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蒼蠅飛落在公共汽車站的候車室裡,突然他看見一個身穿海軍藍西服的男人在用手不停地揉着胃,接下來那個男人就從坐着的塑料椅子上向前傾了傾身子,“哇”的一聲吐在了破爛不堪的漆布地毯上,“他媽的!”那個男人嘴裡不幹不淨地嘟囔着,用手背擦了擦嘴,氣哼哼地說道:“就這點兒破玩意兒,老子他媽的白花了6塊錢!”
在快餐廳旁邊有個洗手間,這個男人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着那個方向走了過去,在他四周坐着等車的旅客們紛紛放棄了自己的座位,讓開了很大一塊空地,讓蒼蠅看到了地上那一大片豐盛的宴席。蒼蠅當然喜歡吃頓熱餐,就在他左右開弓,大吃特吃的時候,第二隻蒼蠅從天花闆上飛了下來,停在了他附近一塊狹窄的半島上,這位不速之客是隻母蒼蠅。她開口不客氣地問道:“我們吃的午餐是什麼風味的?”公蒼蠅頭都沒擡地說:“中餐!”母蒼蠅歎了一口氣,漫不經心地拿起了一個雪豆說:“我敢跟你打賭,這份午餐十有八九是從上海花園來的,”她對公蒼蠅說:“我以前吃過他們家的豬肉撈面,害得我在廁所裡呆了兩天都沒出來!”
“嗯,我可不在乎這些!”公蒼蠅一邊說,一邊從一塊牛肉上爬到了一條姜絲上。“如果你不喜歡少數民族風味,這裡還有一些炸薯條,還有一個燒烤的奶酪三明治。”
母蒼蠅順嘴問道:“是哪種奶酪呀?如果是美國産的奶酪,那你就替我吃了吧!”“悉聽尊便!”公蒼蠅樂呵呵地答道。
“如果按照法律規定,他們都不敢說這東西就是奶酪,毫無滋味,如同咀蠟不說,而且裡面都是化學添加劑!”母蒼蠅邊說邊在吐出來的酸水裡照了照自己的臉,她的臉在水面上變成了千層臉,氣勢洶洶地向她奔來。“不管怎麼說,在吃别人吐出來的食物時,我們還是要考慮選擇食物的來源的,要考慮一下這個人或者狗或者其它什麼東西的品位如何,就拿上校總督和他的家人來說吧,我對他們就非常了解。”“是嗎?”公蒼蠅問道,其實他根本不知道上校總督是個什麼頭銜,但是出于禮貌他總是讓人覺得好像他對這個話題非常感興趣,别人跟他談論電腦和瑜伽的時候,他也是慣用這種伎倆。
“那是當然了!”母蒼蠅得意洋洋地說:“我可以說就是在舊石坊長大的,舊石坊就是他們家在湖邊的度假别墅。上校總督的夫人,她的朋友們都叫她卡莉,懷孕兩個月了,但是大家誰都不提這事兒,至少要等到正式宣布的那一天!”
母蒼蠅喋喋不休地接着說:“上校總督夫人身上有着很多這樣的氣質!莫妮卡??凡??藍蒂漢姆也是如此!”
公蒼蠅一臉困惑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嗎?就是那個女演員?莫妮卡??凡??藍蒂漢姆?得過兩次聚光獎的?”
“對不起,我真是不知道!”公蒼蠅有些内疚地坦白道。
“嗯,她可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母蒼蠅推心置腹地對公蒼蠅說:“至關重要的人物!我們第一次見面大概是在五天前,她來舊石坊做客,這是為了即将來臨的總統大選募捐的舞會。”她吃了一點洋蔥,有點不可思議地說:“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不知道誰是莫妮卡??凡??藍蒂漢姆?”
公蒼蠅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酒吧裡的混混兒,一些體育明星我還混個眼熟,其他那些什麼名人,我根本就不知道誰是誰!”他還想說其實他對這些根本也不在乎,生命短暫,還在乎是誰嗎?
