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苦情侶異地打拼
張峰,1988年出生于河北省邯鄲市一個農村家庭。2006年,考入河北省廊坊市師範學院。大二那年,張峰跟同學蘇麗戀愛了。
來自山東德州的蘇麗跟張峰一樣,也是個農村孩子。
張峰與蘇麗不與城裡孩子比穿比玩,每天一起進出圖書館,一起打工賺生活費。2009年暑假,張峰用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帶蘇麗去了趟北戴河。蘇麗被大海的壯麗美景折服,臨走前,戀戀不舍地說:“要能在這裡生活一輩子該多好啊!”
張峰自信滿滿地說:“那還不好辦,我們畢業了就來這裡工作,掙錢在海邊買套房子,就可以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了。”蘇麗高興不已,與張峰拉鈎鈎,暢想美好的未來。
2010年,畢業了,他們去秦皇島找工作。為了讓父母安心,在雙方老家各辦了一場簡單的婚禮。
在秦皇島,張峰應聘到一家投資理财公司做銷售,蘇麗則去了一家小房地産公司做售樓小姐。上班僅一個多月,張峰就跟蘇麗訴苦:公司要求他在半年内拉到30萬理财業務,否則不予轉正。這對于張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職場菜鳥來說,簡直難如登天。其實,蘇麗比張峰也強不了多少,公司有任務要求,不達标也得立馬走人。
不出所料,沒多久,張峰和蘇麗雙雙被淘汰。因為沒有收入,他們隻能租住在最破舊的城區。為了省錢,總在傍晚去菜場買最便宜的青菜和水果,吃頓麥當勞都成為奢侈的事。
兩個月後,張峰終于應聘到一家廣告公司做文案策劃,蘇麗則到一家民營幼兒園做了幼師。這次的工作雖不像以前那樣壓力大,但薪水很低。
張峰和蘇麗都是吃過苦的孩子,隻希望能在這座城市有個屬于自己的小窩,所以存錢買房就成了生活的重中之重。為此,他們苛刻地定下了“四不準”:買衣服不準超過100塊,不準去電影院看電影或外出旅遊,出門堅決不準打車,每個月生活費不準超過700元。還把“四不準”貼在家裡最醒目的地方,時刻提醒自己。
掙錢速度追不上房價
轉眼到了2013年,張峰和蘇麗已經攢了10萬元,兩人興高采烈地去看房。可當他們獲知樓盤均價已經到了每平米7400元時,原本沸騰的心頓時跌入了谷底。
張峰抱怨:“去年才4000多一平,房價漲的比火箭速度還快,看來我們買房真是遙遙無期啊!”
為了存錢買房,張峰拼命接活加班,蘇麗看在眼裡疼在心上,但也無可奈何。
一次,蘇麗受邀去西安參加高中好友葉巧梅的婚禮,看到葉巧梅在繁華的市中心擁有一套120平米且裝修豪華的新房,心中五味陳雜。當年,葉巧梅成績不如她,長得也沒她漂亮,如今卻過得比她好。
蘇麗無比羨慕地稱贊着葉巧梅的房子,誇她嫁得好,葉巧梅卻告訴蘇麗,房子是自己賺錢買的。大專畢業後,葉巧梅應聘到一家汽車美容裝飾用品店工作。後來,在家人的支持下,開了一家汽車美容用品店,每年能進賬二三十萬。
蘇麗聽後大受啟發,向葉巧梅取經。葉巧梅把自己的經營之道毫無保留地告訴了蘇麗。蘇麗越聽越興奮,覺得自己要是開店,肯定也會賺錢。
當張峰獲知,開一家汽車美容用品店得投資三四十萬,立即反對。他認為投資越多風險越大,自己這點家底根本折騰不起,何況他們手裡也沒這麼多錢。蘇麗卻不依不饒,覺得張峰做不成大事,前怕狼後怕虎,沒有眼光。
那段時間,兩人為投資的事吵了無數次。為了緩和矛盾,張峰同意讓蘇麗辭職,先去葉巧梅那裡學習一段時間。蘇麗喜不自禁,再赴西安。
三個月後,蘇麗回到了秦皇島。她把自己這段時間的所學滔滔不絕地講給張峰聽。張峰見妻子說得頭頭是道,想到她也許是塊做生意的料,遂同意籌錢投資。
張峰硬着頭皮借遍了所有人,可仍舊湊不齊開店的錢。蘇麗慫恿張峰用信用卡透支了10萬。
2014年5月,蘇麗的汽車美容用品店開業了。按葉巧梅教的辦法,開業之初搞低價促銷,很快吸引了大量顧客。由于那個路段隻有蘇麗一家,生意很是不錯。
那段時間,每天回到家,蘇麗第一件事就是向張峰彙報當天的營業額。張峰背負着20多萬債務,本來壓力很大,聽說店裡生意不錯,也沒那麼慌了。
不久,張峰因業績突出,被提拔為策劃部副主管,月薪也漲了不少。
好事連連,兩人高興不已,蘇麗更是為自己的選擇感到欣慰,覺得他們終于跑赢了房價,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買房了。
然而,商場如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半年後,在蘇麗店鋪不遠處又開了家汽車美容用品店,裝修更豪華,面積更大,貨品還比蘇麗店裡的齊全。更重要的是,價格比蘇麗店裡的更低。很快,蘇麗的生意一落千丈。
投資被套負債累累
聽說生意遭遇滑鐵盧,張峰開始變得煩躁、焦慮。
當初借同事和親戚的錢時,張峰承諾一年内歸還。每個月,他的工資還完信用卡分期和日常開銷所剩無幾。如果蘇麗的店鋪賺不到錢,拿什麼還錢?
