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京城人來說,采摘早已不是什麼新鮮事物,已經成為了城市居民放松休閑、親子娛樂的主要活動方式之一。
采摘的前世今生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采摘是現代社會下的産物,是進入21世紀之後,随着城市化的進程而出現的時尚休閑活動,其實這是對于采摘的一個認知誤區。采摘的曆史非常悠久。采摘一詞最早出自《隋書》,後在唐代文獻中也有“時果未熟,乃有鄰裡小兒攀緣采摘”之說。唐宋八大家之一曾鞏也用“采摘東溪最上春,壑源諸葉品尤新”來寄語新茶。随着時代的變遷,采摘被賦予了越來越多的現代意義——陶淵明式的田園情調。它讓人們遠離了城市的喧嚣,呼吸清新的空氣,帶着回歸田園的夢想與奢望,享受着真切而原始的收獲之樂。
論起采摘熱潮,當從十多年前開始說起。随着時代的快速發展,城市的高壓力、快節奏讓生活其中的人們缺少與大自然的親密接觸,更沒有與生态環境的互動機會。很多孩子對于超市裡的蔬菜水果都認不全,更不知道它們是怎麼生長,如何被采摘下來的。比如我家的孩子,一直以為草莓是長在樹上的!于是,采摘就成了讓孩子認識自然的一個最簡單最實在的途徑。
媒體宣傳的推波助瀾也為“采摘熱”連年火爆的局面“添油加醋”不少。絕大多數媒體對采摘的意義都是持肯定的态度。
而商家越來越豐富、越來越新奇的采摘内容,更是促進采摘熱持續不斷的重要原因。比如深受人們歡迎的櫻桃、草莓,由原來的春季采摘,發展為四季均可采摘。
“我們單位的跨年活動就是去采摘園采摘。”于女士作為一名公司的HR,在制定年底單位團建活動的時候,從衆多候選方案中選定了采摘,“說實話,很多的活動方式對于大家來講都不陌生了,甚至可能都參加過很多次了,所以我們這次想來個新鮮一點的。”事後據大家的反饋,也确實證明了冬季采摘别有一番風味。
成群結隊的采摘者熱衷采摘的小孩子
采摘與其他同類别活動相比較而言,是一項零門檻、老少皆可的項目,因此參加這項活動的人們“上至九十九,下至剛會走”,年齡跨度極大。據相關數據統計,采摘的隊伍中帶孩子的家庭占據整體采摘隊伍的八成以上。
筆者在順義某采摘園内看到一位隻有2歲的小寶寶興奮地跟着大人屁股後面,似模似樣地采摘着草莓。說實在的,這麼小的孩子根本不知道采摘是個什麼玩意兒,但是他們卻會覺得采摘無比有樂趣。作為父母,帶着這麼小的孩子來采摘,根本體會不到樂趣,不過是在城裡帶孩子和在采摘園裡帶孩子的區别罷了,反而還平添很多勞累。一般的采摘園都在郊區,需要駕車前往,小孩子的體力有限,耐性不足,往往摘了幾個果實之後,新鮮感就會慢慢開始消減乃至消失。這個時候的孩子往往就會開始變得不耐煩,造成孩子跟家長之間有各種形式的“不愉快”發生,使得原本被寄予厚望的采摘活動大打折扣。
而3歲以後的小寶寶就相對好了很多。比如我們這次遇到的3歲小朋友——菲兒。小姑娘在整個采摘園裡撒歡兒跑,跟着父親爬到梯子頂上又爬下,樂此不疲地重複着攀爬的遊戲。算下來,她并沒有采摘幾顆櫻桃,而且也沒有吃到幾顆櫻桃,但是卻玩得不亦樂乎。當她的父母要求她“善待”自己那還隻有幾顆櫻桃的籃子,督促她趕緊把籃子喂得飽一些的時候,她說她還想再繼續用她自己的方式“玩”一會兒。可見,在孩子的眼中,采摘園就是遊樂場,對采摘本身倒沒什麼興趣。
