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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替下崗妻子求職

时间:2024-08-12 06:07:09


   

  原本以為,那些混得好的同學都是我的驕傲,也是我的财富。


   

  妻子下崗愁啊愁


   

  末班公交車開走了,望着它匆匆遠去的背影,無論我怎麼追怎麼呼喊,都不以我的意志為轉移地開走了。它就像一個賭注,在這個寒冷的夜,昭示着我前途的坎坷和命運的無奈。


   

  我無助地站在街角的暗處,由于酒精的緣故,腦袋沉沉的,但我還記得要給家裡報個信,說我可能要晚些時候回到家。妻子聽了很不高興,她用“就知道鬼混”這五個字來回應我。我頗有些傷感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唉,這年頭大家都活得不輕松,有誰不感到傷感呢?你看我,妻子前些日子也下崗了,那張原本就不再年輕的臉更是挂上了一層厚霜,使得家裡整天就處于一級戰備狀态。我和女兒每日如履薄冰,誠惶誠恐,小心謹慎地看着她的臉色說話行事。


   

  女兒說:“爸爸,你趕緊托人給媽媽找份工作吧,不然我要崩潰了。”


   

  我找出通訊錄,細細地研究了三個漫長的夜晚,終于從記得密密麻麻的簿子上,挑出了三個最有希望幫助我的老同學;一個同學的老婆是銀行行長;一個同學過去從政,搞垮過幾個企業之後,就辭職從商去了據說如今暢遊商海,盤子做大了;一個同學在報社工作,路子可能寬一些。


   

  第二天,我先打電話給行長的老公,我彎來繞去地說了半天,老同學才恍然大悟,就非常不屑地對我說:“你想給你老婆找工作,你就直說嘛?像你這樣慢吞吞的,就是有工作也早給人家搶走了。”


   

  于是,我不得不先洗耳恭聽他的一番人生教誨,找工作應該如何如何如何……聽聽人家的話,再想想自己的處境,我感覺這幾十年真是白活了。最後,老同學總結性地發言道:“找工作就像找對象,你得找對路!”


   

  我不知道他何出此言,正愣着,老同學又接着說道:“你找過老宋了嗎?”老宋就是我第二個想找的老同學。我告訴他還沒有。他說:“那你先去找找他,他路子比我廣。”


   

  唉,我做了大半天小學生,現在才知道,他并不想幫這個忙呀!


   

  求人幫忙揪啊揪


   

  無奈,我又找到第二個同學――宋老闆。


   

  我訴苦說:“我老婆為了這事,那張驢臉整天拉得一丈三尺長,三天三夜也摸不到頭,倒好像我下了崗似的。”


   

  宋老闆說:“不至于吧,我記得嫂夫人不是挺漂亮挺通情達理的嗎?”


   

  我隻好瞎編了一番話,說下崗對她的打擊太大,導緻她性情大變,懇求他務必要幫忙。宋老闆爽快地應下了這事。我感激不已,連聲道謝。


   

  大功告成。我也不敢馬上挂電話,因為宋老闆談興正濃呢,我們又聊了一會天,話題當然離不開那些老同學。宋老闆感歎道:“老同學有二十多年沒有見面了吧?真應該聚一聚。就這個周末吧,這事我來安排,到時候你可不要不給面子呵?”


   

  我說:“哪會呢,我謝謝你都來不及呢。”


   

  這天回到家裡,我把好消息一說,家裡頓時溫暖了許多。妻子多炒了一盤花生米,我也能放大膽,咪上幾口“地瓜燒”了。女兒在房間裡哼着“崩潰啊崩潰”,但這次她的歌聲明顯顯得輕松愉快了許多。


   

  妻子就像一個小學生纏着老師要答案一般,趴在飯桌上,一個勁地問我這個問我那個,比如:宋老闆是我的中學同學還是大學同學?關系怎麼樣?他都有那些工廠或商店?他有沒有說讓她去做什麼工作?月薪是多少?等等。


   

  我一概無言以對,要說在學生時代,我倆的關系非常鐵,但時過境遷,也不知道他是真念舊情,還是一時的敷衍之詞。我對妻子說:“你别急,後天是周末,宋老闆要叫我們幾個老同學聚一聚,到時候在酒桌上,酒過三巡,借點酒力我也好說話,到時候 你的一切問題,我統統搞定,你說好不好?”


