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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末日微紅 彙報

時間:2024-11-07 10:32:21

彙報【huì/bào】《現代漢語詞典》:綜合材料向上級報告、也指綜合材料向群衆報告;百度百科:彙集材料,向領導或群衆所做的口頭或書面陳述;英文:report。

“能不能來一下我房間?我有事要彙報。”大橋在開幕式酒會後,正準備下山,剛出酒店大堂,周麗的短信響了起來。

大橋任職一年多的區是一個城鄉人口差不多各半、城鄉界線明顯的區。城區是市的主城區,有55萬人口,農村還有45萬人口。分界線就是隔主城區30公裡的七星山。山北是城區,山南是農村。而七星山則是遠近聞名的風景名勝。區委區政府若幹年前就以中國曆史文化名城的主城區和七星山為平台,提出了旅遊強區的戰略。在海拔260米到350米的淺丘和以河谷為主要特征的城區30公裡處,突然隆起海拔600米到1000米的方圓30平方公裡的七星山。山頂有近10平方公裡的原始森林次生林,這塊次生林正在北緯28度之上。據說,在西亞和北非的北緯28度的絕大多數地方大都成沙漠了。而在離主城區30公裡的地方,據區林業部門的調查,說七星山有近70科屬近150種的森林植物。大煉鋼鐵時,從半坡的山腳到山腰子,一刀砍去20萬立方米的樹木,統統拿去煉“狗兒鐵”了。要不是這樣,可能會在隻離城區30公裡的七星山,今天城裡的人和來金江區旅遊的人,還能看到真實的原始森林,看到離城區隻有30公裡的原始森林。僥幸的是,七星山的森林是國有林場,雖沒能逃脫全民大辦鋼鐵的厄運,卻逃過了後來若幹年,特别是逃過了“文化大革命”中後期的亂砍濫伐。國有林場的林工們當1958年過去,開始在砍得亂七八糟的山地上種樹。幾十年過去,六十年代栽的樹木,早已蓊然成林。林下的植被,早已變成了原始植被。金沙江南岸的30公裡處,有着這麼一塊生态極好的山地。真是天賜!真是城裡人們的福分!不僅生态好,文化的浸潤也很早。山上有一座明代嘉靖年間建的黑塔,除了塔頂稍有損害外,30米高的黑塔,朝北俯瞰着整個城區。朝南俯瞰着市南六縣的母親河符黑水。不僅有明代的黑塔,還有明代崇祯年間的寺廟。在七星山的最高峰,有一座寺廟叫寶珠寺。在市縣所有寺廟中,獨七星山的寺廟叫寶珠寺。據原來的縣志、後來的區志講,新中國成立初期,寶珠寺裡駐紮着一股從鄰縣逃過來的土匪。解放軍十八軍三十八團的一個連,經過差不多兩天的戰鬥,才滅了四五十人的土匪。因此,由于寺廟的僧人接納了土匪,政府便把寶珠寺的僧人全部攆走,後來成了國營林場的一個看山點。一個最高處的看山點。因此也就把寶珠寺保存了下來。雖說大殿在之後的風吹雨打中破敗坍塌,但是兩邊的廂房卻依然保留着原來的模樣。廂房住的是看山的林工和林工的家屬。近些年來,宗教的活絡、信衆的增加,國營林場在不破壞林區的前提下,也睜隻眼閉隻眼。沒想到,有心栽花花不活,無意插柳柳成蔭。沒有要政府一分錢,就在彌勒佛的前殿新塑了一尊如來佛,在彌勒佛的後殿新塑了一尊觀音菩薩。重修廟宇、再塑金身後的寶珠寺,香火逐漸地旺了起來。雖然寶珠寺比不上市裡的西明禅寺、千佛寺、龍吟寺三大寺廟,但香火旺着的寶珠寺,讓一味生态的七星山平添了文化的氛圍和氣場,讓原來冷清的七星山多了許多人氣。一到觀音菩薩的三個生日,農曆二月十九、六月十九、九月十九時,方圓數十裡的百姓朝山的朝山、吃齋飯的吃齋飯,城裡的人也來湊熱鬧,打的打麻将,吃的吃豆花飯。寶珠寺在許多時候,全然一副鄉村農家樂的派頭了。幾天前來最後檢查國際栀子花生态旅遊節時,大橋與周麗就專程來到了寶珠寺。寶珠寺主要供養的是大肚彌勒菩薩,正門兩側新做的一副楹聯寫道:大肚包容,了卻人間多少事/滿腔歡喜,笑開天下古今愁。聯的内容是抄來的,字也寫得難看。但是,不得不佩服古人,不得不佩服佛教,不得不佩服和尚。山門還沒有完全複原,破敗的痕迹仍舊清晰。即便如此,依然可見當年的建寺廟的精心。特别是100多級石梯的兩側,都是楠木,雖有殘缺,但上百年的楠木,讓還未進寺廟的凡人,就能感受到寺院的莊嚴與肅穆。拾級而上,大橋問陪同檢查栀子花節的七星山鄉的書記,你們知不知道寶珠寺的來曆,何時所建,何人所修?七星山鄉的書記說,曉得點點,不多,要深說,這要問周股長的老爹。周股長的老爹,可是我們區上的活字典。