對于很多父母來說,總希望通過采摘這麼一個休閑活動,産生出一些“教育意義”。于是,很多父母帶着孩子采摘蔬菜,希望孩子多了解一些蔬菜的知識。楊女士就是這樣一位“背負着重大責任”的父母。她一個人帶着孩子坐地鐵、坐公交,外加打車才來到了某個采摘基地後,挎着菜籃,拿着剪刀,牽着孩子走進了菜園之中。在外面看着并沒感覺到菜園有多複雜,身臨其境後發現一壟黃瓜一壟茄子一壟豆角一壟西紅柿的格局完全颠覆了小朋友心中菜園子的形象。于是,小朋友看着不同高度的蔬菜架,突發奇想,感覺這些架子就是專門用來做玩躲貓貓道具的,瞬間就興奮了。盡管楊女士在旁邊苦口婆心地講解着什麼樣的蔬菜能摘,什麼樣的能用手摘,什麼樣的需要拿剪刀剪等等,孩子的心早已飛向躲貓貓的世界裡了,說了一句“我去那邊看看”,就躲到了“雲深不知處”的各種蔬菜架子後面,楊女士隻能開始了她與孩子“躲貓貓”般的采摘活動。
當然,到底有沒有人真的通過采摘活動,教育了子女勞動的辛苦,蔬菜、水果的來之不易就不得而知了。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好好的一項休閑活動,何必那麼“功利”。知識是靠不斷累積的,摘得多了,慢慢也就了解了。指望通過一次采摘,就讓孩子成為“植物之友”,又是何必!菜地裡采摘的人們
等待采摘的一排排蔬菜采摘的樂趣在于不限量的吃
凡參加過采摘活動的人都知道,采摘的水果、蔬菜的價格,要比在菜市場買可貴多了。與其如此,何必采摘,直接逛菜市場不是更直接?會不會有人因為有“挨宰”的感覺就不去采摘了?那些即便知道采摘貴,也樂在其中的人又是怎麼想的呢?
劉女士在朋友圈裡看到有人轉發的團購采摘門票,感覺物超所值,于是她也跟着團購了一張去體驗了一把。确切地說她是想要去體驗一下置身自然環境中的田園感。劉女士小時候是在農村田間地頭長大的,雖然當時根本就感覺不出來那種自然環境的美好,甚至有些反感土地的味道。後來劉女士來到城市生活,慢慢遠離了農村,脫離了田地,再也沒有過想當年的那種感覺。所以在看到便宜的采摘活動之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找“和土地打交道的感覺”,仿佛回到了自己小時候,至于采摘的具體内容倒在其次。甚至說如果融入自己的個人感情色彩的話,她都想在采摘園裡幹點農活,用這種方式遙寄對故鄉的思念。
聊完極具情懷的話語之後,劉女士也對采摘表示出了自己的不滿,她參加的采摘活動是不限制現場吃多少的,也就是說她在采摘園内邊采摘邊吃了不少。這就有點像是吃自助餐,總感覺必須吃到不想再吃才劃算。等離開采摘園的時候,規定每個人至少要采摘3斤以上的草莓才行。面對這種情景,劉女士一直在質疑,她認為這可以算是采摘活動中的“坑”。她表示,就算放開了使勁吃,一個人能吃多少水果呢?這樣的團購活動帶着強烈的算計,商業意味太濃了。劉女士表示不僅她不喜歡這樣,很多人也跟她一樣,很難産生好感,一次之後就“敬而遠之”,不會再有下一次了。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對于類似這種現場随便吃,走時還需要“高價買走”的采摘模式,其實很多人都表示可以理解,并享受其中。
