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作為我國近代傑出的新聞記者、活動家、政論家和出版家,鄒韬奮先生被毛澤東主席譽為“人民的喉舌”。他所主編的《生活》周刊以反内戰和團結抗敵禦辱為根本目标,成為國内媒體抗日救國的一面旗幟。周恩來總理說:“要好好學習鄒韬奮辦《生活》的作風,通俗易懂,精辟動人,講人民大衆想講的,這就是方針。”2015年是鄒韬奮先生誕辰120周年,本刊特推出紀念文章,緬懷先生的精神,以期對當代出版工作者有所激勵。
囗秦豔華
[摘要]文章回顧《生活》周刊的創刊曆程,講述鄒韬奮任主編後獨樹一幟的辦刊宗旨和内容特色,對傳播進步思想、呼籲抗日救國起到的積極作用,以及産生的社會影響力。“花匠”——鄒韬奮兢兢業業的态度、無怨無悔的付出,“園主”——黃炎培的充分信任、委以重任,使得“花園”——《生活》周刊景緻宜人,逐步發展壯大,取得成功。
[關鍵詞]《生活》周刊鄒韬奮辦刊宗旨
[中圖分類号]G23
[文獻标識碼]A
一、傳播進步思想,倡導民主政治
1925年10月11日,《生活》周刊在上海創刊,創辦人是中華職業教育社(以下簡稱“中華職教社”)主任黃炎培。黃炎培創辦這樣一個刊物的最初設想,是讓它宣傳職業教育。因為中華職教社在全國有多處分支機構,黃炎培還想利用這份刊物溝通各地職業信息。這份刊物,實際上相當于機關報,發行量很小,隻有兩千多份,在讀者中影響也不大。創辦一年後,原來的主編去職,黃炎培便邀請鄒韬奮接手主編。
鄒韬奮接編以後,首先在内容上進行革新,變機關刊物為大衆刊物。他回憶說:“我接辦以後,變換内容,注重短小精悍的評論和‘有趣味有價值’的材料。”[1]73在内容上他也獨出心裁,反對模仿,使刊物别開生面,獨具一格。正如他自己所說:“内容并非模仿任何人的,作風和編制也極力‘獨出心裁’,不願模仿别人已有的成例。”[1]225他認為,“要造成刊物的個性或特色,非有創造的精神不可”[1]225。于是,鄒韬奮确立了自己的辦刊思想,那就是:“我們不願唱高調,也不願随波逐流,我們隻根據理性,根據正義,根據合于現代的正确思潮,常站在社會的前一步,引着社會向着進步的路上走。所以我們希望我們的思想是與社會進步時代進步而俱進。”[1]296-297這其實也就是鄒韬奮的辦刊宣言,這一宣言确定了刊物的價值追求和思想面貌。具體表現為:第一,關注社會現實。鄒韬奮認為,“要用敏銳的眼光和深切的注意,誠摯的同情,研究當前一般大衆讀者所需要的是怎樣的‘精神糧食’:這是主持大衆刊物的編者所必須負起的責任”。[1]226
他既重編輯又重寫作,《生活》周刊“小言論”是社會瞭望台。第二,指導青年人生。當時的中國,在啟蒙、民主、愛國的社會思潮和運動的大背景下,啟蒙與改制、保守和改革、師夷與反帝等民族矛盾和社會矛盾空前激化,《生活》周刊刊載了大量指導青年人生選擇、剖析社會問題的文章。這些文章呼應着當時的政治問題、社會問題,突出表現為“青年的立場”“大衆的立場”,因此吸引了大量讀者。第三,反抗日本侵略。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生活》周刊又發生了第二次轉變,即由綜合性的青年大衆讀物,轉變為圍繞抗日救亡為中心的時事政治刊物,受到愛國青年的追捧,發行量也突飛猛進。《生活》周刊刊載了大量鼓舞民衆抗日、呼籲團結禦侮的文章,倡導民衆積極參與抗日救亡運動,成為掀起全民抗日浪潮的主要輿論力量之一。
