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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傳統生活方式的詩意追尋

時間:2024-10-21 12:02:50

二十四節氣是中國農曆的特定節令,濃縮了數千年農耕文明的精華,凝結了一代又一代中國人的情感與智慧,以及對天、地、人的感悟。二十四節氣是我們民族對天地萬物共生共榮的細微體認,也是共同文化身份的維系。它們以一種無形的力量塑造着我們的記憶,影響着我們的生活方式。

二十四節氣與文學的關系,則如散文家龐培所說:“這裡的二十四節氣,恍若中國文學史背面靠牆的一架編鐘,無論怎樣的人聲呼吸、魂魄動靜,都能觸及它龐雜音序之上的一個哪怕最微小的音叉。每一個詩人的名字背後,都有一整本的‘二十四節氣’,在調勻、校正他獨特的嗓音。”自二十四節氣出現在我們民族的生活中,它們便成為書寫對象,寫作者在其中表達對天時運行的敬畏、對人倫親情的感念、對農耕情境的凝視、對民俗風物的關懷,如白居易、杜甫、司空曙、陸遊、歐陽修、辛棄疾等都留下了相關的優美篇章。

當然,對二十四節氣的書寫不僅僅停留在古典文學中,當代文學也奉獻了精彩的作品。由龐培、趙荔紅主編的《中國書寫:二十四節氣》就是例證。二十多位當代作家、詩人,以他們搖曳的筆觸、獨特的體驗、詩意的情懷呈現了二十四節氣中的别樣世界。

劉勰在《文心雕龍》中寫道:“春秋代序,陰陽慘舒,物色之動,心亦搖焉。蓋陽氣萌而玄駒步,陰律凝而丹鳥羞,微蟲猶或入感,四時之動物深矣。”也就是說,随着時節的變化,自然界的陰陽也在随之轉化,而随着萬物的變幻,人們的心裡也産生了情感的波瀾。劉勰将自然與情感或者說藝術的關系解釋得明了而深刻。

而二十四節氣則在自然、生命、情感、智慧之間建立了一種遼遠蒼茫的詩意,立春、雨水、驚蟄、春分、清明、谷雨、立夏……這些節氣名詞本身就是一幅幅迷人的畫卷:春江水暖、草長莺飛、麥浪起伏、桃李滿園、大雁南飛……這樣的美讓人心曠神怡、遐思翩翩,這是動美也是靜美,是壯美也是優美,是詩情也是畫韻,是天籁也是人文。正是這種飽滿詩意的存在,才使二十四節氣的書寫者們有了不斷打開這種詩意的可能。

雖然自然萬物、季候變化在不經意間從我們身邊悄然而逝,但對那些敏感而優異的心靈來說,同樣可以把它們化作生命的詩篇。周曉楓的《夏至》,野玫瑰的花瓣、姬蜂的振翅、蜘蛛的織網、蝈蝈的鳴叫等等都一點點展示出自然的靈氣與生命的歡樂。周華誠的《寒露》寫道,在柿子、山茶果、八月炸、稻谷的沉默與芬芳裡,“蟲鳴,鳥叫,炊煙在村莊裡升起,露水在清晨凝結,一陣風來,成熟的闆栗從樹梢上掉落,啪啪作響……”狀寫出了秋的靜谧、内斂與豐盈。這些作家把筆觸指向廣袤深厚的大地,大地上的一花一草、一蟲一鳥、一枚果實、一縷炊煙、一滴露珠,都富有生命詩意與藝術韻緻。

物候的變化,節氣的更替,在這些作家的筆下,牽連的不僅是詞與物、情與思,還有念茲在茲的故鄉和久遠清晰的往事,它們次第盛開在記憶的世界中。在他們那裡,二十四節氣不是簡單的時間變化與氣候節點,而是承載着獨特的體驗與感受,并以不同的言說方式彰顯其情感、想象與力量。

“田野裡春風吹着,涼絲絲的。腳邊的麥子、油菜都是綠的,油菜花還沒有開。就想起了自己童年的春分,想起了姥姥,想起了推子。”在藍藍的書寫中,春分就是她與姥姥、推子之間的故事,在豎雞蛋、挖荠菜、摘香椿等童年往事中感懷一個節氣的溫情、美好,還有感傷。

