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話活包公”顧宏伯
顧宏伯是昆山周市的白塔頭人,15歲在蘇州讀中學時就迷上了評彈,沒等畢業,就拜光裕書社的評話名家楊蓮青為師,學習長篇《包公》。他原想學習說唱兼有的彈詞,結果老師發現他嗓音沙啞,且具有沙中帶糯、啞中含光的特點,老師認為他有一副說大書的絕好喉嚨,如果不說評話絕對可惜。顧宏伯聽從先生的勸導,利用他得天獨厚的嗓音條件,就走上了學習評話的道路。果然,先生有慧眼,顧宏伯的說表剛柔相濟,表現力極其豐富。他不但有聲如洪鐘的猛男音色,而且還有纖細的女腔音色。他在扮演宮廷女角色時,可将太後或嫔妃的音色模仿得惟妙惟肖。聽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沙啞喉嚨發出的精細聲響,每當聽到那種曼妙的聲調時,都會歎為觀止。
顧宏伯在向先生學說《包公》時,并不“依樣畫葫蘆”地照搬,而是因人而異進行“再加工”,從而“更上一層樓”自成一家。他不但追求語言生動、音色渾厚,而且還追求台風大度、手面豐富的演技。為此,他揣摩京劇各行當的表演程式,特别注意吸收京劇“麒派”的表演特長,進行“大書小說”的獨特處理,在粗犷灑脫的說表中,糅合硬中帶柔的表演,把剛正不阿的包公刻畫得貌似威嚴,實則多情,粗中帶細,入木三分,給人留下了傲骨柔腸的豐滿印象。他在“探寒窯”一回中,表演包公撩袍進窯的動作,顯得沉穩而凝重;在“金殿捉郭槐”一回中,表演包公憤怒拔劍的姿勢,顯得威武而潇灑。由于他把包公演到了極緻,名聲威震書壇,人稱“評話活包公”。到他師父去世後,顧宏伯已成為《包公》的唯一說書人了,不少演員雖想拜他學說《包公》,但認為顧大師才藝出衆高不可攀,望塵莫及難以超越,而隻能改學其他書目。
新中國成立後,顧宏伯加入了上海長征評彈團。他不但注重挖掘傳統書目,又積極推廣現代長篇新書,《強渡大渡河》《紅日》等都是他推廣的精品力作。在他的帶頭嘗試下,現代書不斷湧現。書目的大力推廣成為顧宏伯對評彈發展的重要貢獻之一,被業界譽為書壇佳話,傳誦至今。
出于對評彈藝術的酷愛,顧宏伯在有限的藝術生命中充分展現了他的藝術成就。在順境中悉心鑽研,樹立了獨樹一幟的流派,在逆境中也不忘對評彈藝術的傳承,甘願做一個默默無聞的“教書”先生。1962年蘇州評彈學校成立時,顧宏伯先生受邀執教,并毫無保留地将畢生所得傳給下一代,為評彈界培養了一批優秀人才,蘇州評話名家吳君玉就是他的得意門生之一。
說書名家嚴雪亭
嚴雪亭原籍昆山,1913年生于吳縣。3歲時,其父回到昆山城南包橋小學任教,嚴雪亭随行,在昆山度過了他的童年。他生性好藝,從小就跟随大人到昆山城裡的書場内聆聽評彈,總對那種既有生動故事又有精彩唱腔的表演形式情有獨鐘。14歲時,嚴雪亭到蘇州的一家銀匠鋪當學徒,就更有條件去欣賞韻味更足的蘇州評彈了。一次,他聽到彈詞大家徐雲志演唱的《三笑》,立即被出神入化的表演吸引。嚴雪亭不顧父親反對,毅然決定棄商從藝,并拜徐雲志為師,盼望能出人頭地成為名家。為了自成一派,他選學了具有跌宕起伏懸念的《楊乃武》,這是清末四大奇案之一,情節撲朔迷離,引人入勝。為了說好這部書,嚴雪亭搜集了大量史料,并掌握了清代官場禮儀和民間習俗,使劇本情節更為傳神充滿吸引力,矛盾展開更為錯綜複雜。他還吸收通俗話劇的表演方法,運用各地方言,對書中人物進行繪聲繪色地刻畫,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并且設置包袱,增加噱頭,對每一回書都進行精益求精地編織。嚴雪亭對劇本的揣摩和再加工使作品環環緊扣,回回具有懸念,令人癡迷,魅力無窮。
