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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國虎将鐘赤兵:三次截肢獨腿走完長征路

時間:2024-10-22 12:58:37

鐘赤兵(1914—1975),原名鐘志祿。湖南省平江縣人。中國共産黨優秀黨員、久經考驗的忠誠共産主義戰士、無産階級革命家、中國人民解放軍優秀的軍事指揮員和政治工作領導者、中國人民解放軍高級将領。1955年被授中将軍銜,榮獲一級八一勳章、二級獨立自由勳章、一級解放勳章。

故事

在共和國的開國将領中,有一位極富傳奇色彩的獨腿将軍,他骁勇善戰,屢建奇功,毛澤東曾親自為其頒發紅星獎章。他就是獨腿爬雪山、過草地、走完長征路的,聞名中外的解放軍獨腿虎将——鐘赤兵。新中國成立後,他被授予中将軍銜,曆任軍委民航局局長、貴州省軍區司令員、廣州軍區副司令員、國防科工委副主任等職。

血戰雄關,重傷不下火線

鐘赤兵原名鐘志祿,1914年出生于湖南平江縣城關鎮。1930年6月,彭德懷率紅五軍揮師平江,來到了鐘志祿的家鄉。這時,鐘志祿已是當地手工業工人組織中的一個負責人,是共青團員,具有了一定的革命思想。紅軍離開平江時,16歲的鐘志祿報名參加了紅軍。

擴紅的紅軍戰士問他叫什麼,他靈機一動:在毛筆店做學徒時,常聽老闆将“紅”說成“赤”,“赤”是“紅”,紅軍就是要把全中國都變紅;“軍”就是“兵”,到紅軍隊伍裡當兵,是為窮苦人打天下,就不能講“官”呀“祿”呀什麼的。于是,他便沖着擴紅的紅軍戰士說:“我叫鐘赤兵。”“赤兵,這個名字有意思,好,叫得好。”從此,鐘志祿就改名鐘赤兵了。因為鐘赤兵作戰勇敢,當年就加入了中國共産黨。

1935年2月,紅軍長征到達雲南紮西,在這裡進行整編。全軍縮編成16個大團,紅三軍團縮編為4個團,鐘赤兵任第十二團政委。其時,為了擺脫10多萬川、滇軍的圍追堵截,毛澤東和黨中央決定回師東進,再入貴州,二渡赤水,先奪婁山關,再占遵義城,在運動中殲滅敵人。鐘赤兵與團長謝嵩一道率部急行軍,搶在貴州軍閥王家烈的部隊之前趕到赤水河,以三隻小船從二郎灘搶渡到東岸。先頭部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前來的敵軍一個團打了個稀裡嘩啦,保障了全軍二渡赤水河,攻占桐梓。但是這時黔軍第二十五軍第二師共3個精銳團已從遵義趕到,搶先占領了婁山關。

婁山關在貴州桐梓縣城南15公裡處,地勢險峻,群峰如劍,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彭德懷命令十三團直撲婁山關。十三團迅即發起猛攻,拿下點金山制高點,占領關口。敵軍瘋狂反撲,在山坡掘壕死守,兩軍相持不下,情況十分緊急。彭德懷把鐘赤兵叫到指揮部,親自給他下達任務:“必須于1月26日拂曉前趕到婁山關口,接替第十三團,中路正面突破,拿下婁山關南坡!拿不下,惟你是問!”中等身材、敦厚結實的鐘赤兵,立正回答:“請軍團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

午夜,北風刺骨,鐘赤兵和謝嵩率部頂風冒雨連夜奔襲20公裡,于拂曉時分趕到婁山關下南溪口。這時敵軍又一次反撲,半山腰的一些陣地丢失,形勢異常緊急。鐘赤兵與團政治處主任蘇振華自告奮勇率第一營和偵察排擔任先鋒,最先沖向婁山關口。此時,雨霧濃雲鋪天蓋地,十步之外難看清物體。年僅21歲的鐘赤兵,一鼓作氣,沖在隊伍最前頭。戰士們看到團政委沖在前面,都奮不顧身,冒死沖鋒。于清晨6時許,控制了點金山。軍閥王家烈聽說點金山失守,惱羞成怒,立即組織兵力反撲。上午8時許,峽谷中的濃霧漸散,王家烈的“雙槍兵”過足煙瘾之後,在輕重機槍的掩護下,如潮水般從婁山關下沿着十步一彎、八步一拐的彎曲公路嚎叫着撲上來。鐘赤兵率全營指戰員居高臨下,全力迎戰。他們甩出多束手榴彈,并架起機槍猛烈掃射,打得敵人連滾帶爬,龜縮到了公路兩側的壕溝裡。

