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也許是這世上舉行婚禮最多的一對戀人,作為浙江省非物質文化遺産“九姓漁民水上婚禮”表演者,他們在遊客面前整整演出了100場婚禮。從第一場婚禮開始,他就對她一見鐘情。此後的每一場婚禮,都是他獨一無二的“告白”。40場婚禮後,她終于成了他的女朋友。愛情所有的味道,都在“婚禮”中一一嘗了。兩人約定,100場“婚禮”後,他們就結婚,迎接真正屬于他們的101次。此後,一座小鎮、一艘船、一江水,一輩子。
第一次相見便是一眼萬年
2013年10月5日,在浙江建德市三都鎮鎮政府工作的孫浩強接到朋友打來的電話,讓他趕緊放下手頭的事情過去“救場”:“這次真是十萬火急,一刻也不能等,你以光的速度趕過來。”孫浩強急忙騎上他的“小電驢”趕到了約定地點。剛碰頭,朋友就把一套新郎喜服塞到了他手裡:“去換上。”
孫浩強懵了:“這是要我結婚的節奏呀,我咋一點都不知道。”朋友笑着解釋:“原本表演‘水上婚禮’的新郎突然有事來不了了,我一想你小子作為‘單身狗’,不是整天盼着結婚嘛,我這不尋個機會先讓你體驗一回。”
朋友口中的“水上婚禮”,是三都鎮傳統的表演項目,也是省非物質文化遺産。表演前,朋友把他領到了船艙裡,走到一名身穿喜服的女孩面前,介紹道:“這是‘新娘’陳慧芬,你們認識下,别快‘結婚’了,還不知道彼此姓名。”
“新娘”掀起了紅蓋頭,禮貌地伸出了手:“‘新郎’你好,很高興認識你,麻煩你了。”一向能言善道的孫浩強一下子呆住了,對方化着淡淡的妝,一身大紅的喜服,襯托得格外秀麗。
能言善道的孫浩強變得吞吞吐吐起來:“沒事,不麻煩,你别客氣,是我得謝謝你。”朋友揶揄地推了他一下:“孫浩強,你咋了?說話前言不搭後語。”望着“新娘”淺淺的笑容,孫浩強的心跳得厲害,似乎在那一瞬間,他明白了什麼叫一眼萬年。
表演結束後,孫浩強主動來找陳慧芬說話。陳慧芬告訴他,她是土生土長的三都人,祖輩都生活在船上,解放後,全家人才從船上回遷到岸上。大學畢業那年,她義無反顧地回到了三都,一方面陪着父母,一方面也是因為她真的喜歡自己的家鄉,覺得它哪哪都好。
孫浩強聽後,心有同感:“我父母都在外地做生意,我大學畢業後就想着回老家,哪也不想去。這不,全家人隻有我一個在老家。”
陳慧芬聽後哈哈大笑:“别人都是回到老家陪父母,你倒好,回來守老屋。”孫浩強腼腆地直點頭:“守老屋挺好的,過得踏實。你看看在這裡生活多好,去哪步行就到了,鄉裡鄉親生活在一起,彼此有照顧,人活得不累。”
回去後,孫浩強輾轉打聽到陳慧芬剛大學畢業沒多久,還沒有男朋友,他覺得自己的愛情來了,有望在不久的将來結束“單身狗”生涯。所以,當朋友問他,還要不要繼續扮演“新郎”時,他二話沒說一口應承下來。
很快,第二場“婚禮”來臨了。不知是不是心裡有了對方的影子,再演起“新郎”來,孫浩強竟然有種不一樣的感覺,好像此時此刻真的是他在結婚一樣。
愛情百味都在“婚禮”中嘗了
多場“婚禮”演下來,孫浩強和陳慧芬成了朋友。相同的三觀,特别是畢業回鄉的經曆,讓他們有很多共同話題可以聊。每次表演完“水上婚禮”,兩人都會聊上大半天。
三都鎮素有“天下蜜桔産黃岩,三都蜜桔勝黃岩”的美譽,這裡盛産蜜桔,到處都是桔子林。一次,孫浩強約陳慧芬去果園采桔子。陳慧芬随手采下一顆,可能還沒熟,有點酸,古靈精怪的她打算逗逗孫浩強:“桔子最好的吃法就是一口放進嘴裡,汁水四溢,那感覺别提多美了。不信,你嘗嘗。”說着便把那個酸桔子遞給了孫浩強。