大橋接到周麗的短信,猶豫了一下,大橋不知道就在今天就在山上會發生什麼不可知不可測的事。剛到區上任職時的一次偶然的飯局、一次偶然的認識,讓完全不可能的事在大橋與周麗間發生和展開。周麗的父親是老三屆的知青,大橋是1976年的知青,無論從年齡和經曆,大橋都應算是周麗的父親輩。大橋不相信在中年後,在仕途上有可能發生重大轉機時,會有這麼一樁豔遇。一開始,大橋不願意理會周麗的熱情和主動,但随着第一次受邀在咖啡廳的漫坐,大橋覺得周麗的經曆也許是自己經曆的另外一種補充和延伸。周麗覺得自己的大學裡的故事,連父親老媽都沒有告訴的,卻在一個與老媽年歲差不多的男人面前,可以一覽無餘地訴說。周麗訴說大學裡刻骨銘心的故事時,大橋是想象不出的那般認真傾聽。

“小陳,你随車回城,我在山上還有一點事,車你帶走,一會兒我要用,我給你電話。”大橋決心留下來時,心情有些忐忑,但對秘書小陳的吩咐跟平時一樣,絲毫沒有什麼異樣。

七星山的栀子花節已經舉辦了好幾年了。不過反應平平,影響也不及市裡的另外兩個主打旅遊的縣。大橋來到區上,除了協助書記負責區委日常事務外,還分管農業、旅遊。于是“七星山國際栀子花生态旅遊節”的理念和想法就提了出來。大橋解釋說,不要認為“國際”一詞有些嘩衆取寵的樣子,有了“國際”一詞,興辦的理念、做法等到一系列的工作都要随之改變。向開放性轉變,向商業化轉變,就是要改掉“貓兒丁咬尾巴,自卷(捐)自吃”的辦節不讨好、辦節隻圖名不圖實的壞毛病。大橋當過知青,工作後又多年在農村裡跑,大橋曉得一些土話諺子。“貓兒丁”就是蜻蜓,“貓兒丁”又叫“馬馬丁”“馬兒丁”。在書記和區長的支持下,大橋快馬加鞭地把“七星山國際栀子花生态旅遊節”的想法變成了方案,變成了腳踏實地的行動。

晶瑩。

大橋折返回來,走向202房。國際栀子花節開幕前,大橋并不知道周麗要來。直到看演出時,大橋才知道周麗陪張局長一行上了山。組委會請是請了财政局的官員,凡是政府,不是“十次打鑼九次在”,是“十次打鑼十次在”的,但大橋先前還是不知道周麗要上山。在開幕式的酒會上的一個空隙,周麗告訴大橋,組委會已經安排了午休的房間。周麗對大橋說自己在202房。

開幕式是相當成功的。省林業廳、省綠化委、省旅遊局、省招商局等省級部門,來的來處長、來的來主任。省旅遊局來的不僅來了分管鄉村旅遊的副局長,還來了一幹處長副處長的。再就是托省旅遊局請的世界旅遊組織亞太旅遊協會的官員也來了。市上四大班子和軍分區都來了人,市級部門的相關單位的頭頭腦腦都來了。開幕式由區委書記主持,區長代表區委區政府介紹栀子花節的籌備情況和對未來的打算。省旅遊局副局長代表來賓緻辭,分管農業的副市長代表市政府表示祝賀。雖然整個開幕式看不到大橋副書記的影子,但大家都知道,這一切,特别是請到了這麼多的頭頭腦腦莅臨栀子花節的開幕式,是大橋副書記的能幹。簡短的開幕式後,是區裡三家大房地産商出資贊助的大型文藝演出。大橋對這場演出不僅上心而且過細。包括演唱《栀子花開》,大橋說,演出團隊請的是重慶歌舞團,這好。不過要請何炅。大橋在聽了區委宣傳部、區文化局關于演出準備的彙報後,強調說,再多的錢也要請到芒果台的當家小生何炅。一定要讓《栀子花開》的原唱來唱。大衆文化的時代,就是明星的時代。全國知道你七星山栀子花節的有多少,知道何炅的有多少。功夫不負有心人,何炅還真的請來了。

栀子花開呀開

栀子花開呀開

是淡淡的青春純純的愛

栀子花開呀開

栀子花開呀開

像晶瑩的浪花盛開在我的心海

何炅那綿綿聲音,把到場的領導和兩三千觀光客,都給唱酥了。新修的遊人中心廣場,空飄的氣球和放飛的鴿子,都充溢着栀子花的香氣,充溢着何炅現場的聲音。

大橋來到區上任職一年多,在聽别人彙報和給别人彙報中度過了許多時光。現在要到202房去聽一個什麼樣的彙報呢?