在沈念的筆下,“小暑”在很長一段時間成為他一年中唯一的節氣,因為可以和小夥伴猛子一起捉蟋蟀、玩蟋蟀、掏燕窩、摘蓮蓬,還有溺亡後的猛子娘那無比溫暖慈祥的表情,“那些過往封存在時間的底片上,似乎沒有留下任何印痕,可向光即可見影,閉上眼睛,我還看得見”。

黑陶則是在與父親洗竹廚、看鄰居曬殘舊古書、吃紅燒肉和鍋巴、燒白粥調涼粉、用廢鏡片提取火焰、給街上親戚送饅頭等日常生活細節的描繪與回憶中,呈現“大暑”的火熱及其所散發出的生活的光芒。

立冬節氣,葛水平融入故鄉濃郁的鄉村戲劇氛圍之中,“我是那個冬天裡舞台上的一枚花旦,我甩着長長的水袖,我為我的故鄉唱戲,為一個節氣唱戲”。在這個節氣裡,她看到了鄉親們從大地深處緩緩走入鄉間劇場,而我們則可以輪廓分明地感受到鄉愁在一撥一撥地湧現,餘音袅袅、不絕如縷。

在于堅《春至兮歸我故鄉》一文中,春節也同樣是一種力量,召喚着人們不顧辛勞地從城市“回到頑固守舊的父老鄉親的老宅裡”,回到大地,回到故鄉,回到詩意的栖居地。

在這些節氣的書寫中,大地和故鄉是關鍵詞,故鄉的人與事、悲與歡,故鄉的風情與民俗、記憶和想象,不僅影響着他們的生活、凝結着他們的感情,同樣也在塑造着新的生活方式和思維方式,從簡單的日常生活到人生的價值選擇。

而在對節氣與故鄉、大地關系的書寫中,有揮之不去的懷念與追憶,也有充滿憂患的反思與批判。“……農用語轉工業行話,遂大地層層剔盡,河流越顯纖弱……填塞河流、溝渠、濕地,築超級體重的大壩、樓盤,酷熱難熬,年複一年,不察原委。”鐘鳴在《立春》中訴說着難以名狀的疼痛。楊鍵在《清明》中以充滿人文情懷的筆調,對家鄉水道、老橋、桑樹和人情味的消逝進行了書寫,“父母、自然、本性,其實都是我們的歸處,這三樣在我們這個時代都遭到了空前的毀壞與遮蔽”,從中可以感受到激憤與憂慮之情。這種反思和批判的背後是一種對古老文明的緻敬,一種對人與大地、自然、故土之間詩意關系回歸的期待。

就二十四個節氣,不同的作家采取了不同的書寫方式。正如趙荔紅所說:“書信體、詩歌引用、小說化代入感、關鍵詞、半文半白的筆記體、夾叙夾議的評論體、曆史演繹、調查報道……一篇文字可能糅合多種元素、多樣叙述方式,不同文章也會呈現不同元素及叙述方式的運用。”如在“雨水”節氣中,祝勇走進紫禁城的弘義閣,站在廊檐下,看雨點實實在在敲打在冰冷的台基上,想這紫禁城經曆的雪雨;柯平在“小寒”中,用筆記體呈現這一節氣,一個“小寒”跨越了上下五千年,寫了十五個曆史人物;詩人楊鍵則在“清明”篇章中,穿插了關于這一節氣的詩歌;沈念采取的是小說的筆法,“小暑”節氣,“我”被送到外婆家住段日子,見證了一段死亡和生命的重生;鐘鳴以“知識考古”的方式,梳理《爾雅》《禮記》《周禮》《開元轶事》《歲時廣記》等文獻,闡釋“立春”的内涵,并對今人的行為進行反思。可以說,這是散文文體革新的一次集中展現。

二十四節氣,是祖先的耳語,是民族風情的标識,是來自廣袤大地與遼闊星空的深遠記憶,是源自生命、大地的動人智慧。這些在不同方式的文學書寫中得以藝術呈現。這是一種對生命與大地的詩意象形,一種對古老文明和生活方式的追尋,鮮活、深情、悠遠。

編輯/李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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