   

  妻子終于笑了,千年鐵樹開花似的。


   

  被同窗羞辱醜啊醜


   

  那次同學聚會,讓我經受了有生以來最大的一次打擊。


   

  周末,我早早地等候在富麗堂皇的大華飯店門口,盤算着在這種地方吃飯,宋老闆得花多少錢。他們姗姗來遲,然後進包廂,好菜,好酒,好煙,好幸福。宋老闆一共叫了九個老同學,除了我,其他八個都比較牛:行長老公、信托股股長、檢察官、報社編輯、私營業主一、私營業主二、律師、政府官員。


   

  酒桌上的熱鬧是屬于他們的,他們談車,談房,談期貨,談女人……他們大笑,罵布什,批阿扁,仿佛世界就掌控在他們的掌股之間。酒過三巡,宋老闆已和政府官員、行長老公、私營業主一達成某項協議,最後舉起酒杯――幹杯!又和信托股股長洽談了什麼投資項目――幹杯!又請教了檢察官和律師什麼問題――幹杯!


   

  所有這一切都和我無關。我隻顧低頭吃菜喝酒,但很快我就感到飽了,再吃就脹了,隻好望着一輩子也見不到幾回的人間美味發起呆來。我自我安慰,隻要宋老闆能讓妻子去他那打工,我當一回“隐形人”也無所謂。但不知怎麼的,他們的話題忽然轉移到我的身上,東道主宋老闆說:“你别光顧着吃啊、喜歡吃,等會我叫服務生給你打包回去,老同學二十年得以一見,聊天要緊。”


   

  我愣住了,嗟來之食!剛夾到嘴邊的菜不知是咽下去好,還是吐出來好。說着說着,就說到我妻子下崗的事,找工作的事。他們的發言非常熱烈,有的說讓從事金融的老同學給我無息貸款,貸一千萬元給我妻子去辦廠經商,給人家打工有啥意思?要自己給自己打工,自己當老闆嘛!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有的說求人不如求己,給人家打工,不如在網上搞點小東西賣,我有個朋友兩年時間就賺了一幢别墅呢;有的說人生苦短,我還巴不得下崗呢,在家種種花,養養魚、遛遛狗,多好!知道幸福是什麼嗎?幸福就是一個人健康地活着。


   

  聽完這些,我突然站了起來,一言不發地看着他們。他們突然像失語了一般,傻不愣登地瞪着我。我對宋老闆說:“不好意思,剛才我一直想告訴你,卻一直沒有機會。我老婆已經找到工作了,今天就去上夜班了,所以我得早點回去,因為就女兒一個人在家。”


   

  不等他們回話,我就離席走了。剛出包廂,我就聽宋老闆憤怒道:“媽的,找到工作了也不說一聲,毛病!”


   

  從大華飯店出來,穿過慶春路,向北走崇光路上有些幽暗,偶爾有一輛出租車像幽靈一樣駛過我的身邊。我幾次想打的,但還是忍住了。從這兒打的回家,起碼得花二十元錢,那可是家裡兩三天的菜錢呢。


   

  走到崇光路北口,我的手機響了,妻子問我在哪兒。我說在路上,現在到崇光路北口了,估計再過半個小時就到家了。妻子好像預感到了什麼似的,因為我今天赴約,就是奔着她的工作去的,而我卻隻字不提工作的事情。


   

  在路上,妻子又給我打了兩個電話。将近午夜十二點鐘,當我走到半山路口時,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孤獨的身影,眼裡不禁一酸。我生氣道:“你怎麼在這兒?夜裡多不安全。”


   

  妻子挽住我的胳膊說:“我沒事。但你不能有事,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們家就完了。”


   

  我的心頭又一酸,小區裡不知誰家的音響還在午夜輕唱:可我沒有能夠給你想要的回答/可是你一定要幸福/幸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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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聲勾出了我的眼淚,我把妻子緊緊地抱在懷裡。妻子說:“我和幾個小姐妹約好了,明天我們扛了縫紉機,就到街上擺攤去。”


   

  我突然像個受了傷的女人一樣,伏在妻子瘦小的肩上哭泣起來。妻子拍拍我的背說:“還不知道你的賊脾氣,骨頭太硬……”


   

  “數載同窗終須别,唯願來日展翅飛”真懷念那些白衣飄飄的年代。那時,同學們同吃、同住、同睡、同學,好不快樂。可是,社會是個大熔爐,時間也可以磨滅許多純真的情感。那些美好的歲月,權當閑L時的回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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