更糟糕的是,蘇麗的競争對手經營汽車美容用品多年,無論實力還是經驗都比蘇麗強。對方大張旗鼓地搞低價促銷,蘇麗隻得奉陪。價格上不去,賺不到錢,還得給員工發工資,店裡幾乎每天都在虧本經營。
一晃,蘇麗的店鋪一年期滿,又該交租金了,可兩人手裡根本就沒錢。張峰勸蘇麗實在不行就把店鋪轉讓,可蘇麗不甘心,表示再堅持一年。拗不過蘇麗,張峰隻好繼續透支信用卡。
2015年6月,同事見張峰沒有按時還錢,當着單位衆人的面責備他言而無信。張峰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無地自容的同時還得陪着笑臉解釋,求對方再寬限一些日子。
當晚,張峰喝得爛醉如泥回家。蘇麗見狀,氣不打一處來,指責他,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着喝酒,真是沒用。張峰本就一肚子火,大吼道:“我為你背了一身債,你還嫌棄我沒用?我幹脆死了算了!”偏在這時,張峰的父親打來電話,說二舅要給兒子買婚房,催他還錢。張峰隻好如實跟父親說了他們的艱難處境,表示短時間内無力償還。父親除了歎氣,什麼都沒說。
11月底,張峰分别接到兩家銀行工作人員打來的電話,說銀行在清理不良用卡,記錄顯示他常年養卡,請他在三個月之内把信用卡欠款還上,不然會走法律程序。張峰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上哪兒去弄那麼多錢啊!
張峰再次勸蘇麗趕緊把店轉讓,否則他将面臨法律制裁。蘇麗雖不甘心,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好挂出轉讓牌。可詢問者不少,報出的價格卻一個比一個低。
兩個月過去了,生意更加慘淡不說,店面轉讓的價格又降了不少。銀行此時下了最後通牒,張峰急得趕緊找律師咨詢。律師告訴他,他已經構成信用卡詐騙罪,按欠款金額推定,會被處以5年以下徒刑,并處以兩萬到二十萬不等的罰款。
張峰聽完,吓得直冒冷汗,催促蘇麗趕緊把店鋪轉出去。可眼看還款期限一天天逼近,卻找不到願意接手的人。
2016年3月4日一大早,張峰突然接到母親的電話,說父親昨夜出車禍去世了。
到家後,張峰才知道,父親想幫他還債,找了一個卸煤的活兒,卻出了車禍。因事發路段沒有監控,肇事司機逃逸了。
葬禮上,張峰幾次哭得暈死過去。父親的慘死,各種無力償還的債務,還有即将面臨的銀行起訴,把他壓得喘不過氣來。那幾天,他每天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就是在噩夢裡大喊大叫。
3月20日晚上,蘇麗回到出租屋,發現屋内彌漫着一股濃郁的煙氣,還有一個燒烤架和燃燒殆盡的木炭,張峰一動不動地躺在沙發上。她趕緊開窗,試圖叫張峰起來。
“老公,你怎麼啦?趕緊醒醒呀!”可無論蘇麗怎麼推搡與哭叫,張峰就是紋絲不動。蘇麗觸碰張峰的鼻翼,發覺他已沒了呼吸。
民警出警後,迅速勘察了現場,張峰身上有一封遺書,内容是:因創業投資失敗,面臨坐牢,還間接害死了父親,他不想活下去了……
現代化的城市生活固然是許多人的向往,但為此不惜一切,甚至以生命為代價,就得不償失了。蘇麗和張峰的教訓讓人心痛,更讓我們警醒——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内,腳踏實地的工作、生活,才能擁有真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