由于聰明和勤奮,嚴雪亭在恩師的教誨下進步神速,不久就跻身于名家行列。1948年,上海《書壇周刊》舉辦評選“十大說書名家”的活動,經聽衆投票,嚴雪亭榮登榜首,連他的師父徐雲志也隻能屈居在後。
1952年,嚴雪亭加盟上海人民評彈團,由于說唱俱佳,成了團裡的台柱。正當他想在藝術上再創輝煌時,沒想到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打成“牛鬼蛇神”,進牛棚,當門衛,受盡折磨和蹂躏,身心都受到極大的創傷。“文化大革命”後,嚴雪亭被落實政策。由于長期積郁,他患上了可怕的“帕金森症”,後來癱瘓在床,不能說話。對他這種吃“開口飯”的藝人來說,得了這種病簡直是個緻命的打擊。1983年,由于病情加重,嚴雪亭與世長辭,永遠離開了他熱愛的評彈事業,離開了愛戴他的聽衆們。
先生雖已駕鶴西去,但他留下的“嚴風”濃郁的《楊乃武》錄音和“嚴調”鮮明的《一粒米》唱腔,成為評彈界袅袅不絕的遺音,供後人學習和懷念。
彈詞高手謝毓菁
評彈名家謝毓菁雖然長期活躍在蘇滬書壇,但他的童年是在昆山度過的。他出身評彈世家,其外祖父名噪一時,由于家庭動蕩,他隻得随母親寄人籬下,初住百花街,繼遷西寺弄,最後居東塘街。在近民小學(今一中心)畢業後,跟班學唱文明戲,為繼承家業,謝毓菁很想拜師學藝,以評彈立身。
在一次聽書中,謝毓菁對名家徐雲志表演的《落金扇》深深迷戀,很想拜他為師,因支付不起學費而隻得放棄。但他學藝初衷不改,在家人和親戚的周旋下,拜在滬上另一名家劉天韻門下,雖然學費便宜,但必須按傳統無償跟班四年。劉天韻自小學藝,先學《三笑》,後學《落金扇》,這些都是脍炙人口的優秀書目。那時他正缺下手配合,就決定盡快将具有藝術天賦的謝毓菁培養成才。在恩師的教誨下,謝毓菁的說噱彈唱樣樣出色,終于配成了名師高徒的雙檔,看家書目就是百聽不厭的《三笑》和《落金扇》。一時間劉天韻、謝毓菁的風采在滬甯線上聞名遐迩,隻要貼出廣告就一票難求。
新中國成立後,提倡說新書、唱新曲,劉天韻、謝毓菁師徒二人創演的新書《小二黑結婚》一鳴驚人,榮獲評彈彙演一等獎。此後新書接踵,佳作疊出,1951年,深入治淮工地,集體創演了中篇《一定要把淮河修好》。他擅長編寫唱詞,留下了多段著名唱段,如陳希安唱的《人民當家做主人》、朱慧珍唱的《新年鑼鼓響連天》、蔣月泉唱的《指導員來傳言》等。這些唱段後來都灌制成唱片,影響深遠。
50年代,謝毓菁因婚姻變故,不得不與恩師劉天韻拆檔,輾轉上海、南京、蘇州的多個評彈團,與其他藝人配檔,從下手轉到了上手,并以《三笑》立身。由于積累了多年經驗,技藝純熟,所以知名度還是很高。
“文化大革命”開始,蘇州評彈團解散,謝毓菁轉業到蘇州人民燈泡廠。由于他水平出衆,粉碎“四人幫”後,很快落實政策,被召回到蘇州評彈團重操舊業,終于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除了恢複傳統書外,謝毓菁還積極嘗試現代新書的創作,那時紅極一時的《紅岩》《敵後武工隊》,還有蘇州特色的《滿意不滿意》,都有謝毓菁的心血。
1984年,由于體弱多病,謝毓菁辦理了退休手續,但他心念評彈,不但堅持編寫新書,而且還熱心培養後人。閑暇之時,他經常到昆山走動,與昆山彈詞高手劉宗英先生促膝談藝,直至走到生命盡頭。
(責任編輯/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