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料不及
富豪不好當
在24歲之前,戈爾曼像所有蘇聯人一樣,有空的時候就和朋友聚在一起喝幾口伏加特烈酒。可是随着蘇聯的解體,這種惬意的生活戛然而止了,先是他原來的公司辭退了他,接着他的妻子奧約娜也失了業。看着僅僅隻有1歲大的兒子維金,戈爾曼知道自己應該擔負起作為父親的責任。一個月後,戈爾曼在妻子的幫助下成立了一家日用品百貨公司。事實上證明戈爾曼是有眼光的,當時蘇聯剛剛解體,各種日常用品空前奇缺,百貨公司一開張,就迎來了蜂擁而來的市民,有些物品一上架就被搶購一空,甚至還有市民把一大疊盧布塞到戈爾曼手裡,希望他能“特别關照”一下。
趁着這股東風,戈爾曼又開了幾家百貨公司,實行連鎖經營,随着公司的逐漸壯大,他手下的員工達到了2500人,一些美國的媒體都稱呼他為“新型俄羅斯”代表。公司的壯大,大把的金錢迅速集中到了戈爾曼手中,他沒有把錢存進銀行,而是進行了多種投資:在莫斯科買下了4層豪華别墅,接着戈爾曼在倫敦購置了房産,作為在英國業務分部的辦公點。一年後,戈爾曼又把業務拓展到美國,他在華爾街建立了辦公地點,還在紐約購買了豪華的公寓。表面上,戈爾曼是在進行全球投資,實際上他是在未雨綢缪,隻要在俄羅斯出現什麼問題,他可以狡兔三窟,迅速撤離。
随着業務的不斷增多,戈爾曼開始享受富豪的生活,他購買了一艘豪華的遊輪,每隔一個星期就在遊輪上組織一次豪華派對。開始幾次妻子奧約娜還陶醉其中,可是一個月後她就以身體不适再也沒有去。戈爾曼知道妻子不去的原因,在這個原本屬于男人們玩樂的地方,她的出現顯然是那麼的不合時宜。對于妻子的“理由”,戈爾曼不想說破。
2001年2月,戈爾曼又策劃了一場遊輪派對,這次他特意邀請了多個模特。可是戈爾曼沒有想到的是,一個模特向媒體洩密了派對勁爆的内幕,與此同時,派對中的激情視頻也出現在了網絡上。戈爾曼備受指責,警方還把他請進了警察局,在交了10萬美元的保釋金之後,戈爾曼被放了出來。
回到家裡,戈爾曼看到奧約娜神情漠然地坐在沙發上,他當即解釋這樣做不過是維護和客戶關系的需要。“親愛的,我是那麼的愛你,請你相信我,我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來!”奧約娜知道這是戈爾曼的肺腑之言,可是她卻隐隐地擔憂,丈夫可以為了這個家把持一次兩次,可是他身處在大染缸裡,出問題是遲早的事情。戈爾曼看清了奧約娜的擔憂,他草拟了一份協議,如果出現意外導緻兩人離婚,奧約娜可以獲得60%的财産。
戈爾曼變得小心翼翼,他不是擔心被妻子抓到什麼把柄而提出離婚,而是他要迎合其他的客戶,不斷地參加各種派對,派對中少不了女人們的投懷送抱。客戶們嘲笑戈爾曼是不是那方面有問題。然而戈爾曼哪裡知道,這些明槍易躲,可是暗箭難防啊。這次出問題的是他家的保姆琳達,琳達是他在人才市場時招聘來的,在經過了簡單的問詢和調查之後,戈爾曼把日常的生活交給她打理。戈爾曼不知道的是,琳達表面上是他請來的傭人,她的真實身份卻是英國《太陽報》駐俄羅斯的特派記者,她的任務是在日常接觸中,秘密調查戈爾曼的一切,包括生活習慣,以及婚姻狀況。
一個月後,琳達提出了辭職,就在戈爾曼為尋找一個新的傭人操心時,英國的《太陽報》曝光了戈爾曼的生活,其中包括戈爾曼和妻子每個月隻有三次性生活的絕對隐私,新聞嘲笑他是性無能。一番調查之後,戈爾曼發現是琳達出賣了他,他惱羞成怒,發誓要給琳達還以顔色,可是在花去了十萬美元的調查費之後,卻找不到琳達的任何蛛絲馬迹,戈爾曼隻好作罷。
吃一塹長一智,戈爾曼不再相信任何傭人,奧約娜提出來她完全可以打理好家庭,可是奧約娜卻還是擔心,如果被媒體獲得了這一情況,肯定會換來一陣熱諷,嘲笑她窮得連傭人都請不起。再三考慮之後,戈爾曼決定成立一個招聘傭人小組,對應聘者的資料進行全方位的核實,就這樣,在經過一個月的緊鑼密鼓之後,戈爾曼終于招聘到了傭人達爾。登門第一天,戈爾曼給她制定了一份苛刻的協議,為了保險起見,戈爾曼還從自己的三個保镖中抽調出一個,監視家裡發生的一切。
如影随形
擺脫不了的綁匪
