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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大風

時間:2024-11-08 08:15:24


    整理/曹伯植

彈起三弦定起音,今天說一段《刮大風》。

風司婆娘娘放出一股風,直刮得天昏地暗怕死人。

叫驢風,兒馬風,圪裡圪崂刮得哇嗚風。

上天刮在淩霄殿,入地刮在鬼門城。

直刮得大山抹了頂,直刮得小山磨得平又平。

千年的大樹連根起,萬年的古石亂翻滾。

刮得磨盤掼燒餅,刮得碾轱辘滾流星。

直刮得玉女把金童尋,直刮得攔羊娃娃鑽串洞。

有個老婆婆愛看風,門旮旯倒把眼窩睜。

“吱兒——”刮進來一股日怪風,刮的鍋蓋唔──唔得轉窯頂。

直刮得盆碰甕,甕碰盆,盆盆碗碗都打盡。

老婆婆一下沒操心,褲口裡鑽進去一股風。

刮得個腸子咕咕吹渾筒,刮得個肝花嘚朗嘚朗搖鈴鈴。

把老婆“格出”一下刮在半窯中,半老天老婆才落地平。

斷得個老婆蹦起身,竈火圪崂拉起根拔火棍。

案闆壓,擀杖頂,倒坐在門檻把門頂定。

老婆“忽哧──忽哧”半天才把氣出勻,媽媽呀——再刮風萬萬要把褲紮緊。

賞析:從《刮大風》看陝北說書類乎超現實主義的特征

文/曹伯植

陝北說書于2006年首批确定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産名錄。她是陝北及周邊甘、甯、蒙、晉群衆喜聞樂見的一種有說有唱的曲藝。她之所以被群衆喜愛,是因為她自身的顯著特點。諸如,理想主義的主題,浪漫主義的追求,類乎超現實主義的鋪排和“第三者”角度的調侃等等。類乎超現實主義的鋪排主要用在對環境和人物群的描寫上。《刮大風》就是用類乎超現實主義的誇飾手段描寫環境的一個例證。

《刮大風》本來是長篇本書中的一段程式套路詞,不管哪一本書中,隻要有環境惡劣的刮風情景,都要說一段刮風,不同的藝人有不同的說法。他們在說唱中既繼承師父的,同時也在不斷地創新。
    過去這種刮風的詞隻在長篇書中才說,沒有藝人把它當作小段來說唱。1989年我跟随安塞縣的解明生(現為陝北說書傳承人)采訪學習,我讓他給我說一段武調,他說了“刮風”,當時把我震住了。一把三弦,一副甩闆,一人自彈自唱,竟然能把人帶入一個飛沙走石天昏地暗的情景之中。聽得人頭發緊豎,渾身起雞皮疙瘩。

随即我給解明生說,這“刮風”稍加調整,可以作為一個小段來演唱,他同意。我将詞錄出來整理好,解明生就将這個段子說了,取名《刮大風》。後來曹伯炎說時為了避免一開口就用武調太猛的感覺,我又加了幾句引子:“春天刮風暖融融,夏天刮風熱烘烘,秋天刮風涼飕飕,冬天刮風冷森森。”2007年杜雙子拿這個段子參加陝西省第二屆陝北說書大賽,我又給加了一點内容,此後《刮大風》小段就廣為流傳,而且不斷地在加新内容和改變演出形式,如群口說書,說書加舞蹈,說書與搖滾音樂結合等等各種嘗試,都收到良好的演出效果。

一個傳統小段,何以有如此強烈的劇場效果呢?就是充分發揮了它的藝術特色。藝人們把誇張用到極緻,現實中是絕對不會有如此的真實情況,但他們營造的這種藝術氛圍又讓人感覺似乎是真實的,猶如身臨其境。這主要是它既寫環境、寫物,又寫風中的人。

為了讓讀者看得更明白,我們不妨把各種版本的描寫綜合起來看。先看那風:

