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導遊所說，五六月确是傳統旅遊旺季，但今年赴朝人數實在多到出乎意料，以至于朝鮮的中文地陪都不夠用，隻能臨時找一些說英文的導遊過來充數。大概是因為從業時間不長，這些導遊缺少對付如我這般麻煩遊客的經驗，使我有了可乘之機，能夠遊走各個旅行團間，和幾位導遊近距離聊聊天。
各國媒體都傾向于報道朝鮮人民生活水平不高，然而和幾位女導遊交流之後，我發現似乎我才是那個水深火熱的人。幾位女導遊背着的是古琦、普拉達、迪奧的包，戴的戒指項鍊也是價值不菲。
在朝鮮，我們住在高麗特級酒店，那是朝鮮最高級的酒店之一。酒店大廳的裝潢和國内五星酒店有得一拼，不過走到裡面，就和三星差不多了。
第二天的行程是朝鮮戰争停戰協議的簽字地——闆門店。平壤過去，大部分都是高速，隻是有點破舊，很多路段都是石子鋪的，車子開在上面，颠簸得厲害。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坐車，但一天下來，微信步數仍然刷到了五萬多步。這趟朝鮮行的最後一天，我請導遊一行在酒店的旋轉餐廳吃了飯。席間，我們聊了一個多小時。
酒過三巡，幾位導遊就着餐廳的鋼琴即興來了一段獨奏，接着就有人和着旋律唱起了朝中英三語歌曲。在朝鮮也許隻有這樣優秀的女子才有資格作為國家門面接待外賓。
從旋轉餐廳望出去，10點後的平壤幾乎一片漆黑，連路燈都沒有。就連照耀着前任領導人照片的景觀燈也會在10點準時熄滅。仔細看，或許還能看到幾輛小轎車開着車燈在漆黑的大街上穿梭。導遊們對停電的解釋是“能源短缺”，原因則都是“美帝”的錯。
“千錯萬錯都是美帝的錯，千好萬好還是我們領導人好。”在與她們的交談中，我深刻感受到了這種邏輯。以朝核為例，在她們看來，發展核武器是朝鮮領導人的英明決定。擁有了核武器後，朝鮮人民的安全受到保障，再也沒有哪個國家可以随意侵犯或對朝發動戰争。
至于引起的國際動蕩，那是美國人先拿着核武器威吓朝鮮在先，朝鮮隻是在采取不得已的反制措施。盡管廢除核試驗場與朝鮮國内宣傳明顯相左，朝鮮人民也還是選擇跟着領導人走——他們堅信領導人會做出最正确的選擇。
這場對話發生的前一天，朝鮮領導人金正恩已經飛到新加坡，正在準備與美國總統特朗普的會談。
選擇在這個時間點到朝鮮旅遊，我原本期待能更多地了解到朝鮮人民對這件事的看法，然而幾次交談都顯示，她們對此事似乎并沒有過多關注，許多消息甚至還不如我們這些外國遊客清楚。
除了各種公民福利外，她們繞來繞去聊的也就隻有“即将完成”的大一統事業。最近，朝韓關系緩和，她們似乎覺得，南北統一的幾率比以前更大了。
隻是，我終究不知道，這到底是她們的真實想法，還是受過訓練的涉外人員展現出來的“标準答案”。
6月12日，全世界都把目光放在了新加坡，聚焦在金正恩與特朗普的會晤上。真正的當事國朝鮮，卻波瀾不驚。
我的行程也即将結束，導遊送我們到車站。在具有象征意義的金日成廣場上，民衆如同往日一般三五成群地走過，會面這件事并沒有對他們的日常生活産生任何影響。導遊在送我們去火車站的路上，用中文深情地演唱了一首《祝你平安》，希望我們回國後可以多多宣傳朝鮮，讓更多人來旅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