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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記》拍攝背後的故事

時間:2024-10-22 04:36:41

【人物小傳】

楊潔(1929年4月7日-2017年4月15日),女,湖北麻城人,中國内地女導演、制片人。1982版《西遊記》導演。她是中國電視劇第一代導演,第一代女電視藝術家,中國最早的播音員之一,擔任中國電視劇制作中心制片人、導演,主要作品有《西遊記》《崂山道士》《司馬遷》《朱元璋》《西施》等。

取經路上還有一個不可忽視的人物白龍馬。他是西海龍王三太子的化身,是唐僧的第四個徒弟。

在觀衆眼中,觀音收服了三太子,三太子才變成了白馬,而我們不是按順序拍攝,所以先拍的是白馬。

從《除妖烏雞國》《偷吃人參果》《禍起觀音院》,到《三打白骨精》,我們都沒有一匹自己的白馬。原以為養馬很麻煩,不如就在當地找馬。但是這并不容易:在海南島拍攝時,到處找不到白馬。在湖南張家界拍《三打白骨精》時,那裡根本沒有馬,更别說白馬了。直至我們到了張家界開始拍攝時,白馬還沒有找到!我給外号“王鐵嘴兒”的副導演王小穎一個任務:不管到哪裡,三天内必須找到白馬!王小穎急得嘴裡起了燎泡。後來他在火車上聽說湖北與湖南交界處有白馬,于是他就奔向了湖北。在整個《三打白骨精》這集戲裡,唐僧就沒有騎過馬!我們拍攝時也盡量避開全景,免得人和馬比例失調。

不管怎麼樣,這集總算湊合過去了。我暗下決心:一定要買一匹白龍馬!

1983年的9月份,我們到内蒙古錫林浩特去拍孫悟空天河放馬的戲。

錫林浩特的軍馬場裡有兩匹白馬,一匹最漂亮,高高大大,很有精神,一根雜毛也沒有。但它的性子很烈,一般人調教不了它;另外一匹白馬是騎兵團團長的。它個子稍微小一點,樣子一樣漂亮,隻稍稍有幾根雜毛,可是脾氣溫順多了。臨走前,我向馬場的負責人問起:可不可以把這匹馬借用或者賣給我們?他們表示:按道理,軍馬是不能賣的,因為它和人一樣也有軍籍。但如果我們需要,他們可以向領導彙報,為它除掉軍籍。我對他們說:馬是一定要的,請他們等我的消息。

回京以後,我就向領導打了必須買白馬的報告。領導很快批準了我的意見。

我立即和馬場的同志聯系,他們已經把這匹馬除了軍籍,我們隻要給800元錢就給我們送來。沒過幾天,這第四個徒弟就到我們劇組來報到了。

這第四個徒弟沒有辜負衆望。它4歲就來到劇組,跟着我們輾轉南北,跋山涉水,一共相處了5年。

兩個專人伺候它的生活。長途時坐火車,它和道具服裝在一起共享一個車皮。兩個養馬師傅和它一起坐在那悶罐車裡;他們坐的是慢車,有時要自帶幹糧,在悶罐車裡坐上十幾天,非常辛苦。短途時是用卡車運送。

養馬的師傅非常盡力,不論白天夜晚,馬的飼料都不會短缺。沒過多久,它養得皮毛光滑,更加漂亮精神,真有個白龍馬的樣兒。

在那年的4月,我們在昆明的昙華寺拍攝白龍馬救唐僧時有三太子人形出現的兩場重頭戲,可是找不到三太子王伯昭,聽說他去美國了!怎麼辦?我想就讓白馬來試試:豬八戒逗弄白龍馬,聲音大一點,我們把錄像機對着白馬,錄下它所有的動作和反應,然後配上畫外音,試看效果如何?本來準備拍它一個晚上,結果,我們這匹可愛的白馬居然和豬八戒扮演者馬德華演成了這段戲,它點頭,擡頭,咬住豬八戒的衣服,……等等,看起來真像是它在和八戒對話:要求豬八戒去求悟空回來救師父似的!

它非常通人性。它勤懇忠實,從不偷懶,永不背叛!它不能說話,但卻可以用它的目光表達它的感情。它在拍攝中,經曆過幾次險情。這幾次險情都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腦海中。

那是在蘇州的一天,劇組出發。白馬每次上卡車都必須踏上一塊斜搭在卡車上的木闆。這次,它一腳踏空,摔倒了!它的身體卡在了房屋前面的水溝裡,身上還馱着笨重的馬鞍。它四蹄掙紮着努力想站起來,但馬鞍卡在水溝裡,它無法站起來。當大家忙亂着去拿東西來弄它起來時,它無助地倒在那裡。我心疼地蹲在它面前,安慰它:“你疼嗎?你怎麼不小心些?别着急,他們就來拉你起來的……”

這時,我居然看到它的眼睛裡流出了淚珠。真的,一大顆淚珠!它就像聽懂了我的話,傷心得流淚了。看到了這滴淚,我也幾乎要哭了。因為我感覺到它心裡有許多說不出來的話,這種無法表達的痛苦不是我們人類所能理解的。

好在大家很快拿來了工具,七手八腳地把它弄了起來,然後拉着它在院子裡走了一圈,看它有沒有受傷。活動了一會兒以後,它行動自如了。我一直擔心地看着,直到它小心翼翼地又走過那個加寬了的木闆,上了卡車。我望着它,不知道它那驚魂未定的心是不是安定了下來?

1987年6月,我們在九寨溝拍攝《錯堕盤絲洞》,拍完了瀑布下面的戲後,準備仰拍師徒四人在瀑布上面行走的鏡頭。工作人員拉着它和師徒四人從另外一條路往瀑布上面走。我和攝像師、場記等人在山下等待,隻聽見遠處一陣嘈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切都是他們後來告訴我的:上坡的時候,在非常濕滑的石頭上,它滑倒了。躺倒在亂石溝的縫裡,山溝裡急流的水沖擊着它。大家都慌了手腳,急着要把它從水溝裡拉出來。亂石溝比較深,水流又急,真怕把它嗆着,但是水溝旁邊的地方很狹窄,大家擠在那裡,不管費多大的勁也弄不出它來,兩個養馬的人也束手無策!圍觀的人很多,卻沒有一個能幫上忙的。

這時,一位遊客過來了,他推開了我們的人:“讓我來!趕快先把它身上的馬鞍卸下來!”

養馬人趕緊卸下馬鞍,這位遊人讓馬休息一會,然後叫大家聽他的口令,一起使勁。幾十秒鐘後,他拉着馬的缰繩,一聲呼喝,一蹬缰繩,大家一同使勁,我們的可憐的白龍馬居然從水溝裡站起來了!

那位遊客,其實是一位藏族專業的養馬人。他熟悉馬的習性和需要,他和馬的默契不用語言就能溝通。

白馬站起來了,它又上了路,到我指定的瀑布上面拍完了師徒們行走的那個鏡頭。他們回來後,我聽說了詳細情況,覺得自己太殘忍了。在經曆了那樣驚險的事件後,還要它若無其事地繼續拍攝!如果是人類,他起碼會要求休息片刻,可是它是一匹馬!它不能夠訴說痛苦,不能提出要求……

事後,大家驚魂稍定,談論起這場險情,熱烈地互相表揚、吹捧,卻無人想起來慰藉那飽受驚吓的可憐的馬兒!

匆匆5年過去,我們的戲拍完了。一切都有結束的時候,我也得和親愛的白龍馬告别了。

(節選自楊潔著《楊潔自述:我的九九八十一難》,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4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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