先是風的聲音:“兒馬風,叫驢風,圪裡圪崂刮的哇嗚風。”風聲猶如兒馬(公馬)和叫驢(公驢)的叫聲,農村家畜的叫聲中,沒有比兒馬和叫驢聲再大的了;圪裡圪崂就是山窩窩裡邊,一般情況下,溝裡、平川、山梁上會有風,有大風,但山圪崂窩窩裡是避風的地方,但連這些山窩窩裡的風聲都猶如哇嗚(埙的民間名稱)發出的唔唔叫聲,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還有的藝人說“圪裡圪崂刮的是山雞風,黑裡黑廊刮的是母豬風,唔唔刮的跑牛風。”這些圪崂裡的風聲比哇嗚聲還要大,山裡的野山雞叫聲能震得崖娃娃(坬坬)響(實則是山裡的回聲);發情的母豬和跑牛(發情的母牛)的叫聲也夠刺耳的了。

再看,到處都是風,而且地形不同,風也不同,但不管是哪裡的風,都又厲害又惡:“上天刮到淩霄殿,入地刮到鬼門城。”“平川裡刮的是溜溜風,鹼畔上刮的是砍腦風。”

接着要說風中的物了,所有的物件都太平不了:“黑風惡,真個惡,卷得大河上了坡。黑風冒,果然冒,刮得石獅子滿街跳。”“刮得大山抹了頂,小山磨得平又平。千年大樹連根起,萬年的古石亂翻滾,刮得磨盤掼燒餅,刮得碾轱辘滾流星。”

我們再看風中的人物,遇到這樣的大風,各類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應。聽衆沒有像現實主義作品中的人們遇到惡劣環境,命運悲慘時,讓讀者和觀衆同情,這種類乎超現實主義的誇張,讓聽衆覺得個個人物都很可笑,原因就是他們是虛拟的,不是現實生活中的人物。你看這風中的神仙,土地、山神佬兒的狼狽相:“土地爺爺吃了驚,哭爹喊娘去藏風。山神爺爺想定風,一風刮了個倒栽蔥。”

那人就更不用說了:“拉羊娃娃吼道情,一風刮到當羊群。娃娃一看着了忙,雙手把圪羝(公羊)的腦抱定,你給老子往哪裡蹦,還不乖乖快避風;坐娘家婆姨往回行,嗖—一風刮到半空中,就地落到個串水洞,尻子底下壓了一窩地黃蜂,就在這婆姨屁股上叮得吟吟吟,叮得婆姨直嘶聲。這婆姨雙手把尻子來按定,叮、叮,叮死叮活老娘要避風;有個老漢在院當中,嘴裡倒把個煙鍋噙,迎面刮個掃帚風,把個老漢胡子刮得淨打呼;大肚子婆姨羊圈正攬糞,迎面刮來個刀子風,噌—肚子上刮開一道縫,肚子裡娃娃直嘶聲;有個老婆愛看風,門旮旯倒把眼窩睜,吱兒—刮進來一股日怪風,刮得鍋蓋唔—唔轉窯頂,直刮得盆碰甕,甕碰盆,盆盆碗碗都打盡。刮得老婆裹腳綻下一大塄,褲口裡鑽進去一股風,刮得個腸子咕咕吹渾筒(渾筒:單個羊皮筏子,過黃河用來浮水),刮得個肝花嘚郎嘚郎搖鈴鈴。把老婆格出(格出:象聲詞,與“嗖”近義)一下旋在半空中,老半天落在地溜平,老婆跌了個倒載蔥,面朝地,尻子朝天,趴在地上叫爺爺。門牙磕了一大灘,下巴子底下流紅水。斷得老婆蹦起身,竈火圪崂拉起根拔火棍,案闆壓,擀杖頂,倒坐在門檻把門頂定。老婆呼哧—呼哧,半天才把氣出勻,媽媽呀,孫子手裡也再不敢看這号風。”

風中的五個人物,攔羊娃娃、坐娘家婆姨、吃煙老漢、攬羊糞的大肚子婆姨和愛看紅火熱鬧的老婆,盡管對他們極度誇張,但在生活中都有原型,因此聽衆才聽起來熟悉,感覺親切。我們試想,除過陝北說書,無論是小說、戲劇等等,還有什麼能表現到如此程度的呢?

(責任編輯/張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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