母蒼蠅依舊喋喋不休地對公蒼蠅說:“也許你在電視上看過凡??藍蒂漢姆小姐,當然不是在電視廣告裡,我們的小姐從來沒有那麼低俗過,我是說在新聞裡。也許你會認為一位演員出現在新聞裡是件很奇怪的事兒,但是她可不是一般的演員,她有自己的見解,非常重要的見解。就拿上周來說吧,她站出來帶頭反對乳腺癌,她對整個世界說:‘嗨!我覺得這是個很壞的主意!’”
“是嗎?這真是太偉大了!”公蒼蠅點頭哈腰地附和着。
母蒼蠅對着整個世界大聲宣布:“你可能覺得我也很瘋狂,不過我也反對這事兒!我反對乳腺癌,我反對酗酒駕車,我反對在某些國家裡孩子的腳被炸掉!當然,這并不是因為我和卡莉還有凡??藍蒂漢姆小姐有什麼關系,就算是不認識她們,我也堅決反對這些事兒!”
就在這時,候車室那邊的一個側門打開了,一位清潔工拿着拖布和水桶從裡面走了出來。公蒼蠅嘟嘟囔囔地說:“真倒黴!”,然後一邊加快了步伐,一邊觀察着清潔工的動作。
母蒼蠅繼續對公蒼蠅說:“今天晚上有一個為不會數數的人而舉辦的慈善酒會,是一個黑領帶、燕尾服的場合,所有有頭有臉的人都會去的,反正都是大人物,我現在就是在等着這個酒會開始呢!”她停了一下說:“你可别誤會,我這可不是給你下請柬來了。我隻是覺得你可能會猜想像我這樣的人在公共汽車站晃蕩什麼呢?”
“可不是嗎?我還真是這麼想來着!”公蒼蠅一邊說着,一邊看着母蒼蠅的頭,這時候清潔工舉起了拖布。“尤其是像您這樣的人,怎麼能在臉上粘着美國産的奶酪呢?”
“噢,我的上帝呀!”母蒼蠅驚叫起來,“這奶酪在我臉上有多長時間了?”就當她開始洗臉的時候,拖布從上面落了下來,公蒼蠅迅速逃離了現場,飛到了候車室的另一邊,在那裡一位戴着草帽的女士拿出了一個沒封蓋的食品盒,放在了旅行箱上。他落在了那位女士頭上方禁止吸煙的牌子上,遠遠地看着那位清潔工把自己的這頓美味佳肴給毀了。
至于說那隻母蒼蠅,他才不會浪費時間去覺得愧疚呢?時刻提高警惕,這是蒼蠅們的座右銘,不能讓任何事情任何人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管是什麼樣的美女都不能動心。在這點上,他還真得給那位母蒼蠅加幾分,她的确很漂亮,如果她不是喋喋不休地讨人嫌的話,他幾乎可以把她歸類為美人了,不過,女人們不都是這樣嗎?她們身上的每個優點後面都會有兩個缺點等着你去發現。
公蒼蠅等了一會兒,等到牌子下面的女人閉上了眼睛打盹兒的時候,他飛得近了一點,這回他看清楚了,在旅行箱上放着的是一個藍莓餡餅,藍莓餡餅啊,而且還是一大整塊,一個蒼蠅可能得吃一輩子才能吃完這塊餡餅,他可能吃不了,可能也根本吃不完,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對餡餅百吃不厭!就在他摩拳擦掌,準備大吃一場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擡頭一看,看到了那隻母蒼蠅。“哼!說什麼大難不死!”她一邊說着一邊抖落了翅膀上的拖布水,“現在我是在哪裡呀?”
公蒼蠅沒理她,狠狠地咬了一口他最喜歡的藍莓餡,母蒼蠅則站在了一束陽光下,又恢複了沒頭沒尾的自言自語,隻不過這次她居高臨下地站在了餡餅的外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