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闫岩
鳳朝在玻璃廠當維修工。最近,一條舊生産線出現故障停産,他和幾個同事一直檢修。
一天下班後,鳳朝和同事們走出車間才想起鑰匙還在玻璃窯頂,是維修時随手放那兒的。沒法子,隻好回去拿。窯頂長期受高溫炙烤,矽磚容易酥碎,很危險。他走得很小心。可還是出了差錯。踩到了一塊小磚頭,身子頓時失控,随着矽磚一起掉了下去……
廠區門口,依然如舊。警衛傻子挺着筆直的身子敬着禮站在門口,笑盈盈地對下班的工人說着“你好”。傻子是原廠長的兒子,是照顧進來的。幾個警衛經常逗傻子:
“傻子,工人上下班你得跟警察一樣站着給工人敬禮。”
“傻子,你見到工人得笑着說你好。”
傻子不知道這是逗他,每到上下班的點兒就直溜溜站在門口敬禮,見誰都說“你好”。工人們開始覺得好笑逗逗他,習慣了就不當回事兒了。
工人走完了小劉要關門,傻子說:“别關,還有一個。”小鄭說:“别聽他瞎說,傻不啦叽的。”傻子頂嘴:“我沒瞎說,就是還有個人。”小鄭說:“傻子你下班吧,你媽等着你回家吃飯呢。”傻子不說話也不走,在椅子上坐了好半天,然後拿了個手電筒向廠區走。小劉叫他:“傻子你們家不在那兒。”小鄭說:“你管不了他,他是傻子。”
傻子拿着手電筒在廠區四處亂照,最後來到了那個停産的車間。鳳朝手腳被摔得不能動彈了,喊叫了半天,根本沒人聽到。窯爐裡的餘溫有五六十度,烤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難了。他知道,在這樣的環境裡最多能堅持一個鐘頭。外面的手機響了又響,他明白那是家人打來的。他想到父母和妻兒再也看不到他了,淚水撲嗽嗽流了下來。
這時,聽到外面有人走路的聲音,鳳朝拼命大叫:“誰呀,快來救我。”那個人聽到了,正在通風口往裡望。鳳朝看到是傻子,心裡一陣狂喜,顫抖着對傻子說:“來順,快叫人來救我,越快越好。”傻子一路狂跑叫來了小劉小鄭。
鳳朝得救了。過後,小劉問傻子:“你怎麼知道鳳朝掉窯裡了?”傻子說:“他每天叫我來順,那天沒叫。”小鄭問:“你喜歡聽别人叫你來順?”傻子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說:“來順是我的名字,傻子不是名字,是叫傻子的。”
後來每天上下班,傻子還是直溜溜站在門口敬着禮見誰對誰說“你好”。可是再沒有人喊他傻子了,都叫他來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