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蒿妹妹提着一個裝滿粑粑、用毛巾蓋着的大竹籃上。
【她後面跟着一大群人,舉着錢要買她的粑粑。(虛拟)
苦蒿妹妹……哎呀,你們就不要跟到我了嘛,我不賣了,我不賣了。……都給你們說了,我這個粑粑一塊錢兩個,你們盡拿些一百的五十的,别個找又找不起……啥?咋個能不找了喃?……我這些粑粑值不到那麼多的錢……(指一旁)不信你們問那邊李婆婆嘛!(走過去)……婆婆你來幫我作個證嘛,該是我的粑粑每天都賣的一塊錢兩個嘛?你們看嘛,别個婆婆都點頭了,婆婆總不得騙你們嘛!(有人在招呼她)……大姐姐,你要給我說悄悄話呀?嗯,要得嘛……(聽,笑)哈哈哈哈,你們搞錯了,你們肯定是都搞錯了。你們說的那個是獲得那個啥子……喔……對,諾貝爾獎那個屠呦呦婆婆那個蒿,别個那個是青蒿,我這個是苦蒿,那咋個能夠一樣喃?别個青蒿提煉出來的青蒿素,是用來看病救人的,我這個是用來填飽肚兒的,别個那個值錢,我這個不值錢,真的不值錢啊!
【好多人都在說:“值,值,值呀!”(虛拟)
苦蒿妹妹……值?哎呀,那我給你們說老實話嘛,其實我這個粑粑的本錢最多才三角錢,賣五角我都覺得有點貴。……啥,太便宜了?你們不買?……你們就沒有安心買我的粑粑。不買算了,我到場上去賣……哎呀,你們到底要咋子嘛?我賣完了回去還有好多事情哦……你說我那麼小,哪有那麼多事情?……我賣完了回去還要給我們爺爺、婆婆……不給你們說了,說了你們也不曉得。……啥?說了就買我的粑粑呀?那你們都要買我的粑粑喲,說話算數嗬……哎呀,你們硬是好為難我哦,說就說嘛。……哎呀,你們鼓掌做啥子嘛?我又不是表演節目,不要鼓不要鼓。其實呢,我們屋頭也沒的啥子好說的,我有個爺爺今年八十三了,我們婆婆今年八十六,他們說的女大三抱金磚,姐弟戀?……嘿嘿,那我們婆婆和爺爺當年還是多時髦的嘎!但是,婆婆和爺爺現在身體都莫得好好,常年都睡到床上,行動不是特别方便,我要趕回去給他們翻身,捶背,倒屎倒尿……你們說,我咋個不忙嘛!好了,我說完了,該你們買粑粑了……還要問我媽呀?……(觸到傷心處)……媽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生病了,先是咳嗽,後頭又吐血,把屋頭所有錢、還有那些借來的錢都醫完了,還是沒有把媽媽醫好,妹妹都還沒滿一歲,我的媽媽就走了。媽媽走了沒得好久,爸爸上山砍柴,遭甩到崖下面被擡回來,就再也起來不到了,成了個吃得做不得的癡呆人。我那個還沒一歲就沒有了媽媽的妹妹,今年都七歲了……(一下看見)大姐姐,你不要哭嘛,……我哇?我沒有哭……我那麼小這麼重的活路是咋個做下來的?我都不小了,再過幾個月我都滿十六歲了。其實我六歲的時候,就會洗衣服和煮飯,還會喂豬兒。爸爸做不得活路了,我就把我們屋頭那幾畝地,全部都種成了糯苞谷,全家人省到省到吃,吃還吃不完呢!現在我們屋頭一家人都吃到了低保,我們一年恰到恰到用,還可剩好幾十塊呢!村頭的那些幹部,那些爺爺奶奶……哦,還有城裡面那些叔叔阿姨都經常來看我們,你們看嘛,我這件衣服和褲兒都是那些好心的叔叔阿姨送給我的,我們妹妹那件才漂亮哦,隻是現在穿起還有點長,但是再過幾年穿起就巴巴适适的了。哦……叔叔你?哎呀,你們都好愛流眼淚水哦!……我苦不苦?不苦不苦,就是剛開始的時候還是有點惱火,最早挑三四十斤的時候,硬是腳杆都在打閃閃,後來五六十斤我都可以爬坡上坎,現在一百斤……嘿嘿,放在肩膀上……就是有點站不起來……哎呀……大家……你們……不準笑我!……(指)大哥哥,你敢不敢來和我比下嘛,說不定你還比不赢我呢!現在背我們爺爺上廁所,給我們奶奶翻身,天天給爸爸擦背洗腳,那是一點問題都莫得。(又有人問)……讀書?想,咋個不想嘛,但是妹妹年紀又小,爺爺、婆婆、爸爸身體都不好,我要是去上學了,他們咋個辦嘛!