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寒冷的冬天,因為陌生司機的一句話而變得溫暖
文/石兵
他是個與衆不同的農民。普通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在炎炎烈日下種植用于裹腹的糧食;他卻晝伏夜出,一個人在月光下種影子。
他說,影子是一粒奇怪的種子,每天都要種一遍,灑下月光滋潤,尋找詞語或者音符養護。隻是,大多時刻,他隻用沉默與心愛的影子相伴。
影子是脆弱的,像時光一般不堪盈握;影子又是堅強的,如月光一般撕折不斷。堅強與脆弱呈現在他面前,總讓他播種的手微微顫動,呵護的心柔軟輕盈。影子與他血脈相連,這讓他的耕耘異常小心。
看似無形無質的影子,其實會顫抖、會跳躍、會歡笑、會啜泣。他的一呼一吸、一飲一啄,都被影子看在眼裡,定格在心上,并時刻與他保持高度一緻。
在他看來,影子其實就是他每一個逝去的昨天。他種下影子,就是在滋養與期待生命的每一個明天。
種植一片影子,收割一片光明;埋下一粒種子,生長一樹希望。在農民的字典裡,華麗的詞語不起任何作用,隻有實實在在的勞動,才是生命的意義所在。而最終的結果,其實也已不是他們的初衷。
他與影子互為彼此,或許,隻有他永遠躺下的時刻,影子才會返回他的身體。
可是,種影子的農民究竟是誰?是否存在過?我們隻能從他種下的影子中尋找答案。
那些埋在月光下、黃土中的影子,曆經歲月變遷,早已生長成了一個豐富的世界。那個世界變幻靈動、異彩紛呈,給了我們無盡的幻想與希冀,也将我們最初的追問幻化成無數細小而難解的謎題。
羚羊挂角,星羅棋布。影子變幻萬千,讓我們的視線不斷向上飄移,卻忽略了最終的答案一定是藏在生長出謎題的大地。
或許有一天,必須剝去那些迷離的月光,掘開那些異常堅硬的土地,我們才能找到影子最初的樣子。也或許,隻有當某一天,我們在月光下種下自己純淨的影子,苦苦追尋的那個答案才會最終呈現。
隻有感受了種影子的過程,我們才能真正理解那個種影子的人。
是的,他是博爾赫斯、是馬爾克斯、是曹雪芹、是李太白、是梵高、是貝多芬,是所有用靈魂記錄生命的智者與愚人,也是所有不會在光明中迷失、在黑暗中恐懼的天才與傻瓜。
事實上,我們每個人都會是那個種影子的人,具有着農民的屬性——悲天憫人、胸懷大地、默默耕耘、漸漸老去。
肉體終将逝去,但屬于靈魂的影子将生長下去。因為,這才是每一個生命存在的意義。
責任編輯:陳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