采摘的樂趣是什麼?真的是摘嗎?吃才最重要吧。那種吃别人家的東西不要錢的感覺簡直太美妙了。至于出來以後要付高額的錢買下采摘的果實,很多人都表示:“采摘園也要生存。客人又吃又摘的,其實真正會摘的人很少,糟蹋的更多。難道采摘園來賠損失麼?畢竟人家是做生意,不是搞慈善。”
采摘的樂趣在哪裡?不知道你有沒有采摘過?有沒有發現,不論你當時采摘的那個果子有多漂亮多飽滿,你總會覺得還沒采的那些比你采完的要更好更大。于是,不管你在去之前如何告誡自己一定要少摘,那麼貴,不值得,但是,“下一站更好”的欲望卻勾着人停不下來伸出去的手。于是,每一次采摘沒有上百元的支出肯定是下不來的。
孫女士是一名生活工作在北京的煙台人,特别喜歡吃櫻桃的她由于工作原因,櫻桃當季的時候她卻回不去煙台“大快朵頤”。很多時候望着京城裡的櫻桃價格糾結郁悶。直到近些年來不少采摘園推出不限量吃的采摘活動,孫女士終于找到了“放開懷抱,吃出境界”的感覺,她特别喜歡參加這樣的采摘活動。每次去之前她都會用大的礦泉水瓶裝滿自來水,在采摘的時候邊摘邊洗邊吃,用她的話來說,别人帶礦泉水是為了喝的,我帶礦泉水是為了洗櫻桃的。
至于在采摘最終需要用高于市場價的價位“買”走櫻桃的問題,孫女士表示能夠理解并接受。一方面是在采摘園現場看到的水果,比市場上賣的那些不知是從樹上摘下來的,還是從地上用笤帚掃起來的櫻桃要好不少;另一方面對采摘園有了一些直觀印象之後,她覺得采摘到的櫻桃比市場上買到的好吃,所以價位高也是可以理解的。
一般來講,對于采摘比較感興趣的成年人裡,女性比男性要多一些。一些采摘園為了吸引更多的男性加入采摘的行列,陸續推出“采摘+燒烤”的方式,這也讓采摘活動越來越休閑化。爸爸抱着孩子來采摘
爬梯子采摘
采摘草莓的小姑娘采摘園主的前景
“采摘熱”為采摘園帶來了良好的收益,對于采摘園主來說,未來的采摘會怎樣發展呢?
筆者和一個采摘園園主通過多次交談後逐漸熟識。園主沙女士原來是在市區工作的普通文員,前些年自家的采摘園是由父母打理,沒有現在規模這麼大,來采摘的都是自家親戚、朋友或者沙女士的同事。後來沙女士工作不順,父母年邁,外加采摘的火熱興起等等各方面因素,促使沙女士離職後開始認真地打理這片采摘園。到今年為止,采摘經濟已經具有一定規模,從前期的種植管理,到采摘活動的宣傳營銷,沙女士摸索出一套切實有效的方式方法。沙女士還表示,她的丈夫也計劃辭掉市區的工作回來與她并肩工作,他們不是把采摘當作了一般的工作,而是想要做成一份事業,那種信心和憧憬從她那洋溢着笑意的臉龐上顯露無疑。
了解了沙女士的采摘藍圖之後,筆者又接連走訪了不少的采摘園,發現幾乎每個采摘園都有着對未來充滿希望的信念,并且,目前發展得都非常好。有不少采摘園主表示,采摘經濟得到了村子裡領導的支持,他們堅信采摘經濟具有遠大的發展前景。雖然北京周邊的采摘園越來越多,競争也越來越激烈,但是他們普遍認為,正是這樣的良性競争才能帶給采摘園更大、更廣闊的發展前景。很多采摘園主會主動了解采摘者的想法,及時更新采摘品種,不斷讓采摘活動變得更加輕松有趣。采摘園也不再靠單一的采摘活動取得收益,不少采摘園主擴大規模,設置休息區,有的采摘園還會擺放兒童玩具以及小型兒童充氣城堡等設施,讓客人在采摘之外,還能享受到更多的休閑樂趣。對于他們來說,采摘園的工作不是“朝九晚五”的工作,而是需要用心經營并與時俱進的,是有發展、有前途的事業。
(編輯·宋冰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