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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道歉

时间:2024-08-08 06:40:15


   

  劉文俊經營的“天緣酒家”處在天緣路商業中心,是寸土寸金的地段。“天緣酒家”面積不大,隻有十六張桌子,但由于身處繁華位置,人流量大,每天到他這裡就餐的人絡繹不絕,翻台率極高,劉文俊賺得是盆滿缽滿。


   

  這幾天,劉文俊有些不高興。原來,在“天緣酒家”的旁邊,有一幢老樓拆了建新樓。天緣路是老街,街道很窄,拉建築材料的車不能直接開到建築工地,很多時候車子都是停在外面的寬馬路上,卸下材料,由農民工運送到工地上。到建築工地必須從“天緣酒家”門前經過,農民工們扛東西,經常塞住客人到“天緣酒家”的路;有些農民工不注意,還把飯店門前擺設的花草踩壞不少,讓劉文俊心裡很不舒暢,認為這些農民工擋了他的财路。


   

  劉文俊打心裡看不起農民工。農民工穿戴邋遢,還喜歡搶劫和小偷小摸,說得好聽點是農民工,說得難聽就是強盜和乞丐。一天下午,愛車如命的劉文俊停在門口的剛買的“現代”轎車被劃傷了一塊,車面上的劃痕明顯是被金屬鈍器劃的,他格外心痛。早上,他看見那幫建築工地的農民工擡的是鋼筋,便認為這準是他們幹的。心裡就想找碴,報複那些農民工。


   

  過了幾天,那幫農民工開始背腳手架。有個年輕的農民工叫任小元,見停在門口的轎車很漂亮,經過時就用手摸了一下,這被時刻注視着他們行動的劉文俊看見,他馬上叫來幾個服務員,把小元圍住,按倒在地,一陣猛踢。


   

  開始,那些農民工沒反應過來,見小元挨打,都還在呆頭觀望,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有個大胡子是這夥農民工的頭,喊着:“快救人哪!”那些農民工才上前把小元護住。大胡子把小元抱起,見小元已經被打得鼻青臉腫,身上到處都是血,就氣憤地問劉文俊:“你們為什麼打他?”


   

  劉文俊說:“他弄壞我的車。”小元雖然傷得很重,但仍然堅持着說:“不是我,我隻用手摸了一下。”


   

  劉文俊說:“前幾天,我的車被劃傷了,隻有你們擡着東西在這來來往往,不是你們這幫鄉下人,你說是誰?”


   

  大胡子瞪大了眼,說:“原來隻是懷疑,你就把别人打成這樣,難道我們農民工的身子就這麼不值錢?你今天要給我們一個交待!”


   

  劉文俊見身邊的農民工越來越多,有的還拿着鋼筋和鐵鍬,怕動起手來,自己不能全身而退,就給派出所所長打了個電話。所長和劉文俊是拜把兄弟,他在劉文俊的酒樓裡有股份,是這個酒樓的股東,每年都有分紅。


   

  一會兒。所長帶着幾個警察趕到,所長對那些農民工吼道:“把家夥都放下,聽見沒有,誰想鬧事。我就把誰抓起來。”見“救星”來了,劉文俊總算松了一口氣。那幫農民工見警察來了,也都把手中的家夥放在地上。所長忙把劉文俊叫過來,問清了事情的起因。他又到農民工那邊看了看,見那年輕的農民工傷得很重,忙問誰是農民工領頭的?那個大胡子說他就是。所長讓大胡子先把傷員送到醫院,明天和劉文俊按時到派出所去接受處理意見。


   

  大胡子把任小元送到醫院,經過檢查,他全身有多處開放性傷口,軟組織嚴重受傷,皮下有淤血,幾根肋骨骨裂。大胡子叫胡大衛,是這些農民工的包工頭,是他把任小元從村子裡帶出來的,見任小元傷成這樣,他說:“小元,我一定給你讨回一個公道。”


   

  第二天,所長同劉文俊和胡大衛一塊,商量這件事的處理辦法。所長偏心,袒護劉文俊,把黑白混為一團,認為雙方都有過錯,農民工弄壞了劉文俊的車,劉文俊打傷了小元,這件事就算扯平了,以後雙方不得再生事端。胡大衛聽了,對所長說:“這麼處理,我不服。車不是我們弄壞的,劉文俊必須給小元賠償醫藥費,打人者必須給小元賠禮道歉。”


   

  所長把桌子一拍,對胡大衛說:“你服也得服,不服也得服!你大概是不想在這裡做事了。”


   

  胡大衛不敢得罪所長,怕警察天天找碴。他知道警察對付農民工有幾個絕招,不是查暫住證,就是天天搞檢查,讓你一天到晚不能安心做事,隻好怏怏地回到工地上,把處理結果告訴給手下的農民工。那些農民工都很氣憤,說:“明明是他們動手打人,為什麼說是我們的過錯?”有的農民工說:“忍下算了,誰讓咱們是外地人,誰讓咱們是農民工,是三等公民呢?”聽了這句話,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城裡人看待他們這些農民工,就像看待小偷和乞丐。在城市的每個角落,城裡人對農民工都有一種無形的歧視。


