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朵小花時,我正在車上。我叫司機停車,他說,張樓還早哩。我說,就在這兒停。
一出車門,雪花便飛撲過來,不一會兒,從頭到腳就白花花的了。走到花兒跟前,我蹲下身去,仔細地端詳起來。
是一朵玫紅色小花,從一堆幹草裡探出來,活潑潑的。仿佛知道我來看它,連忙來迎我似的。環顧空曠的原野,再看它時,忽而有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雪越下越大,天也漸漸黑下來,我不舍得離開。走出幾步,不禁回頭時,心突然顫動了一下,一朵紅豔豔的花兒,盛放在蒼茫潔白的雪野中,美得讓人直想流淚。我連忙掏出手機,把它儲存了下來。
後來,每當看到這朵小花,總是恍若春天,心裡也暖暖的了。
一次,去外地出差,坐地鐵時,錢包被盜,錢包裡裝着銀行卡、身份證等一些必需品,沒了它們,就得像流浪兒一樣露宿街頭。我蹲在站牌下,欲哭無淚。
“孩子,是不是遇見什麼事兒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我面前站着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此時,她正用慈善的目光望着我。我把心裡的委屈一古腦兒說給她。老人說,她家就住附近,讓我先跟她回家,并安慰我說,再難的事情都會有辦法解決。
回到家,老人束起圍裙就進了廚房,不一會兒,把一碗熱氣騰騰的肉絲面端到我面前,并看着我一口一口地吃,那眼神不由得讓我想起母親。吃完飯,老人把我領進一間整潔的房子,抱來全新的被褥,鋪好,又沏了一杯熱茶放桌上,說,我去給兒子打個電話,讓他幫你找找看。
原來,老人的兒子在地鐵站上班。第二天,他領我看了監控。巧的是,偷我錢包的人此時正在地鐵上“工作”,被抓了個現行。當我接過完好無損的錢包,含淚對老人表示感謝時,老人卻輕描淡寫地說,誰沒個難處,再說,一點小忙而已。
後來,每次去飯店,我都會點一碗肉絲面,在熱氣氤氲裡感受着母親般溫暖的目光。
那年,母親出院後,我把她接到家裡來住。望着母親呆滞的目光和面容,我的心仿佛掉進冰窟裡。我一遍遍責問自己,從前為什麼不多陪陪母親?
為了彌補對母親的愧疚,更為了将來不再被遺憾和自責折磨得痛不欲生,我把照顧母親當作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我開始研究母親愛吃的食譜,一口一口給母親喂飯,給母親講故事,唱花木蘭,和母親一起做遊戲。
一天,我和母親扔沙包,扔着扔着沙包不見了。我勸母親說,别急,我去再縫一個新的。這時,母親突然把沙包舉到我眼前,說,我藏起來了。這是一個多月來母親說的第一句完整的話,說這話時,母親臉上露出的孩子般的得意和笑容,仿佛一縷燦爛的陽光,溫暖着我那顆冰冷的心,也溫暖着母親人生的冬天。
有時候,一點微不足道的關照和溫暖,或許會給那些處于困境甚至絕望中的人的心裡陡添一抹春色,從而使其滿懷希望和信心,走出生命的蕭瑟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