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漢平
馬士達(1943-2012),别署骥者、老馬、玄廬。祖籍漣水,1955年移居太倉。1987年2月調入南京師範大學美術系任教。生前系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江蘇省書法家協會理事、西泠印社社員、滄浪書社社員。
我1988年秋考入南京師範大學,從尉天池教授攻讀書法碩士學位。入學之前,我見過馬老師兩面。第一面是我來南京師範大學參加研究生入學考試,考“書法創作”時,馬老師監考,我沒帶氈子,馬老師臨時救場,幫我借了氈子,令我不勝感激。第二面是幾個月後,我來南京參加研究生面試,馬老師做筆錄。這兩面令我印象深刻,盡管當時我還不認識他。
讀研期間,我開始較多地關注“碑學”,涉獵金石書迹,其間有幸得到馬老師的點撥。馬老師有次到我教室,正值我山東訪碑歸來、臨習《小鐵山摩崖刻經》正起勁的時候。當時,《小鐵山摩崖刻經》似乎沒有通行的單行本,我所用的範本是當時《書法》雜志刊登的縮印本。交談中,我鋪開元書紙,請馬老師做臨寫示範。馬老師臨了一紙,不滿意,說毛筆太小;又臨了一紙,沒說話,隻搖頭,貌似仍有不滿。我不知說什麼好,未敢多言,隻覺得第二張更厚重、更有神采,筆毫鋪得很滿,運筆纡徐,有種掘地三尺、力透紙背的感覺,結字寬綽而茂密,收筆處常常意到筆不到,應該是充分發揮了那支“小毛筆”的特性。其用筆的斬截、澀進、厚重,給了我深刻印象。其後我多次目睹馬老師為本科生演示漢碑的臨寫,更加深了我對寫碑筆法的理解,回頭讀碑、寫碑,略有所悟,及至後來上溯先秦金文,仍部分得益于馬老師寫碑的啟示。
馬老師似乎偏愛筆毫豐滿、甚至有點秃的羊毫筆,講求引滿而發、萬毫齊力、節節生力。他曾經向我推薦幾款稍大一些的毛筆,由于我當時不知大筆鋪毫的要領,加之腕力不夠,根本用不慣。我想,馬老師對毛筆的要求和用筆方法,應該跟他追求的書法效果是一緻的。有次他給學生做示範,書寫的間隙,有人發現筆尖冒出一根行将脫落的筆毫,伸手準備拈掉,馬老師說:“不要動,就靠它出點效果呢。”衆人大笑。
馬老師在碑學實踐方面,頗多獨得之秘。其經驗大體得力于其師宋季丁、沙曼翁,上溯秦漢,下及吳昌碩、齊白石諸家,轉益多師,貫通書法與篆刻。這是我個人的觀察與理解。他曾跟我說,他的藝術觀念跟尉公(指尉天池先生)是一緻的,盡管面目不同。這是他自己的說法,可惜我當時沒追問究竟。跟馬老師交流,他話語不多,時言時辍,我也很少插話,常常沉默以對,仿佛為他的木讷所感染,或者沉默也是交流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