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無私厚重的愛,才是治好我眼疾的良藥
文/杜瑞文
小時候,我體質虛弱,特别容易生病。記得最嚴重的一次,我差點雙目失明。
八歲那年,我再次病倒了。村裡的赤腳醫生煞有介事地量了量體溫,然後連着打了幾天針。結果,高燒是退了,可我的眼睛開始瘙癢起來。
剛開始,不但父母沒有注意,連我自己也沒有在意。然而,一周後,我的眼睛流出了白色的分泌物,一點點堆集在眼皮上,用水擦洗都弄不掉。漸漸地,我的眼皮變得沉重,連睜眼也變得困難。
這時,父母才着急起來,趕緊把我送到鄉衛生院。可是,經過檢查後,醫生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農村看病就醫的資源非常稀缺,能到鄉一級醫院就診,已經算是很好了。如果鄉衛生院都無法确診,基本上是被判了“死刑”。那時我雖然年幼,但從家人的言談中,還是感覺到了恐懼。我想哭,眼淚卻流不出來。
此時,一向溫順的母親這次卻固執地拒絕接受現實。那段時間,她早出晚歸,四處尋找治療眼疾的偏方。隻要打聽到消息,她就會火急火燎地趕去,費心盡力地找回來。不過,有些偏方過于古怪,母親也不敢貿然給我用。于是,她就先在自己的眼睛上試用,用她樸實而直觀的辦法,判斷偏方的療效。
後來,聽一位長輩說,露水是天然的無根之水(未落地的雨水),汲取了草木精華,對于傷口愈合有顯著療效。母親知道後,匆忙着手進行準備。
那時已是寒冬臘月的天氣,母親趕在太陽升起之前,頂着凜冽的寒風,行走在野外的草叢裡。她拿着一塊幹淨的毛巾,從一棵棵草木上拂過,吸取珍貴的露水。待毛巾浸透後,再将毛巾上的露水擠在備好的瓶子裡,如獲至寶地捧在懷裡。
回到家,母親顧不上休息,急忙把我從床上抱起來,用溫潤的毛巾擦拭我的眼角,浸濕粘在我眼上的分泌物。然而,這來之不易的無根之水也沒有傳說中那麼神奇,對我的眼疾療效甚微。
就這樣,我的眼疾越發嚴重起來。眼睛上的分泌物越來越多,而且還變得幹硬起來。不但奇癢,還不能觸碰,否則就會有撕心的疼痛。母親束手無策,隻能心疼地把我抱在懷裡,輕輕拍着我的臂膀,柔聲地安慰我。
其實,癢比疼更難忍受。我能夠忍受疼痛,卻無法抑制用手撓眼睛的欲望。母親一邊阻止我,一邊用舌尖舔我眼上的分泌物,幫我緩解難耐的瘙癢。陡然間,她驚奇地發現,舌尖上的分泌物開始軟化。
于是,母親嘗試着用牙尖一點一點去咬,将翹起的角皮咬掉。然後,再用舌尖舔分泌物堅硬的地方,待角皮軟化後,再輕輕咬掉。那一刻,母親喜出望外,終于找到了治療我眼疾的秘方。
這種特殊的療法持續了一周。有一天,我感覺眼皮不再沉重,努力試着睜開眼時,眼前一片光明。我驚叫起來:“媽媽,我能看到了。”
母親喜極而泣,一遍遍地問我:“你再試試,是不是真的能看見了?”
那一刻,母親抱着我,嘴唇劇熱地顫動,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順着臉頰滑落到我的嘴裡,有點涼,還有點甜。
從醫學的角度來說,人的唾液具有消炎止痛、殺菌解毒的作用。然而,我卻覺得,母親無私厚重的愛,才是治好我眼疾的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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