彙報,真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嗎?

豈止是吸引?彙報,有時關乎一個人的生命,或者關乎一個國家的進程。1959年7月某一天盛夏的廬山,一位戰功卓著叱咤國内國際風雲的戰将,本來想把自己的看法和建議給自己的戰友、首長和詩人彙報,但陰錯陽差,這次彙報沒能當面鼓對面鑼地進行,而是以一封信件的方式送到了自己的這位戰友、首長和詩人的手中。從此,一場原本可能相安無事的彙報,成了中國當代史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的結。

其實,史家認為,1959年,詩人上廬山時的心情可以用當下一句流行話來講,那就是“好極了”!詩人是這樣寫登廬山的:

一山飛峙大江邊,躍上蔥茏四百旋。

冷眼向洋看世界,熱風吹雨灑江天。

雲橫九派浮黃鶴,浪下三吳起白煙。

陶令不知何處去,桃花源裡可耕田。

無論寫景、狀物,還是憶史、抒情,我們直到今天都可以看到詩人好極了的興緻和一派達觀且信心十足的心情。雖說,1959年在“三面紅旗”的指引下,已經不像1958年那樣狂飙猛進,或者說全國上下都看到了一點點頹勢,即鋼産量并沒有像1958年那樣上去,而糧食産量又降了下來。但是從整個全國形勢看來,并沒有到收不了場的局面。更為重要的是,全國依然在領袖的威望和“三面紅旗”的照耀下,鼓足幹勁力争上遊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也就是說,全國的氣并沒有因不時某地死人的消息或某地糧食減産的消息而洩,全國人民的勁也沒有因為某地隻煉出點“狗兒鐵”而減。管理者的信心還在,百姓的信心還在,百姓聽話的天性還在,百姓跟定新政的意志還在。這一切對于詩人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就在上廬山之前,詩人回到了他闊别了三十二年的家鄉韶山。在韶山,詩人的心情非常好。寫《登廬山》之前,詩人寫了一首七律《到韶山》。這首詩是這樣的:

别夢依稀咒逝川,故園三十二年前。

紅旗卷起農奴戟,黑手高懸地主鞭。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煙。

詩人對家鄉的眷戀,放大成了詩人的偉大志向,也放大成了詩人對其志向踐行取得實績的由衷欣喜。帶着這樣的心情和這樣的雅緻,詩人上廬山了。滿眼的“蔥茏”,滿眼的“江天”。這對于一個志向高遠的偉人來說,真是功成名就後的别一番心境:做做陶令吧,賞賞桃源吧。

這便是神仙日子,這便是神仙。那個時節,聽彙報簡直就是不入流的事!

果然,1959年7月2日召開的擴大會議,詩人就定義為“神仙會”!

之中。

不過,史家認為:此詩人非彼詩人。何謂“彼詩人”,即如“少無适俗韻,性本愛丘山”的陶令,即如“天子呼來不上船”的李太白,即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杜工部,即如“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白樂天,即如“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的韋公子,即如“楊柳岸,曉風殘月”的柳七郎,等等的等等。當然的當然,更不是彼“凄凄慘慘戚戚”的女流之輩。寫《到韶山》和《登廬山》的此詩人,即如“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内兮歸故鄉”的漢高祖、即如“周公吐哺,天下歸心”的曹孟德。豈止如此,事實上,無論是劉還是曹的文治武功很難說可與之匹敵。至少在此詩人看來是這樣的。早在少年時,此詩人便有“糞土當年萬戶侯”睥睨一切的宏願。壯年時,“秦皇漢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都不在此詩人話下。當《沁園春·雪》于1945年仲秋的一個日子,廣為流傳于國民政府陪都重慶時,一個“惜”字,何等了得!

