。袁玲虎在家沒有地位,下了崗,日子更難過。他們有一個女兒一個兒子,此時都在上大學,兩個書包的經濟負擔很重。妻子常常跑到公公婆婆面前去哭訴,袁玲虎的心裡更不是滋味。人說,五十而知天命,可他到了這把年紀,還要面對命運的轉折和考驗,真是前途茫茫。


   

  袁玲虎四處找工作,卻總是碰壁,人家要麼嫌他年紀大,要麼嫌他沒經驗。就在他灰心喪氣的時候,有個老同學打電話來,說可以給他介紹份做銷售的工作,“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幹。”袁玲虎是從工廠裡走出來的人,老實巴交的,一聽到“銷售”兩個字本能就有點排斥,在他們這輩人看來,銷售不是什麼好工作,挺不牢靠的。但他轉念一想,現在工作這麼難找,還是先去看看再說。


   

  袁玲虎跟着老同學來到閘北區的一幢商務樓,這是家保健品公司,規模挺大。和他一起來的新人有很多,這裡也沒什麼面試,隻要聽個課就行了。公司的一個經理給大家介紹了各種保健品的功效,并且承諾說:“你賣保健品給客戶,提成算你的。如果你的客戶也發展了客戶,賣了保健品,他的提成中有一部分也算你的。我們這很多的銷售,每個月可以賺幾萬元呢……”其實,這就是傳銷。袁玲虎剛剛下崗,還沒有和社會接軌,所以并不知道。他聽到能賺這麼多錢,就很心動,覺得這份工作不錯。為了保險起見,他特意跑到奉賢的保健品加工廠去看了一眼,發現一切都很正規,就開始放心地推銷。


   

  吃保健品的都是上了年紀的人,袁玲虎先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他們每天在公園裡晨練,認識很多老頭老太。那天,他帶着保健品來到父母家,對他們說:“我現在找了份工作,不過是不是能做下去,還要你們幫幫忙。”兩位老人聽說兒子終于找到了工作,都很高興,連聲答應他的要求。袁玲虎給他們介紹了保健品的各種功效,讓他們到公園裡去介紹給身邊的老朋友。


   

  老年人的經濟能力有限,但他們舍得在健康上花錢,再加上有熟人的口碑介紹,掏錢掏得很快。袁玲虎的父母為兒子拉來了生意,而且還不止一兩單,袁玲虎算了算,他第一個月就賺了好幾千,直把他和妻子都樂壞了。妻子說:“幾十年來,你這個月賺得最多了。早知道這樣,不如早點下崗。”


   

  接下去,袁玲虎又開始向朋友介紹他的保健品。他人品好,朋友多,一下又賣出了很多。和他一起下崗的老同事們有些還沒找到工作,他順便就拉他們一起來做傳銷。沒錯,此時的袁玲虎已經知道自己在做傳銷了。當時,傳銷在上海很盛行,隻是小老百姓們并沒意識到這是犯法。不知不覺地,袁玲虎的提成拿了越來越多。公司一個星期結算一次,發的都是現鈔,他拿到手一看竟然有兩三萬。打印出來的客戶名單中,大部分他都不認識,這些都是他的下線,下線的下線發展的客戶……


   

  因為業績突出,公司提拔袁玲虎為副經理。那段時間,他真的是風光了,每天拎着個公文包到辦公室上班,不用自己出去跑銷售,每月也能賺到十幾萬。最高峰的時候,有幾千人都在為他幹活,手頭資金有一百多萬元。這個數目,在2000年初時,算是非常了得的巨款了。父母、妻子、親戚朋友知道他做的是傳銷,但還是願意跟着他幹,幫他拉單子。


   

  監獄學畫畫,一切從零開始


   

  就在袁玲虎沉浸在賺錢的美好中時,突然有一天,公司法人因為“傳銷”被告上了法庭,身為副經理的他也難逃責任,以非法經營罪,被判處有期徒刑8年。從開始做傳銷到被抓,僅僅不過半年時間。2000年,對袁玲虎來說就好像是乘了一趟過山車。


   

  袁玲虎進了監獄,妻子不久就向他提出了離婚,理由是怕他影響了一雙兒女的前程。袁玲虎的心裡很氣,很憋屈,原本自己做傳銷也是為了這個家庭,沒想到現在大難臨頭,家人都選擇抛棄他。


   

  沒了家人,袁玲虎有了一種橫豎橫的想法,入獄之後也不好好服刑,動不動就跟人吵,跟人打,成了監獄裡有名的“火藥桶”。有一次,他用臉盆砸了一個值勤人員的頭,闖了大禍,被關禁閉7天。


   

  最終改變袁玲虎命運的是一個很偶然的機會。那段時間,監獄裡辦了一個書畫培訓班,請了一些有名的書畫老師來給犯人們上課。幹警找到袁玲虎說:“你脾氣這麼差,去學習學習,就當陶冶情操吧。”說起來,袁玲虎跟畫畫還是有點淵源。他的父親以前是畫國畫的,他耳聞目染,從小就受這方面的熏陶。在單位的時候,他做過政宣工作,是出黑闆報的能手。所以,幹警叫他去學習,他也就欣然答應了。