上午10時,敵人又發起新的反撲。鐘赤兵見備用的彈藥已不多了,便大聲命令:“上刺刀,取出馬刀,殺他狗日的!”待敵人靠近,他一聲呐喊,呼嘯着帶領戰士們如同猛虎般沖入敵群,揮動馬刀、槍刺,橫劈豎砍,直殺得敵人丢盔棄甲,四散逃走。

鐘赤兵乘勝追擊,率一營指戰員一直殺到黑神廟前。但迎面遭到一個團的敵人反擊。敵衆我寡,一營傷亡慘重。鐘赤兵看到戰友一個個倒在血泊中,怒火中燒,奮力還擊,率兵又一次給敵人以沉重的打擊。但是,敵人憑着人多勢衆,再次反撲。

正在第一營難以抵擋時,團長謝嵩派來的第二營營長鄧克明帶領的突擊隊沖上來了。鐘赤兵指揮一營和二營突擊隊再次與敵展開生死搏鬥。

突然,一顆子彈飛來,鐘赤兵的腿部被擊中,他的身子猛地一晃,摔倒在地上。警衛員趕忙上前來扶他,卻見一股殷紅的鮮血從鐘赤兵的右腿上冒出來。血如泉湧,警衛員胡勝輝失聲叫道:“政委,您負傷了,我背你後撤!”

“别聲張,擦破點皮,不礙事!”鐘赤兵輕聲說。他怕驚動正在與敵人拼殺的戰士們,便強忍着疼痛,要警衛員攙扶他站立起來。警衛員隻好一把摟住他的腰,将他按坐在一塊石頭上,說道:“政委,您傷成這樣,我給您包紮一下再殺敵不遲!”說罷撕下自己的襯衫去包紮鐘赤兵的傷口,血肉模糊中,隻見鐘赤兵的右小腿被子彈穿透,腿上穿了九個洞,小腿腿骨已經斷了,一連包了十多層布,鮮血還是照樣往外浸。警衛員要去找衛生員,鐘赤兵叫他先把蘇振華叫過來,他要蘇振華接替他指揮戰鬥。團長謝嵩得知鐘赤兵受傷的消息後,立即命令鐘政委馬上撤下來。可是,鐘赤兵堅決不肯,沒等衛生員包紮好傷口,就拖着傷腿與蘇振華一道繼續指揮戰鬥。他站立困難,就趴在石頭上指揮。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指戰員們在鐘赤兵政委英勇頑強精神的鼓舞下,在異常慘烈的血戰中,牢牢地将陣地控制在我軍手中。鐘赤兵拖着傷腿,堅持指揮,直到流血過多昏了過去。這時,謝嵩領着大部隊沖上來了,他看到身負重傷,躺在路邊草地上的鐘赤兵,心裡非常難過,吩咐身邊的戰士,趕快把鐘赤兵擡下戰場。随即又指揮部隊對敵人又發動了一次沖鋒。戰士們舉槍高喊着“為鐘政委報仇”的口号,奮力拼殺,把敵人壓了下去。鐘赤兵蘇醒過來後,躺在擔架上,看到婁山關仍在我軍手中,他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笑容。

