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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市不能成為人口“抽水機”

時間:2024-10-21 04:24:26

費孝通先生曾經在《小城鎮大問題》這本書中闡述了他的“小城鎮思想”,而如今這真的成了一個大問題。現在的人都想到城市去,不管學曆高低,打工也希望到發達的大城市,知識分子們就更希望到大城市發展。而費先生早有預言:“要使農村裡面的知識分子不到大城市來,不解決小城鎮問題就難以做到。”

城市化帶來了很多的“大城市病”,比如交通擁擠、環境污染等。在城鄉一體化的社會轉型過程如何重建價值觀,以及在城鄉協調發展中,如何讓鄉鎮成為整個社會城鄉一體的有機體和生态守護者,從而更好地融合發展?對此本刊記者專訪了中國社會科學院社會發展戰略研究院院長、研究員張翼。

《人民周刊》:現在提出要嚴格控制城市人口,将人口分流到中小城市去。比如,北京要在2020年将人口控制在2300萬人以内。您認為要解決人口分流,最根本的問題是什麼?

張翼:改革開放以來人口流動的主要動力來自市場。在十八大之前,哪些城市能夠創造高收入的工作崗位,哪些城市就能夠迎來不同層次人力資源的支持。因為以北京為中心的京津冀城市群、長三角城市群和珠三角城市群更具競争力,所以,這些城市群人口迅速增長。

人口随資源走,這完全符合市場經濟的内在要求,越大的城市越易于提升自己的産業配置,也越易于在環保壓力與科技進步拉力下加速後工業化進程,于是,學曆越高的勞動力,也越易于在城市的擴張中找到合适的工作崗位。但城市既需要高人力資本的勞動力,同時也需要低人力資本的勞動力,如果一個勞動力市場僅僅由本科以上的人所組成,我們就很難想象其勞動力成本的上漲幅度,這對本地人口,尤其是對老年人口而言,絕對不是好消息,因為迅速上升的服務價格,是老年人無法負擔的。對此,城市管理部門必須提升自己的治理城市現代化能力,那種單純依靠行政力量疏解人口的做法基本都是失敗的。

要解決人口集聚壓力,最主要的問題是均衡城市與城市之間的發展差距,政府隻有看到這一點,才能降低大城市的抽水機效應。如果聽任大城市繼續擁有并強勢發展優勢資源,城市的抽水機力量就難以消解,政府的行政能力無法降低市場所形成的抽水機作用。大城市之所以越變越大,就是政府沒有以資源配置引導勞動力流動,而總是希望以行政力量疏解人口,疏解的成本很大,但作用很小。有時候,超大城市也力圖将自己的部分資源疏解出去,并希望藉此拉動相關産業與勞動力也随之流動出去,但如果疏解的是劣質資源而非優質資源(比如疏解缺少市場競争力的資源,或者疏解短線或污染資源),則非但疏解不出相關勞動力人口,而且還會在“搞死相關産業的同時卻留下了相關就業人口”。要知道,隻有優質資源的流動才能拉動人口的流動。

《人民周刊》:現在農村有很多留守老人和留守兒童,雖然還是原來的那種親緣、血緣的聚居,但生産方式已經不同了。青壯年都出來打工,或者通過其他方式在城市安家落戶,截至2017年3月底,中國已經形成了12個國家級城市群。過去農耕文明的社會結構已發生變化,面對目前的這種社會态勢,農村與城市如何才能更好地融合發展?

張翼:城市有兩個功能,一是發展能力的輻射功能,一是抽取資金的抽水機功能。在傳統教科書中,我們隻注意到了輻射功能,但卻沒有深入研究抽取功能。正因為沒有防止抽水機現象的發生,在城市輻射出高房價結果後,将城市周邊農村或城鄉接合部轉變為“睡城”,将偏遠地區農村轉變為“空心村”,與此同時,也将農村與中小城市的人口與資本抽離了。費孝通先生原來指出的“小城鎮大問題”,到現在真的成為大問題了。在農村的原有非農産業空殼化之後,中小城市也表現出了空殼化的趨勢。中小城市建了很多住房、商業房,但卻難以達到盈利的目的。如果沒有富有競争力的産業,城市的發展就缺少後勁。房租的價格雖然迅速上升,但由于房價增幅快于房租增幅,所以回報率隻能越來越低。

農村的勞動力進入城市之後,農村留下了大批老齡人口。在2000年之前,還有一部分年輕的女性人口,但進入新世紀之後,種地的農民基本都是50歲以上的中老年農民,這些人的平均年齡越來越大,幾乎每年都在提升老化速度。

農村的社會結構也随之發生了重大變化。逐漸變富的村委會幹部,或者農村的“能人”,或者打工掙了錢的年輕人逐漸在縣城或地區性中小城市購買了住房,他們越來越多地居住到了城市,農村正在逐漸轉變為正式組織的權力真空地帶,這會改變原有的治理結構。在村委會進城之後,種植大戶和農企逐漸進入鄉村,成為鄉村道路、水渠、電線與網站的主要維護者,農企反倒成為服務鄉村的主體。現在的村莊,老年農民、老年居民、不能進城的貧困戶或者殘疾人員等居住較多,但真正種地的農民在減少。鄉村在出現老齡化與産業空殼化問題後,也出現了農村居民的非農化問題。當然,鄉村的非農化在某種程度上是一件好事,中國的農村就是要經曆這樣的過程而最終終結傳統農民,并在土地流轉中催生新時代的職業農民,并藉此提升這部分人口的生活質量。

但在這一轉型過程中,有些不能進城的農民還難以分享到這種市場引導的發展成果,所以,我們才需要積極推進鄉村振興戰略。正因為如此,城市與鄉村的融合發展或者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就必須解決好振興誰、誰去振興、如何振興這樣的難題。有些偏遠農村的衰落與最終消失是必然的,但對于某些具有古文化保留價值的村落,或者有鄉鎮企業支持發展的村落,則可能會逐漸發展起來,在綠化發展中成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鄉村。在這種趨勢中,政府的投入必須以農民為主體設計,鄉村的振興也需要以農民産業的振興為支撐,沒有這一點,就無法做到城鄉融合發展。

《人民周刊》:您認為在城鄉一體化的過程中,鄉土的城市化社會轉型将會使農村的傳統模式發生怎樣的改變?

張翼:農村的發展,可能得走土地流轉發展現代農業的道路。在農業生産力還處于傳統階段時,一家一戶的聯産承包責任制是有效的。改革開放之初的農村體制改革,解放了生産力,煥發了農民生産的積極性,提升了土地利用率,提高了農業産量,解決了中國人的吃飯問題,達到了以中國的地養中國人的目的。但伴随生産力的發展,一家一戶的農業經營方式難以提高農業的現代化水平,或者難以在降低成本、在擴大機械化種植面積的大背景中解放生産力和發展生産力。所以,我們當前的糧價比國際糧價要高,繼續走一家一戶農業經營發展的路子,難以提高農業生産力水平。實際上,一家一戶的農業種植方式,在市場競争中增加了虧損的可能性。

在這種情況下,隻有通過土地流轉,盤活農民的收入,促進大戶種植或農企的發展,才能在提升單産産量的過程中,降低農業勞動力投入成本,增加勞動力的收入,一方面解決城市勞動力不足的問題,另外一方面提升農民的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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