   

  剛參加的時候,袁玲虎還是靜不下心,老師上課他就在最後一排睡覺,布置的作業也不做。學了沒多久,碰上了監獄第二屆書畫比賽,老師給每個學生都設計了一幅作品用于參賽,唯獨沒有袁玲虎的。


   

  回到牢房,看到别人都在埋頭創作,袁玲虎也有種躍躍欲試的想法。同監區的獄友知道後,就好心地提出把教授給他設計的一幅絹畫讓給袁玲虎來做。袁玲虎很感動,想要推卻的時候,隻聽邊上另一個獄友說:“這麼好的絹子給他畫,簡直就是糟蹋。”可能就是随口的一句話,也可能是種激将法,袁玲虎聽後,就下定決心:一定要把這幅作品完成。


   

  絹畫是工筆畫的一種,關鍵就在于要耐心細緻地描。距離比賽隻剩下兩天時間,袁玲虎加班加點,早上4點多就起床,把畫闆放在靠窗的電視機上,借着外面蒙蒙亮的光線,開始作畫。晚上,他借着走廊裡昏暗的燈光作畫,終于在比賽前完成了這幅作品。


   

  當袁玲虎把這幅畫交到老師手裡的時候,老師意外地驚歎:“沒想到你能畫這麼好。”後來,這幅畫得了個二等獎,而且還代表周浦監獄參加了上海市監獄局的書畫大賽。


   

  畫畫讓袁玲虎重拾了信心,他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了新意義。從那以後,他每天都沉浸在書畫的天地裡,從絹畫,到後來的國畫、油畫、書法、瓷器作畫、篆刻,袁玲虎跟着老師學到了很多的本事。他的脾氣性格也因為習美變得溫和很多。有個報社的記者還特意到監獄裡來采訪他,報道他習美後的成績和轉變。


   

  老年癡呆的母親給他500元救急


   

  2007年7月,袁玲虎提前出獄。他想了很多,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失敗,傳銷是害人害己。妻子和他離了婚,兒子女兒痛恨他這個老爸,7年多來,隻有在女兒臨出國前,他們來探視了他一回,之後就杳無音訊。老父老母為了給他還債,賣掉了唯一一套老房子,這幾年一直住在養老院裡,身體變得很差……他對不起家人和朋友,出去以後也不知要如何面對他們。


   

  那天,哥哥在門口等着袁玲虎,兩兄弟見面,激動又感傷。袁玲虎無家可歸,哥哥就把他領回了自己家。哥哥的家是一套老式公房,隻有一室一廳,30幾個平方。吃晚飯時,袁玲虎見嫂子還不回家,感覺情況不對,就問哥哥:“是不是嫂子不太願意我來這?”哥哥苦着臉說:“不瞞你說,你嫂子剛剛打電話來說,她不想看到你。”袁玲虎不想為難哥哥,吃了晚飯,就主動提出告辭。臨走,他問哥哥要了父母在浦東的養老院地址,哥哥給了他

幾十塊錢和一輛舊自行車……


   

  袁玲虎好不容易找到這家養老院,可是父親一看到他,連正眼也不瞧他,拔腿就走。母親此時已經患上了老年癡呆症,腦子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袁玲虎也不知道要和她說點什麼話,就匆匆告别了。走的時候,母親到電梯口送他,突然用顫抖的手,從内衣口袋裡挖出500塊錢,說:“這是我積攢下來的錢,你爸不知道,你先拿着用吧。”袁玲虎接過還帶着母親體溫的錢,眼淚奪眶而出……他想起當年做傳銷時,父母也是這樣一門心思地幫助他,沒想到結果他卻害了兩位老人無家可歸。這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當晚,袁玲虎找到一家澡堂,花了20元錢過了此生難忘的辛酸的一夜。日子還是要繼續,第二天,袁玲虎跑到派出所去報戶口。可是,上海變化太大了,他原來住的房子已經拆遷了,變成了一條新的馬路。由于已經沒了房子,戶口就沒地可報了,戶籍警讓他把戶口報到親戚那裡去。袁玲虎想到了兒子,就打電話給他,兒子說:“我的房子是你入獄以後買的,和你沒什麼關系,所以不能讓你報戶口。”“那麼,我的動拆遷補助費呢?”之前,袁玲虎去打聽過,他們的房子拆遷時,屬于他的那部分動拆遷補助費被兒子領走了,他現在沒錢又沒房,就想問兒子要回這筆錢。沒想到,兒子冷冷地說:“那些錢我用來交了學費。”袁玲虎一時語塞……兒子雖然對他無情,但說的都是實話。他入獄的那年,兒子剛剛上大學,生活費學費理應由他這個做父親的來承擔,他給不了兒子錢,兒子隻能花動遷款。


   

  之後,袁玲虎又打電話給其他的兄弟姐妹,問了一圈,也沒人願意讓他落戶口。無奈之下,他想到了公安局,前前後後花了半年時間,終于解決了戶口的問題。


   