三次截肢,為革命癡心不悔

2月28日晨,紅軍再次占領遵義城,鐘赤兵被送到野戰醫院。醫生發現,他的右小腿腿骨幾乎都成了碎片,肯定保不住了,必須進行截肢。當時的手術條件極其簡陋,沒有醫療器械,也沒有麻藥,工具隻是一把老百姓砍柴用的刀和一條斷成半截的木匠鋸。手術時,木匠鋸上下拉動的響聲刺耳得能穿透人心。鐘赤兵忍着劇痛躺在手術台上,緊緊閉着眼睛,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臉上、身上往下淌,但他始終一聲不哼。手術中,他幾次昏死過去,又幾次蘇醒過來。在場的醫生、護士都被他堅強的意志所感動,年僅15歲的小護士馬湘花一邊協助醫生護理他,一邊抽泣着說:“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場合和這麼強硬的漢子。”

手術一直做了三個半小時。當鐘赤兵再一次從昏迷中蘇醒過來時,他的整條右腿已失去了知覺。他感到十分痛苦。腦海裡反複閃爍着一個問題:失去了右腿,我還能帶兵沖鋒陷陣嗎?我還年輕,才21歲呀……

貴州的6月,天無三日晴,加上手術時沒有消毒藥品,沒過幾天,鐘赤兵被雨水淋過的傷口就感染了,小腿腫得和大腿一樣粗,高燒持續不退。昏迷中,他恍惚感到自己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他常說胡話,一會兒喊着“沖呀”“殺呀”,一會兒突然坐起來呆呆發愣。僅僅幾天,他的眼窩就塌陷得很深,憔悴不堪。

彭德懷得知鐘赤兵的病情嚴重,特地去看望他,并囑咐醫生:“一定要想盡辦法救活鐘赤兵。”

為了把鐘赤兵從死神那裡拉回來,醫生決定給他進行第二次截肢,把右腿膝蓋以下部分全部截去。不料,手術後傷口仍繼續感染。最後,醫生不得不硬着心腸将他的整個右腿從股骨根部截去。半個月内,三次截肢,這對于鐘赤兵來說,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啊!但鐘赤兵命大,竟奇迹般地活了下來。後來,鐘赤兵稱自己的命是撿來的。他常常對身邊的戰友說:“是黨救了我的命,我隻有拼命為黨、為人民、為革命多做工作,才感到問心無愧。”

此時,國民黨軍瘋狂反撲,紅軍突圍繼續長征。考慮到鐘赤兵剛剛截肢,是讓鐘赤兵留在當地老百姓家裡養傷,還是讓他繼續參加長征?組織上舉棋不定。最先組織上準備将他和重傷員一道疏散後寄放在當地可靠農家養傷,可鐘赤兵怎麼也不肯留下,堅決要求随部隊走。他對前來看望他的軍團長彭德懷表示:“就是爬,我也要跟上部隊。無論如何,我不離開紅軍。”一天,毛澤東、周恩來,還有三軍團的政治委員楊尚昆等到醫院看望傷病員。毛澤東看到了鐘赤兵,便走到病床前,親切地拉着他的手說:“小鬼,又負傷了?”

鐘赤兵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腿部,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心細如發的毛澤東看着鐘赤兵痛苦的表情,什麼都明白了。為了打破沉悶的氣氛,他風趣地說:“應該在婁山關立個碑,寫上‘鐘赤兵在此失腿一隻’。”

鐘赤兵咧着嘴,苦澀地笑了笑,堅定地說:“主席,我不想留在老鄉家裡養傷,就是死我也要跟部隊走。”