總之,《生活》周刊在鄒韬奮的主持下,積極傳播進步思想,倡導民主政治,呼籲抗日救亡,成為一個主持正義的輿論機關和一處愛國主義的精神高地。在當時的進步刊物中,無論是辦刊宗旨、内容特色都獨樹一幟,深受讀者歡迎,不斷增長的發行量也顯示了雜志廣泛的社會影響力。
二、努力為社會服務,竭誠謀讀者利益
鄒韬奮主編《生活》周刊,把“努力為社會服務,竭誠謀讀者利益”作為辦刊宗旨。“努力為社會服務”,主要是從内容上說的,強調的是雜志的功能和要達到的目标,而“竭誠謀讀者利益”,既注重内容容易為讀者所接受,又注重與讀者建立緊密的關系。為了實踐這種辦刊宗旨,鄒韬奮在《生活》周刊上開辟了《讀者信箱》,目的就是為了解答讀者來信中提出的各種問題。到1931年《生活》周刊鼎盛的時候,每年收到的讀者來信達3萬餘封,即使是别人寫了回信,鄒韬奮也堅持每封回信都親自審核,然後再蓋上自己的印章發出去。這種對讀者的熱心和熱情,換來的是讀者對鄒韬奮和《生活》周刊的高度信任。
另外,《生活》周刊還設立了“書報代辦部”,“這‘書報代辦部’是附屬于‘生活周刊社’的,它可算是‘生活書店’的胚胎。最可注意的是它的産生完全是‘服務’做它的産婦,服務成為‘生活精神’的最重要的因素”。[1]333可以說,《生活》周刊的成功是鄒韬奮和他熱心服務的讀者共同創造的。他真正做到了“盡自己的心力,替讀者解決或商讨種種問題,把讀者的事看作自己的事,與讀者的悲歡離合,甜酸苦辣,打成一片”[1]332。
鄒韬奮做出版一直強調事業性和商業性相統一。他在主編《生活》周刊時也在實踐着這種經營理念。他說,“要把單張的《生活》周刊改成本子,要有錢;要開展事業,要有錢;要增加同事以分任過忙的工作,也要錢,所以我們天天想賺錢”。[1]340那麼《生活》周刊的錢是怎麼賺來的呢?“拉廣告”是一個重要的賺錢辦法。但是,對于廣告,鄒韬奮并不是來者不拒,他給自己定下了什麼樣的廣告能登、什麼樣的廣告不能登的規矩:“略有迹近妨礙道德的廣告不登,略有迹近招搖的廣告不登,花柳病藥的廣告不登,迹近滑頭醫生的廣告不登,有國貨代用品的外國貨廣告不登”[1]338。雜志發行量大了,廣告來得也多了,錢賺了,那麼賺錢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鄒韬奮說:“《生活》周刊是以讀者的利益為中心,以社會的改進為鹄的,就是賺了錢,也還是要用諸社會,不是為任何個人牟利,也不是為任何機關牟利。”[1]280辦刊物、做出版,要做到事業性和商業性相統一,這正是“韬奮精神”的重要内涵之所在。
三、“花園”景緻宜人,“園主”功莫大焉,“花匠”無怨無悔
鄒韬奮把中華職教社比喻為“園主”,把《生活》周刊比喻為“花園”,而把自己比喻為“花匠”,他描述三者之間的關系,指出中華職教社,特别是主任黃炎培的充分信任才是《生活》周刊得以發展壯大的第一關鍵因素。他是這麼說的:“好像園主把花園交給一個花匠,付以全權。這個花匠生性耿介憨直,無所私于任何個人,無所私于任何團體,不知敷衍,不知遷就,但知根據明确規定的宗旨,為社會努力;但他深覺這樣耿介憨直的花匠不是任何園主所能容的,所以這個花園之有今日,第一就不得不歸功于園主對于花匠之信任專一,毫無牽掣。”[1]285-286