孫浩強不知道有詐,一口放進了嘴裡,等他感覺到酸的時候,桔子水已經在他嘴裡炸開了,酸得他直皺眉頭。陳慧芬笑得直不起腰:“應該把你這表情拍下來,絕對可以做成‘表情包’。”見她笑得那麼開心,孫浩強也樂于配合。
兩人在桔林裡慢悠悠地閑逛着。孫浩強對陳慧芬說:“其實,桔子也能做出很多的美食。”陳慧芬不相信:“我隻知道桔子最常做的就是桔子罐頭,偶爾有時候還能在網上看見一些‘黑暗料理’,比如桔子炒葡萄啥的,反正我沒吃過。”孫浩強說:“桔子可以搭配其他食材做糖水,桔子皮可以煮稀飯,也可以放進炒菜裡。你要是不信,下次我來實驗一下。”陳慧芬聽了直擺手:“不用了,我可不想當小白鼠。”
一年的時間,孫浩強和陳慧芬共表演了大約40場的“水上婚禮”,在一場又一場屬于别人的“水上婚禮”中,兩人對彼此都了若指掌,也都深有好感,很快确立了戀愛關系。
孫浩強跟陳慧芬說起這種感覺時,陳慧芬笑話他:“綜合我的觀察,你是當單身狗當久了,整天想着要脫單,這是一種病,叫‘望婚症’,就是整天盼望着結婚的意思。”
孫浩強順着陳慧芬的意思接話道:“你說的都對,我現在就需要一個人來拯救我,要不你嫁給我,救救我呗!”陳慧芬不樂意:“告白都是敷衍了事,求婚也想這麼輕松就過去,沒那麼容易。這樣吧,咱們現在大概演了五十多場‘水上婚禮’,等演到100場咱們就領證,行不?”
“行,101次就是咱們兩個人真正的婚禮,到時我要風風光光地把你娶進門。”孫浩強痛快地答應了,這是他求之不得的事。
踏着七彩祥雲來娶你
2015年國慶節,三江口景區迎來一年中最忙碌的時刻。幾乎每一天,孫浩強和陳慧芬都要演出一次,幾天下來,累得精疲力竭。一次,兩人演出後,觀衆和其他演員都走了,孫浩強和陳慧芬坐在船艙裡休息。身邊有很多灑落的喜果,孫浩強随手抓了一把,遞給陳慧芬:“來,吃點咱倆的喜果,補充點體力。”
陳慧芬拿起瓜子、紅棗吃了起來:“沒想到這些喜果還挺好吃。”孫浩強也直點頭:“可能不是東西好吃,是咱倆餓了。”看着來往的行人,吃着甜蜜的棗子,陳慧芬說:“其實生活在船上也挺好的,多安靜呀!我的祖輩們都是這麼過來的,一輩子都在船裡,家長裡短,生兒育女,船是他們的家。”
孫浩強牽着陳慧芬的手,開玩笑說:“可以呀,你要是喜歡,到時咱們也弄一艘船,就生活在這裡,餓了就上岸找吃的,飽了就在這看看風景。咱們還可以弄點小買賣,就在這船上賣點土特産也行。”
一場場的婚禮下來,孫浩強和陳慧芬一直在盼着屬于他們的101次婚禮。孫浩強特意在筆記本上做了個表格,每演出一次就打一個“勾”,他怕陳慧芬到時忘了或者不承認,這樣做了就是闆上釘釘的事了,不怕她賴賬。
2017年11月1日,是孫浩強和女友表演的第98場婚禮。婚禮開始後,女方的喜婆開始“稱嫁妝”。雖然聽了快百遍,但是每一次聽喜婆這樣唱,孫浩強和陳慧芬都很感動,新人的新生活總是伴随着無數的祝福開始的。
“稱嫁妝”後便是喂“離娘飯”,吃了“離娘飯”,意味着要離開父母到夫家,開始另一段旅程。喜婆說得很動人,陳慧芬聽得很入神,她想如果真到了自己結婚那一天,媽媽跟她交代這交代那,她一定會哭得稀裡嘩啦。想着想着,便有幾分心酸。
2017年11月3日,孫浩強和陳慧芬表演完第100場婚禮後,如約把結婚證領了。兩人決定,在2017年最後一天辦一場真正的屬于他們自己的“水上婚禮”。
2017年12月31日,出發迎接新娘前,孫浩強在朋友圈激動地寫道:“親愛的,感謝四年來你的不離不棄,今天,我踏着七彩祥雲來娶你了。”當長輩把陳慧芬的手交到他手裡時,孫浩強高興得說不出話,一個勁地傻笑。演繹完别人的100場婚禮後,他們終于走到了一起。
責任編輯:耿豔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