毛澤東看着鐘赤兵,想起了一年前自己親自給他頒發紅星獎章的一幕:那是1934年3月間的事情,在中央根據地第五次反“圍剿”戰鬥中,鐘赤兵奉命率部保衛三溪圩白塘村。由于王明“左”傾機會主義路線的錯誤,紅軍采取的是“禦敵于國門之外”的錯誤戰略,完全陷入被動挨打的局面。這次戰鬥,敵人以絕對優勢兵力與十二團作戰,十二團傷亡慘重。大敵當前,敵強我弱,再這樣繼續打下去,就會給部隊造成更大的傷亡,甚至還會有全團覆滅的危險。情況萬分危急,鐘赤兵不顧可能被套上“右傾”或不執行“禦敵于國門之外”戰略方針的罪名的危險,機智靈活地帶領部隊變消極防禦為積極防禦,以運動戰為主要作戰形式,有效地殲滅敵人。在他的率領下,十二團主動撤離陣地,靈活利用地形,發揮近戰火力,一次又一次地擊退了敵人的進攻。不幸的是,一顆流彈不偏不倚地擊中了他的左手拇指,像刀削一般,将他的左手拇指齊刷刷地削掉了。戰鬥結束後,因鐘赤兵作戰有功,指揮有方,中華蘇維埃政府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授予他紅星獎章一枚,毛澤東親自為他頒獎。此時,聽說部隊準備把鐘赤兵留在老鄉家裡養傷,毛澤東馬上嚴肅起來,對周恩來、楊尚昆說:“鐘赤兵很能打仗,是有戰功的,怎麼能把他丢下不管呢?就是擡也要把他擡着北上!”周恩來聞言,馬上對身邊的人說:“馬上傳達主席的命令,絕不能把鐘赤兵丢在老鄉家裡不管。讓他到中央衛生部休養連去,讓人擡着他北上。”

鐘赤兵聽了毛澤東和周恩來的話後,終于忍不住哭出聲來。就這樣,鐘赤兵在毛澤東、周恩來的親切關懷下,被安排到中央衛生部休養連,拖着一條腿随中央直屬部隊行動。

曆盡萬難,獨腿走完長征路

中央休養連是一個特殊的連隊,有體弱年老的領導同志,還有一些婦女幹部和家屬。林伯渠、徐特立、謝覺哉、吳玉章、蔡暢、鄧穎超、賀子珍等都在休養連。鐘赤兵被編入第一排第二班。該連連長是在奪取遵義的戰鬥中腿部負重傷的三軍團十團團長張宗遜,指導員是李堅真,黨支部書記是董必武。

1935年8月,鐘赤兵所在的幹部休養連由川西北黑水蘆花出發,在糧食匮乏、沒有油鹽吃、衣服單薄的艱難條件下,爬雪山,過草地。起初,走平路時戰友們用擔架擡着他走;遇到懸崖峭壁,擔架擡不過去時,他就自己拄着雙拐前進。每邁動一步,傷口便劇烈地疼痛,有時實在難以拄拐杖通過,他就在地上爬着走。鐘赤兵的警衛員曾回憶說:“鐘政委過雪山時沒讓人擡,他自己一點一點慢慢爬,經常從高處滾下來。”後來,當傷口稍有好轉時,他就讓戰友把他綁在馬上行軍。

幹部休養連在向赤水河行進途中,走到花苗田時,突然遭到一個營的敵人襲擊。形勢萬分緊急。鄧穎超命令将警衛員留下全部集中阻擊敵人。30多名警衛員以一當十,一連打退了敵人的幾次沖鋒。戰鬥空隙,躺在擔架上的鐘赤兵提醒要注意節約子彈,待敵人逼近再打。他們邊打邊撤,掩護休養連轉移到大溝深處。然而,擡擔架的民夫在敵人進攻時驚跑了。連長侯政見狀便和文書謝有發及馬夫與通訊員一道分别擡着鐘赤兵等人轉移。這時戰火還沒有停息,鐘赤兵知道危險還沒有過去。他懇切地對侯政等人說:“你們走吧,把我放下,不要因我拖累了大家!”但戰友們不由分說,冒着槍林彈雨,從硝煙中硬是把鐘赤兵等重傷員救了出來。

部隊過北盤江時,又遭敵機掃射,部隊都已隐蔽進樹林,但斷腿負傷的鐘赤兵躺的擔架此時卻暴露在江邊,密集的子彈射向擔架。萬分危急中,賀子珍毫不猶豫,一個箭步飛身撲在鐘赤兵身上,用自己的身軀保護了鐘赤兵的安全。敵機瘋狂掃射之後,賀子珍成了一個血人,她負了重傷,傷口多達17處。毛澤東知道後立即趕來,重傷的賀子珍為了不拖累部隊,提出了留在當地的要求,毛澤東态度異常堅決地說:擡也要把你擡走。說完他把自己的擔架和一個強壯的警衛員留給了賀子珍。就這樣,賀子珍救了鐘赤兵一命。