鄒韬奮于1926年10月任主編,至1933年11月雜志被迫停刊,為《生活》周刊這個“花園”忙碌了整整7年時間。在這7年中,周刊内容不斷革新,社會影響不斷擴大,“《生活》周刊改為本子之後,内容更充實,銷數突增至八萬份,随即增至十二萬份,後來竟增至十五萬份以上,為中國雜志界開一新紀元”[1]336,創下了當時刊物發行的最高紀錄。至此,在鄒韬奮這個“花匠”的精心培育下,《生活》周刊變得花團錦簇,生機盎然,景色宜人,聲名遠播,而鄒韬奮也逐漸成長為一名進步的、革命的出版家。
《生活》周刊社隸屬于中華職教社,主任黃炎培自然是《生活》周刊這個“花園”的“園主”。黃炎培對鄒韬奮給予了高度的信任,放手讓他自主經營,從不幹涉。在鄒韬奮看來,“花園之有今日”,黃炎培才是第一功臣。《生活》周刊創刊的時候,鄒韬奮已經在中華職教社任職,他的主要工作是負責編輯《教育與職業》月刊和《職業教育叢書》。《生活》周刊創刊一年後,原來的主編王志莘去職,黃炎培便将鄒韬奮從《教育與職業》調到《生活》周刊,讓他接任主編一職。黃炎培對鄒韬奮委以全權,周刊辦刊宗旨的調整、經營思路的确立等,都完全按照鄒韬奮的設想付諸實施,結果是周刊的社會影響日益擴大,發行量也不斷增長。1931年“九·一八事變”後,為了周刊今後更大的發展,黃炎培決定讓周刊社作為中華職教社的一個隸屬機構獨立運營,并任命鄒韬奮為周刊社社長兼總編輯,這就給了鄒韬奮更大的自主權,為周刊的進一步發展創造了條件。此後,鄒韬奮和《生活》周刊在抗日救亡運動中扮演了急先鋒的角色,無論是針對“九·一八事變”發表聲明,表示其“與國人共赴難”,還是發動輿論聲援抗日将士,号召社會各界捐款,《生活》周刊都沖鋒在前,成為掀起全民抗日浪潮的主要輿論力量之一。但是,因為《生活》周刊所刊載的抗日文章和反政府内容,引起了國民黨上海黨部的很大不滿,有關方面要《生活》周刊公開表态擁護政府,鄒韬奮當然不為所動。他們又找到《生活》周刊的主辦單位中華職教社,蔣介石将黃炎培由上海請到南京,親自與他談話。黃炎培回來與鄒韬奮商議後決定,《生活》周刊社脫離中華職教社,獨立經營,仍由鄒韬奮主持。從對待《生活》周刊這一點來說,黃炎培不愧是一位保護“花園”、愛護“花匠”的受人尊重的“園主”,他給予鄒韬奮充分的信任,而且在關鍵時候能夠予以切實的保護,為鄒韬奮營造了一個獨立發展的良好環境。《生活》周刊這個“花園”之所以能夠如此景緻宜人,“園主”黃炎培當然功莫大焉。
鄒韬奮自喻為一個“花匠”,表明他對辛苦的勞作是無怨無悔的。因為對“園主”持有一種責任,對社會和時代懷有一種使命,所以要擔當責任,不辱使命,就必須“根據明确規定的宗旨,為社會努力”。鄒韬奮的“園主”“花園”“花匠”的比喻,形象而貼切,而且給予我們的啟示是相當深刻的。
注釋:
[1]鄒韬奮.韬奮新聞出版文選.上海:學林出版社,2000.
[本文為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重點項目“中國當代文學海外傳播研究”(12AZD086)階段性成果。本文觀點僅代表作者觀點]
(作者單位:北京師範大學新聞傳播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