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事之中,心境十分重要。
一位深得茶中三昧的文人曾經說過:“喝茶當于瓦屋紙窗下,清泉綠茶,用素雅的陶瓷茶具,同二三人共飲,得半日之閑,可抵十年的陳夢。”作家黃裳也在他的《過去的足迹》一文中說到,他曾經在重慶的一個名叫“鳳凰樓”的茶館裡,一坐就是一兩個小時,因為在那個茶館裡可以擁有美好的心境,那個茶館的“裡邊還有一個套閣,小小的,卷起竹簾就可以遠望對江的風物,看那江真像是一條帶子。尤其是在煙雨迷離的時候,白霧橫江,遠山也都看不清楚了。”台灣女作家殷穎也是一個愛茶且懂得茶中三昧的人,她在她的《寂寞的人坐着看花》這篇散文中說:“當我據案寫讀的時候,我總喜歡擺一杯濃濃的苦茗在旁邊,淡飲淺嘗。有時我不讀也不寫,手中捏着茶杯,放眼窗外,去欣賞這本書以外的景物。”真的,這樣的心境,于茶事最為相宜,但這樣的心境也隻有真正悠閑的人才可以擁有,因為,這是一種美麗靜谧的境界,浮躁者是無法體會到的。
對于茶事和心境的彼此融合,魯迅先生也有體會。魯迅先生說:“當我正寫着《吃教》的中途,拉來一喝,那好味道竟又不知不覺地滑過去,像喝着粗茶淡飯一樣了。”看來,沒有好的心境,再好的茶也是無法品出好味道的。
對于品茶時的心境,作家賈平凹曾經有過一次經曆,他說他曾經在某日去鄉村訪友,朋友特意泡了龍井茶招待他,但事先并未明說。喝了半天茶之後,朋友問,今天的茶味道如何。賈平凹說,一般,無味。朋友說,這是龍井茶。賈平凹說,也沒有喝出特别的味兒來。的确,喝茶需要有美好悠閑的心境來渲染氛圍,來烘托意境。否則,好茶就會被糟蹋了。
作家汪曾祺曾經寫過20世紀30年代雲南昆明的茶館,當時,在那條名叫文林街的旁邊,有着一家非常洋氣的茶館,“牆上的鏡框裡裝的是美國電影明星的照片,蓓蒂·戴維斯、奧麗薇·德·哈弗蘭、克拉克·蓋博、泰倫寶華……除了賣茶,還賣咖啡、可可。這家的特點是:進進出出的除了穿西服和麂皮夾克的比較有錢的男同學外,還有把頭發卷成一根一根香腸似的女同學。有時到了星期六,還開舞會。茶館的門關了,從裡面傳出《藍色多瑙河》和《風流寡婦》的舞曲,裡面正在‘蹦嚓嚓’”。如此時尚的氣氛,和古老的茶事交相輝映,竟然别有情趣,也算是一種風味獨特的茶中風景了。
小說《紅樓夢》中,那位才情俊雅的美麗女子妙玉,曾經這樣談論過茶事,她說:“一杯為品,二杯即為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飲驢了。”話雖然有些刻薄,但說出了茶事的内涵。
作家周作人說:“中國人到茶館去,左一碗右一碗地喝了半天,好像是剛從沙漠裡回來的樣子。”
其實,茶事是清雅的,要不得粗糙和馬虎。而且,茶事之中更需要有晶瑩的綠意,需要有散淡的情懷,需要有悠閑的心緒。
說到底,茶事需要一個“品”字,獨有這一個“品”字,才将茶事的氛圍和心境概括得豐盈動人,袅袅娜娜,也才使茶事曆經歲月的滄桑而依舊魅力無窮。
編輯:陌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