過貴州打鼓山時,部隊的糧食吃完了,隻能靠吃豌豆苗充饑,鐘赤兵便将自己幹糧袋裡僅有的半袋米交警衛員送給擔架班長,班長知道鐘政委這點糧食也是靠吃豌豆苗硬撐着省下來的,他又有重傷,便将半袋米還給鐘赤兵。鐘赤兵卻堅持要将糧食分給擡擔架的民夫吃。他說:“我一條腿,全靠他們擡着我走,他們不吃飽怎麼擡得動呢?我躺在擔架上餓點沒有什麼!”

部隊進入彜族、藏族聚居區後,當地反動武裝不斷打冷槍襲擊紅軍,部隊不得不盡量隐蔽、疏散行軍。鐘赤兵為縮小行動目标,堅決不躺擔架,硬是咬着牙堅持一個人拄着雙拐一瘸一跛地走。就這樣,鐘赤兵憑着堅定的信念和頑強的意志,克服了常人難以忍受的艱難困苦,最終安全到達了陝北。一條腿能從長征中活着走過來,這要有多大的毅力啊!

但是艱苦的環境裡也會産生甜蜜的愛情。鐘赤兵獨腿走完長征路的精神感動了幹部休養連裡的“政治戰士”危秀英,兩人萌發了純潔的愛情,并最終于1935年12月在瓦窯堡結婚,成為中央紅軍攜手走完長征路的26對夫妻之一。

曆史往往富有戲劇性:1954年,鐘赤兵調任貴州省軍區司令員的那年春節,貴州省舉行各界人士春節茶話會,鐘赤兵與曾經的冤家——“貴州王”王家烈相遇了。王家烈是以民主人士的身份出席座談會的。出于對鐘赤兵這位獨腿司令的好奇,王家烈走到他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做了一下簡單的自我介紹,然後握着鐘赤兵的手問道:“請問将軍尊姓?右腿何故造成?”

“敝人姓鐘名赤兵。腿嘛,乃被貴軍的‘雙槍兵’在婁山關借走了,也不知先生何時送還?”鐘赤兵诙諧、幽默地回答。王家烈雙手合在胸前,面有愧色地說:“久仰久仰!罪過罪過!久聞将軍大名,請鐘将軍從重發落!”?

“王老先生,這些都是過去的事,曆史已翻開了新的一頁,以後我們還要一同共事,共商治黔大計呢。”

王家烈被鐘赤兵如此博大的胸懷所感動,當即老淚縱橫,再一次緊緊握住鐘赤兵的手說:“鐘将軍真乃大将風度,王某佩服!佩服!”

求學蘇聯,立志學成報祖國

1936年10月,鐘赤兵跟随部隊到達陝北。毛澤東聽說他安全到達了陝北,十分高興。考慮到他過去的戰功和軍事領導才能,便任命他擔任陝北蘇維埃政府軍事部長。不久,他又擔任了軍委一局局長。在此期間,黨中央拟選拔一批在長征中受重傷的紅軍将領,送到蘇聯去一邊治病,一邊學習。毛澤東再一次想到了鐘赤兵,決定派他前往。

1937年冬,鐘赤兵和劉亞樓、盧冬生等同志一起啟程前往蘇聯。他們經過6個多月的艱難跋涉,于1938年6月方才抵達莫斯科。在共産國際的安排下,他和其他幾個從中國來的傷病員被送往莫斯科郊外的紅十字會療養院療養。

雖然身在異國他鄉,但鐘赤兵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自己的祖國。當他得知由彭德懷指揮的“百團大戰”取得消滅日僞軍3萬餘人、一舉收複45個縣的消息時,高興得竟然忘記自己是獨腿,和戰友擁抱歡呼,不小心摔了個“三肢朝天”,逗得衆人開懷大笑。