你們看嘛,我這個粑粑賣了賺的錢,就是給我們妹妹上學讀書用的。其實,我還是考起了高中的,但是我沒有去……老爺爺,我啥子孝敬女嘛,你想嘛,我們爸爸是我們爺爺奶奶生的,我是我們爸爸媽媽生的,我該孝敬他們噻!我不孝敬他們,那哪個孝敬他們嘛?……爺爺,你眼睛咋個紅了喃?……我是哭過嘛,但是我從來不得在我們爺爺奶奶面前哭,我怕他們傷心哦!就是有時候妹妹想媽媽了,我就把妹妹帶到媽媽的墳前說幾句話,(猶如走至媽媽墳前)那眼淚水喲硬是忍不到……(泣聲地)媽媽,我和妹妹都好想你哦,但是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家照顧好的。我都給妹妹說了,隻要姐姐在,這個家就在……不說了,不說了,好笑人哦!現在該你們買粑粑了……(轉身見人群已走)咋個人都走了喃?說話不算話呀……
【突見竹籃中、石條上有許多錢,還有一紙條,拾錢和紙條,打開念:
苦蒿妹妹“親愛的苦蒿妹妹……”哎呀,這是寫給我的!“我們在新聞報道中,看到了你的事迹,好感動,好心痛哦,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請你一定要收下!”(熱淚滾滾,向着遠去的好心人)大哥哥,大姐姐,謝謝了!叔叔、阿姨、爺爺、婆婆,謝謝了!(哭喊)謝謝你們了!(深深彎腰,鞠躬緻謝)
【這稚嫩動人的謝謝聲,震撼人心,響徹天際。
創作構想:美麗的小花
我是四川省一個縣裡的小編劇,一天晚上,我與老伴坐在電視機前,觀看央視2015年全國十佳“最美孝心少年”頒獎直播。看到那一個個命運坎坷、
身處逆境的孩子們用稚嫩的雙肩挑起了貧困殘缺的家庭重擔,艱辛地撫慰着年邁的爺爺婆婆、病中的父母、年幼的弟妹,讓苦澀寒冷的家有了濃濃的暖意……我兩眼發熱,老淚縱橫,老伴竟然哭出聲來。那一幕幕感天動地的情景在我心頭揮之不去,久久難忘。
事隔不久,恰遇四川曲藝表演藝術家、諧劇創始人王永梭的女徒弟、第一個專業諧劇女演員張廷玉對我說了一段很動情的話:“師兄,我都快滿七十歲了,‘女諧劇’後繼無人,我急呀,不甘心呀!我一生從未收過徒弟,現在決定收徒把‘女諧劇’傳承下去。最近收了個徒弟叫吳丹,條件還不錯,我要在原來‘女諧劇’的基礎上使其更加美起來,讓徒弟這個諧劇新人以新的面貌出現在舞台上。有了新人就要有新作,請師兄為我的徒弟定身創作諧劇。”這不隻是在請人寫個諧劇,她是在搶救四川一個瀕于絕境的曲藝形式哇!這番話讓我好感動,好敬佩也好為難,感動敬佩這位對諧劇癡心不改的老藝術家,難在我從未寫過諧劇,完全是個外行。她為了傳承“女諧劇”懇請我,我不好拒絕,也不能拒絕,再難
我也要盡力而為。好在她送給我一本王永梭老師的著作,我了解到了諧劇“一人獨演,獨演一人”的基本特征,又請教了一些懂諧劇的朋友,于是我邊學習邊開始了諧劇創作。
張廷玉的徒弟吳丹很年輕很陽光,我得在我的生活積累中去尋找适合她的角色。我過去采訪寫過許許多多農村留守兒童,有了一些心得體會;加之不久前看到的全國十佳“最美孝心少年”的身影,這個人物很自然地湧上了心頭:湖南大山裡的苗族小姑娘龍花,不言苦,不言累,始終對未來充滿希望,辍學回家堅忍不拔地一人撐起一片天,她是含淚負重奔跑的小小強者,是一株在風雨中茁壯成長可愛的美麗小花,對這個人物的塑造應該會很适合吳丹。于是我以龍花為原型,寫出了諧劇《苦蒿妹妹》,讓一朵美麗的小花綻放在了諧劇舞台上。
這裡,我必須為成都市非物質文化遺産保護中心、藝術研究院(原曲藝團)點贊,在他們的全力支持下,在張廷玉師徒的刻苦努力下,在許多曲藝老師的幫助下,四川諧劇《苦蒿妹妹》這朵美麗的小花,走進了中國曲藝牡丹獎大賽的賽場,得到了觀衆的認可與喜愛。
我祝願諧劇這朵美麗小花,茁壯成長,花開滿園,香飄巴蜀,沁潤神州!
(責任編輯/朱紅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