   

  想到這裡,胡大衛把拳頭一攥,說:“誰說咱們是三等公民?這個城市不是咱們一手建起來的嗎?我甯可不開工做事,也一定要找那個飯店的老闆讨回公道。”


   

  第二天十一點的時候,“天緣酒家”來了四十多個客人,走進酒店,三三兩兩地占滿了大廳的十六張桌子。他們就是附近建築工地上的農民工。


   

  服務員上前問他們吃什麼,他們每桌都隻點了一道菜,有的點的是花生米,有的是大白菜,還有的是豆腐乳。服務員問他們還要别的嗎?他們都說不要了,拿着筷子,慢慢地吃。


   

  這時,正值午餐高峰,來了很多客人,他們把頭伸進來,見裡面的位子客滿,就轉身到别的餐館去用餐。


   

  這四十多個農民工似乎不是來吃飯的,他們更多時間是在聊天,一碟子花生米或者一盤小白菜一直吃到下午兩點鐘要上班了,才慢慢地散去。


   

  到了下午六點的時候,店裡又來了四十多個農民工,他們像中午一樣,占滿了十六張桌子,每桌點了一道小菜,一直到晚上八點鐘才統一離開。


   

  晚上,劉文俊一結賬,就傻了眼。平時,一般都是一萬多元的營業額,今天才有五百多元。劉文俊心裡明白,是這幫農民工搞的鬼,他們把位子占住,想把自己的酒店搞垮。他打電話給派出所所長,請所長想個法子。所長答應劉文俊,明天派兩個人去給他維持秩序。


   

  第二天,所長果然派來兩個民警,劉文俊心裡想:“這下,我看你們怎麼辦。”


   

  到了中午時分,那些農民工果然又來了,卻被兩個民警攔住,不允許他們進去。那些農民工不幹了,對那兩個警察說:“我們進去吃飯,你們憑什麼攔我們?哪條法律規定你們警察不準農民工吃飯的?好像警察不是管這個的吧?”可不管農民工怎麼說,兩個警察就是不讓他們進去。


   

  四十多個農民工進不了餐廳,就把餐廳的門堵住,其他吃飯的客人也不能進去。天緣路是商業中心,是全市最熱鬧的地方,一會兒,“天緣酒家”門前就人滿為患,黑壓壓的人群把這裡圍了個水洩不通。有好事者給報社打了個電話,說這裡有“猛料”,報社和電視台的人很快趕到這裡,對這件事進行新聞報道。見記者來采訪事情鬧大了,兩個警察忙撤了回去。


   

  到了晚上,劉文俊一結賬,一天營業額才一百多元錢,這點錢連水電費都不夠,更不用說房租和大廚、服務員的工錢了。照這樣下去,他的酒店撐不了幾天就要關門。劉文俊忙打電話給所長,讓所長一定要多派一些警察,要不然,他這個店開不下去了。誰知,這次所長一聽見是他的電話,就把他罵了一頓:“劉文俊,你可把我害慘了,我現在自己還顧不過來呢。”


   

  劉文俊還沒回過神,隻見一個服務員小姐拿來了一張晚報,對他說:“老闆,我們上報紙了。”劉文俊拿過一看,隻見報上寫着“歧視農民工――酒家竟不讓農民工進店吃飯”,還把兩個警察把

守大門的照片印了出來。劉文俊這才明白,為什麼所長生那麼大的氣,原來,報上還寫了自己請警察看大門,給自己打“保護傘”!


   

  第二天,派出所打來電話,讓劉文俊去一趟,說是要重新處理上次毆打農民工任小元的事。劉文俊趕到派出所,見以前的所長已被撤職。原來,這件事被媒體曝光後,市公安局對此非常重視,在了解真相後,迅速撤換了天緣路派出所所長。新任所長當着劉文俊和胡大衛的面,重新宣布了處理意見,由劉文俊先賠償任小元的醫療費。


   

  新所長問胡大衛還有什麼要求,胡大衛說:“我代表任小元,要求劉經理去醫院給任小元道歉,從此恩怨一筆勾銷。”


   

  劉文俊原本以為那些農民工會借機為難他,向他索要誤工費、營養費和精神損失費,但胡大衛隻要他道歉。劉文俊這才明白,那些農民工來城市打工,不僅僅是為了掙錢,他們更需要城裡人對他們起碼的人格尊重。


   

  報紙又登出這樣一幅照片,是劉文俊在醫院給小元鞠躬道歉,取名為“城市道歉”。說的是:農民工為我們城市創造了許多财富,而城市人卻用歧視的眼光看待他們,我們代表城市,應該向他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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