為了盡早恢複體能,回國參加戰鬥,鐘赤兵以頑強的毅力進行各項技能訓練。早在來莫斯科之前,他就以堅強的意志學會了獨腿騎馬。來到莫斯科不久,他在克裡姆林宮醫院做了最後一次手術。手術後沒幾天,他就拄着拐杖堅持走路。開始練習時,每走三五十米就要停下來休息。經過堅持不懈的鍛煉,到後來可以一鼓作氣走上一兩公裡。莫斯科郊外的療養院附近,留下了他那副拐杖的無數印痕。他那身殘志堅的精神,也令療養院内的蘇聯工作人員敬佩不已。

經過三個多月的療養和鍛煉,鐘赤兵的傷恢複很快,體能也得到了很好的恢複。這時,他被組織上送進蘇聯共産國際黨校學習,不久又轉入伏龍芝軍事學院特别班深造。

對于隻讀過三年教會小學的鐘赤兵來說,異國他鄉的學習是一項十分艱苦的事,首先遇到的就是語言上的困難。在他們這批傷病員出國之前,伍修權曾幫助他學習了一些俄語基本知識,對一些日常用語也多少能聽懂一些。再經過一段時間刻苦自學,他和劉亞樓等人都順利地過了語言關,已經能夠借助字典讀書學習,上課時也能聽懂老師的講課和記筆記了。

鐘赤兵學習十分刻苦,他克服身體殘疾,每次總是一個人最先來到教室,下課後又是一個人最後離開。除了系統地學習軍事課程外,他還認真地閱讀了許多馬列書籍,為回國後能更好地為黨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1941年蘇德戰争爆發,學院特别班提前畢業。鐘赤兵、劉亞樓、盧冬生離開莫斯科,來到蒙古烏蘭巴托,由于中蒙邊境日軍布防嚴密,無法過境,鐘赤兵被安排在一個集體農莊看菜園。當時,由于物資嚴重缺乏,鐘赤兵的身體日漸消瘦,但他從不氣餒,堅信抗日戰争必将取得最後勝利。1945年初,在黨中央關懷下,鐘赤兵終于回到祖國,曆任北滿軍區政治部主任、東北人民解放軍後勤司令部司令員、解放軍特種兵團司令部政委,為建立新中國立下了不朽功勳。

面對逆流,毫無懼色敢鬥争

鐘赤兵一生剛直不阿,堅持原則,勇于同黨内、軍内的不良現象抗争。

1930年11月,中央紅軍正在按照毛澤東的戰略方針進行第一次反“圍剿”作戰。當紅三軍團東渡贛江,逐步向永豐以南的黃陂、小布地區收縮時,在中央蘇區發生了肅清“AB團”事件。12月,紅三軍團四師政治部秘書向仲華作為“AB”團分子被逮捕了,消息很快傳到十二團政治處主任鐘赤兵的耳朵裡。他本來就對這種盲目的“肅反”擴大化非常反感和抵觸,一聽說連自己非常了解的向仲華也成了“AB團”分子,頓時悲憤難抑,拍案而起,對周圍的同志說:“向仲華怎麼會是‘AB團’分子?他要是,那我也是!”

鐘赤兵公開站出來為一個已被逮捕的“AB團”分子辯護,該有多危險啊!戰友們都為他捏了一把汗。然而,鐘赤兵想得更多的卻是,共産黨人辦事要實事求是,尤其是對一個同志的政治生命。向仲華是他的直接領導,他有義務向上級領導反映向仲華的真實情況。經過鐘赤兵的極力抗争和擔保,向仲華最終死裡逃生,回到了戰鬥崗位。多年後,向仲華還常對人說:“我的這條命是鐘赤兵救的!”解放後,鐘赤兵擔任軍委民航局局長。1952年,“三反”、“五反”運動期間,他因心髒病住院治療,這時局裡一些人因受擴大化思潮的影響,把一位為我國民航工業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工程師打成“大貪污犯”,并在多次批鬥後錯誤地判了死刑。宣判大會這一天,鐘赤兵得到消息,趕忙趕到宣判會場,果斷地制止,要求“刀下留人”。并立即抱病找有關領導據理力争,要求重證據不輕信口供,尊重曆史,不看一時一事,認真按照黨的實事求是路線辦事。随後,他又拄着拐杖去找周恩來申訴,終于使這位工程師獲得新生,重新走上了工作崗位。