擺平了家裡,戈爾曼把全部精力放在了事業的拓展中,而他的妻子為他開枝散葉,接連生下了老二伊萬、老三亞曆山大和老四愛蓮。就在戈爾曼春風得意時,真正的危機才剛剛開始。2004年7月的一天,戈爾曼接到一個電話;“親愛的戈爾曼,請你在兩天内把100萬美金打入到我的賬号裡,不然你就見不到你的兒子維金!”戈爾曼驚出一身冷汗――自己的兒子竟然遭到了綁架。戈爾曼在辦案民警那裡了解到了事情的經過:當天下午傭人達爾像往常一樣接維金放學,出校園還不到200米,突然有一輛小車停在了她的前面,一個身穿黑衣、戴黑色墨鏡的男子跳下車火速将維金抱上了車,雖然達爾報了警,可是等警察趕來時,綁架者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方面戈爾曼等待着警方的消息,另一方面又聘請了私家偵探,在經過一番調查後,戈爾曼可以肯定是制造綁架的是俄羅斯的黑手黨。他知道黑手黨要的是錢,隻要他滿足綁架者的要求,維金不會有生命危險,于是在戈爾曼再次接到綁匪的電話後,他答應了彙款。果然第二天一清早當他趕到綁匪留下的地址後,發現了饑腸辘辘的維金。維金安全回來,戈爾曼終于可以放開手腳調查,他發誓要揪出這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家夥,然後還以顔色。
可是他的調查還沒有什麼進展,他的二兒子伊萬又出現了狀況。原來上一次這麼輕松地獲得了百萬美金的贖金後,綁匪門決定再幹一票,這次他們把目标定在了戈爾曼的二兒子,之所以是二兒子,是因為維金在經曆了綁架之後,戈爾曼加強了他的保護措施,不僅給他派遣了一個專門的保镖,還在他的身上安裝了GPS,即使遭到綁架也可以迅速找到他的所在。
這次,綁匪提出了500萬美元的贖金。戈爾曼憤怒地渾身顫抖,他指責綁匪獅子大開口,可是對方隻抛下“你好好考慮考慮之後”就挂了電話。看着戈爾曼沒有掏錢贖人的意思,奧約娜緊緊地抓住他的衣領,歇斯底裡地吼道:“你這個沒良心的家夥,他可是我們的兒子啊!”戈爾曼又怎麼忍心兒子落入狼口而不施救?他擔心的是,綁匪門已經像水蛭一樣盯上了他們,如果就範,隻會刺激綁匪們不斷故技重施。三天後,戈爾曼收到了綁匪門寄來的快遞,快遞裡伊萬受虐待的照片讓戈爾曼徹底投降了。
兩個孩子接連被綁架,戈爾曼變得神經質起來,他認為綁架者和傭人達爾有關,盡管達爾極力辯解,可是戈爾曼還是炒了她的鱿魚。為了孩子們的安全,戈爾曼隻好多聘請幾個保镖全程負責他們。孩子們的安全是有了保障,可是還沒有多久,幾個孩子就抗議他們已經失去了自由。戈爾曼不得不耐心解釋這樣做的初衷,可是孩子們根本聽不進去。有一次,戈爾曼看到了維金在日記本抗議:“這裡簡直是鳥籠子,我們不過是父親養的小鳥,在他看來這樣可以保證我們的安全,可是我們需要的是自由,和其他小孩子一樣,在草地上盡情地飛奔。”戈爾曼固執起來,他并不認為自己的做法有什麼錯。
盡管戈爾曼做足了保護措施,可是還是出現了情況:維金和伊萬同時不見了。戈爾曼一邊加派人手尋
找,一邊等待着綁匪的電話。慶幸的是,三個小時後,戈爾曼找到了兩個兒子:他們竟然渾身泥污的和一群孩子們玩着泥巴。戈爾曼沖上前将兩個兒子夾在腋窩,然後扔進車裡絕塵而去。
戈爾曼進行了一番調查,原來兒子趁保镖上廁所時候溜了出去。戈爾曼惱羞成怒地炒掉了保镖,然後責令兩個兒子今後不能再犯這樣的錯誤。“爸爸,我隻是想和其他的小朋友開心地玩耍,難道我們真的錯了嗎?”戈爾曼語塞了,是啊,玩是孩子們的天性,可是為了安全,現在孩子們的玩樂已經被無情地抛棄了。目睹着眼前的情景,奧約娜提出來還是搬離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或許這樣可以逃離綁架者的視線,被折騰得精疲力盡的戈爾曼同意了。
然而搬到新地方還沒有兩個月,戈爾曼又發現周圍有形迹可疑的人,他擔心突然接到陌生号碼的電話,宣告綁架了兒子然後索要贖金。更要命的是他開始懷疑身邊的所有人,就是跟了他多年的保镖,他也保持提防。驚恐中,戈爾曼的精神出現問題,他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對于翻來覆去的丈夫,奧約娜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她隻好靠服用安定片每天勉強休息幾個小時。迫于無奈,兩人隻好再次搬家。