  袁玲虎的大姐住在香港,聽說弟弟出獄,就把上海的一套空置的房子讓給他住。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将他們年邁的父母從養老院接出來同住,并且讓袁玲虎來照顧他們,兄弟姐妹們給他貼錢。有了戶口,有了房子,袁玲虎的生活總算安定了。


   

  接下去,袁玲虎要想今後的工作要怎麼辦?分析了自身的條件後,他還是決定把在監獄裡學過的手藝拿出來,開一個書畫工作室,專門為人提供字、畫,還有裝裱的業務。父母知道後也很支持他,同意讓他在家裡開工作室,這樣就可以省去房租。


   

  2007年底,袁玲虎的“清雅閣”書畫工作室開張了,他印了名片到小區裡發,到附近的老年大學發,到上海植物園裡的書畫社發……很快,就有人上門要他裝裱字畫,生意還算不錯。


   

  58歲時娶到了一個“新娘子”


   

  如果說書畫讓袁玲虎的生活重拾希望,那麼,一個女人的出現,讓他的生活重拾了幸福。


   

  2008年3月,58歲的袁玲虎去老年單身俱樂部參加活動。工作室生意好起來後,他一邊工作,一邊照顧兩個老人,常常是忙不過來。所以,他就有了想再找個妻子的想法,希望能幫他分擔些家務。上台做自我介紹的時候,袁玲虎說出了這個想法,但他聽從哥哥的建議,并沒有說自己進過牢房的事。


   

  晚上回到家,袁玲虎就收到一條短信,是俱樂部裡的一個叫徐玉萍的女人發來的,她說很想和他認識一下。袁玲虎喜出望外,就和她約定第二天在靜安公園碰頭。


   

  徐玉萍是上海人,比袁玲虎小8歲,很早就離婚了,有個兒子在韓國留學。她平時喜歡走時裝,喜歡做衣服,瘦長條子的身材保持了相當好。袁玲虎喜歡唱歌,又精通書畫,兩人可以說是文藝碰文藝,越聊越投機。第一次約會後,又定了第二次、第三次的約會,感覺都不錯。


   

  可是,袁玲虎的心裡一直壓着塊磚。徐玉萍看到的隻是他的表象:離異,女兒在國外,兒子已婚,和年邁的父母同住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自己有小事業。如果她知道自己曾經因為做傳銷而坐過牢,知道兒子女兒因為怨恨根本不理睬他,知道那套大房子裡根本沒有他的份……她還會要自己嗎?考慮再三,他決定在下次約會的時候,向徐玉萍做徹底的坦白。


   

  那天,兩人見面後,袁玲虎就拿了一份發黃的舊報紙給徐玉萍看,這是當年他在獄中獲得書畫大賽名次時,記者對他的采訪,裡面記錄了他從傳銷出事,到入獄服刑的所有經曆。他對徐玉萍說:“你回去看看,如果能接受,我們再繼續。”


   

  晚上,袁玲虎捏着手機躺在床上,手心裡都是汗,他時時打開手機,希望能看到徐玉萍發來的短信,卻又害怕,擔心短信内容是他不願看到的。終于,第二天下午,他收到了徐玉萍的短信,約他再到靜安公園碰頭。


   

  一見面,徐玉萍就把一個信封塞到袁玲虎的手裡,說:“這是我的一點點心意,你現在日子不好過,先收下吧。”袁玲虎打開一看,裡面竟然是1000元錢,他想不到徐玉萍會這麼做,感動不已。


   

  兩人戀愛不久,植物園的老年書畫社組織大家農家樂旅行,袁玲虎就帶着徐玉萍一起去。書畫社裡的老人看到他們談戀愛,都很起勁,不叫徐玉萍“小徐”,都叫她“新娘子”。徐玉萍被叫得不好意思,袁玲虎卻高興極了,順勢求婚說:“新娘子都做了,我們不如就結婚吧。”回到上海,袁玲虎和徐玉萍就去辦了登記,兩人從相識相戀到結婚,才兩個月的時間,是标準的閃婚。每當說起這段,袁玲虎都充滿了甜蜜和驕傲。


   

  婚後,袁玲虎就一心一意撲在工作上,還參加了很多書畫比賽,拿了獎。徐玉萍則承擔了照顧兩位老人的職責。袁玲虎的父親腦梗,母親老年癡呆,徐玉萍在他們身旁一刻也不脫身,喂飯、擦身、洗衣服,非常耐心,把他們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妥妥當當。兩位老人一前一後相繼去世,都是90多的高齡。


   

  去年,袁玲虎和徐玉萍商量,是否要搬離大姐的這套房子。因為當時說好的,這套房子是給他照顧雙親時暫住的,現在雙親都不在了,他也沒什麼理由繼續住下去。徐玉萍同意丈夫的想法,他們幫大姐把房子賣了,然後又在同一小區裡租了套房子。


   

  現在,袁玲虎和徐玉萍的生活過得既清閑,又忙碌。清閑的是,兩邊父母都已過世,子女又不在身邊,所以他們沒有負擔。忙碌的是,來找袁玲虎畫畫、裝裱的人越來越多,他的工作量比以前大了不少,再加上夫妻倆又是小區時裝隊、合唱隊的成員,一會排練,一會演出,一會旅行,時間總是不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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