1961年4月21日,鐘赤兵奉調國防科委擔任副主任,協助主任聶榮臻元帥工作。

林彪出任國防部長、主持軍委工作後,要求國防科委也要創“四好”。鐘赤兵認為不能硬搬帶兵的方法管理科研工作,依舊堅持貫徹由聶榮臻元帥組織制定、經黨中央研究、毛主席批準的“科研十四條”,強調國防科研機構的根本任務是出成果、出人才。

由于鐘赤兵堅持實事求是,堅持貫徹黨的科學技術政策和知識分子政策,堅持按照科學的方法管理科研,“改造知識分子”,充分發揮他們在科研工作中的作用,觸犯了林彪。“文化大革命”中,他被扣上了“軍内一小撮”、“‘臭老九’的黑保護傘”等帽子,遭到林彪、“四人幫”的打擊和迫害乃至人身摧殘。面對林彪、“四人幫”的淫威,鐘赤兵卻毫無懼色,堅持鬥争。一次,“造反派”頭頭逼他交代所謂“黑材料”,他怒不可遏地說:“你們欺人太甚,老實說,想從我這裡得到一根毫毛也辦不到!”

鐘赤兵的“頑固不化”惹怒了林彪、“四人幫”,他們指使親信狠整鐘赤兵,使他得了心肌梗塞,不得不送進醫院搶救治療。可“造反派”不讓搶救,非要置他于死地而後快。1967年3月,“造反派”硬将他從醫院拖出來遊街批鬥。他重病在身,又隻有一條腿,站立非常困難。但他們偏不讓他坐,還給他戴上了一頂一米多高的高帽子。“造反派”厲聲厲色地反複問道:“你為什麼要保護‘臭老九’?為什麼要推行修正主義科技路線?”

1967年8月,鐘赤兵又被拉到師範學校隔離起來。他的第二任夫人于陸琳,這位15歲參加革命、畢業于蘇聯列甯格勒赫爾岑教育學院教育系的“三八式”老幹部,回憶起當年的情形時說:“我當時是北師大教育系主任,和鐘赤兵分别被隔離在兩間教室裡,夫妻近在咫尺,我為他的身體擔憂,卻不能照應。”被隔離的次日上午,在批鬥鐘赤兵夫婦時,一個“造反派”頭頭質問:“鐘赤兵,你為什麼支持于陸琳推行資産階級教育路線?”

鐘赤兵義正詞嚴地反問:“資産階級教育路線是什麼,學校的教育方針又是什麼,你知道嗎?”

“造反派”頭頭愣了,過了一會兒才說:“這誰不知道,學校當然是抓教育,是培養人才,是……”“這一方針是誰提出來的?”“毛主席。”“既然是毛主席提出的,難道于陸琳執行毛主席的教育路線就是執行資産階級教育路線嗎?”“造反派”無言以對……

林彪、“四人幫”之流見從政治上整不倒鐘赤兵,就決定從生活上對他進行迫害。他們撤掉了鐘赤兵的警衛員和保健醫生。這對于一個肢體殘缺、又患有重病、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來說,身邊沒有人照顧,其艱難是可想而知的。再加上沒完沒了的批鬥,果然,三天後,鐘赤兵就病情加重、生命垂危了。好在毛澤東的女兒李敏冒着危險,突破了江青等人的重重封鎖将消息傳到中南海,毛澤東知道了鐘赤兵被批鬥、隔離審查的情況,非常生氣,當即指示:“鐘赤兵是個好同志,從小是在紅軍裡面打仗出來的,工作有能力,有魄力。”

林彪、“四人幫”挨了當頭一棒,隻好放了鐘赤兵。鐘赤兵再一次從生死線上站了起來,繼續拼搏在工作和鬥争的第一線。可不幸的是,1975年3月,他猝發大面積心肌梗塞,永遠離開了他為之奮鬥的國防科研事業,終年61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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