像是打開了潘多拉魔盒,之後一段時間搬家成了戈爾曼的家常事,有時甚至半個月就搬家一次。不斷地搬家,讓奧約娜的怒氣徹底爆發出來:“這簡直是地獄,這樣的生活我實在無法再過下去了。”奧約娜提出了離婚。戈爾曼知道妻子的意思,一旦離婚,綁匪就不會再把三個孩子作為目标。盡管戈爾曼深愛着妻子,可是對于三個孩子的安危來說,他決定接受妻子的“建議”。為了宣布“離婚”的消息,戈爾曼召集記者,舉行了一場新聞發布會。可是沒有人知道的,就在發布消息的當天,戈爾曼卻鑽進了奧約娜的住處。
放棄奢華
做個快樂的農民
開始奧約娜還陶醉在自己的“計劃”中,可是時間一長,她卻憂心忡忡起來,她擔心離婚的事情遲早會變成現實,而戈爾曼也倍感苦悶,明明是光明正大的事情現在卻要偷偷摸摸。“不行,在這樣下去我會瘋掉不可的!”經過再三思考,戈爾曼做出了一個讓奧約娜想都不敢想的決定:他要競選俄羅斯總統,用政治手腕打擊黑手黨,防止綁架事件的發生。
然而當總統并不是有了錢就能如願的,他被以多種理由禁止參選,更要命的為了競選他背負了超過10億美元的債務。為了償還債務,戈爾曼不得不賣掉了位于莫斯科的四層豪華别墅,交付房子的鑰匙時,戈爾曼忽然覺得并沒有因為失去别墅而傷心,反而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輕松。
真正讓戈爾曼有所感悟的是一場和孩子們的度假,在夏威夷的海灘,戈爾曼慵懶地躺在椅子上,而旁邊四個孩子們盡情地在沙地裡玩耍着,看着孩子們歡快的身影,戈爾曼陷入了沉思:在過去的幾年時間裡,他陪在孩子們身邊的時間太少了,以至于孩子們根本感受不到父愛的存在;為了孩子們的安全,他可以重金請來保镖,可是在保證安全的同時,卻讓他們失去了自由。戈爾曼轉過身,看着微微閉着眼睛的妻子,說:“我以前認為有了錢就有了想要的生活,現在看來我想錯了,我真的想抛棄現在的一切,整天陪着你,看着孩子們快樂地長大。”奧約娜看着戈爾曼,“在我看來還不遲,如果你放棄現在的一切,我們就可以回到從前。”
一個星期後,戈爾曼返回了俄羅斯,他在報紙上宣布賣掉紐約的公寓、華爾街和倫敦的辦公室、日内瓦的别院、勃艮第的城堡以及莫斯科的公司總部。而奧約娜則是賣掉珠寶首飾、名牌衣服等,換穿傳統長裙和俄羅斯農民的頭巾。對于所得款項,除去歸還債務的餘款,戈爾曼僅留下少許後全部捐給了慈善機構。
處理完生意上所有的事情,戈爾曼帶着妻子和四個孩子走進了森林,他們在偏遠地區建立帳篷和營地,還建造小木屋,戈爾曼用蠟燭代替了電燈,每天睡覺前還給他們講半個小時的故事。搬到新家10天後,奧約娜生下第五個孩子。為了讓孩子們都過上正常的生活,戈爾曼又在小木屋周圍修建了兩棟房子,一棟冬天住,那裡喂養了雞鴨鵝、幾隻山羊和兩頭牛,盡管不多,但足以維持全家所需。另一棟房子則用來夏季居住,房間裡雖然有洗衣機、衛浴等現代設施,但戈爾曼沒有添置電視和電腦,因為他不想孩子們被洗腦,眼睛裡隻有錢。
盡管住在森林裡,戈爾曼對于孩子們的學習并沒有放松,他請私人教師教授他們數學、曆史、俄語以及格鬥。在空閑時間裡,戈爾曼則親自教他們學習種菜、擠牛奶、制作傳統木凳等以及賣農産品籌集購買食物、衣服的費用以及交學費。
一個暖暖的冬日裡,戈爾曼懶懶地曬着太陽,幾個孩子們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而不遠處奧約娜正在給花澆水,溫馨的一幕讓戈爾曼感動,他不需要擔心黑手黨突然找上門來,擄走其中的一個孩子,讓他擔驚受怕;也不用擔心陷入到和其他的富豪的勾心鬥角,一着不慎淪落到被妻子和孩子們抛棄的乞丐。
2014年6月初,戈爾曼接受了英國《衛報》的獨家采訪,“我不再想成為愚蠢的商人,富豪不過是一種奴隸,我不再想豪車遊艇,我以前的生活讓我的孩子們感覺他們像是關在籠中的小鳥,現在的鄉村生活讓我感到平靜,我不需要依賴任何人,盡管大多數朋友都認為我失去了理智,但我已經向他們證明自己是對的。”對于戈爾曼放棄富豪的生活而甘願當農民,俄羅斯前副總理鮑裡斯??納姆斯托夫評價到:“戈爾曼是個不同尋常的人,很少有人能像他那樣勇于放棄一切甘願當農民,特别是在商業上取得巨大的成功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