然而,大将軍送達詩人幾千字的信函于1959年7月17日印發。廬山山頂便一聲霹靂驚雷,中國當代的政治史立成拐點。本來,大将軍是想當面彙報的,陰差陽錯,面談成了書達。從7月12日至7月14日,經三天寫畢送達詩人。于是史家和其他什麼家對此事說道,如果那天與詩人直接談了,此後的事就不會發生了。也許吧。但是曆史從來沒有“如果”和“也許”,曆史就是發生後的鐵定,曆史就是一個一個鐵定瞬間的累積。隻是曆史中的人,總是懷着善良以及美好的祈願,希冀着、幻想着,曆史曾經出現過“如果”或“也許”。如果,1959年7月12日那天下午,詩人沒有睡覺或者已醒來,而且也因午覺美夢帶來的好心情,快意地與将軍一叙。那麼曆史也許就不是今天我們所看到的這一切。再如果,1959年7月12日那天下午,彭大将軍沒能見着詩人返回自家别墅的途中,去了走得近的朋友或被走得近的朋友拉起去品茗、喝酒、打牌、吹牛,或者晚上被人強拉去了舞廳,或者與自己生死與共過來的另外一些元帥将軍們一樣,仿照詩人的詩寫起詩來,大将軍也許就沒有了閑暇時光來寫什麼勞什子之類的信。那麼,曆史也許不是我們今天所能看到的曆史。還有,如果是面談,将軍一定不會當面批評詩人犯了“小資産階級的狂熱性”。史家猜測,面談與書達相比,面談的彙報,語調、語氣、語旨肯定溫和多了。

輕輕地敲門。門很快就開了。周麗讓大橋進了房間時,順手就把門關上了。大橋進門,發現,窗子讓厚厚的遮光窗簾牢牢地遮住了。隻有床頭的台燈亮着。不過,以前看到酒店裡的台燈,從來不像外面白天裡面夜晚的這台燈這樣暧昧。十分的暧昧。

大橋開始了平生第一次在酒店裡與一位女士會面的旅程。在接到周麗的短信時猶豫之後,大橋還是決心到202房間。畢竟,周麗與大橋單獨的聊天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隻是這次特殊,是在一家新開張的四星級酒店裡,一家與大橋權力相關智慧相關的四星級酒店裡。

周麗說,怎麼樣,今天感覺還不錯吧?

還可以。大橋說。

是不是很得意。周麗說。

有點。大橋說。

周麗背着暧昧的台燈光線,說,西服是不是可以挂上?

喔?但是大橋沒有動,坐在了旁邊有茶幾的沙發上。周麗沒有坐向另一張沙發,而是順勢坐在了與沙發一臂之遙的床沿上。

不是說有事要彙報嗎?

聽過周麗那麼多的彙報,今天是周末,周麗想聽聽書記大人的彙報嘛。

有啥子好彙報的?

咋子沒有?過去和現在的風花雪月?

哪兒有風花雪月呀!

坐在床邊的周麗輕輕地動了一下,接着說:

沒有喝酒?

喝了。你呢?

喝了。有些醉了。

看不出來。

你看,你看。咋看不出來?

周麗把臉遞過來。

來了。

好好看,長發好好看。此時,大橋已經忘記了在咖啡廳裡與周麗的彬彬有禮。情不自禁,不是周麗一人的專利,也是大橋此時此地大腦的每個細胞的必然反應。在周麗把臉遞過來時,大橋一邊說,一邊就把手接住了周麗的臉。手在臉的一瞬間,撥開長發擋住的臉,撫摸着周麗細膩的後頸。周麗沒有順勢投向大橋的懷裡,而是站了起來。把早已滾燙的胸貼在了大橋的臉上。大橋同樣順勢用另一隻手和剛才伸出去的手抱住了周麗。周麗用下颌嘬着大橋的頭,大橋把頭貼在周麗的胸上。從來沒有嗅聞過的體香,讓大橋有些發抖。

咋有些抖?周麗的聲音從大橋的發絲間傳出,聲音也明顯有些抖。

大橋沒有答應。大橋坐着,周麗站着。大橋依然有些抖,就在大橋雙腿之間,大橋不敢像雙手抱緊周麗那樣地雙腿夾緊周麗。大橋坐着,周麗站着。房間裡,隻有周麗和大橋輕輕喘氣的聲音。過去了很久很久。周麗輕輕地說,我們躺下吧。大橋這才站起來,不知怎麼弄的,還沒有站穩,大橋就半身壓在了周麗身上了。再不是周麗的下腭嘬着大橋的頭了。是大橋把有些酒氣的口,挨上了周麗有些酒氣的嘴。大橋把若幹年就幻想着的景象,變成了現在真實的圖景。大橋果斷地把自己的舌尖送給周麗,周麗同樣把自己的舌尖熱情地送給大橋。就在大橋與周麗的舌尖纏綿翻騰時,大橋把右手從周麗的襯衣的扣子與扣子中間伸了進去。大橋的手與周麗的乳房,粘在了一起。

啊,啊。周麗喘着的氣比大橋更猛烈。大橋的手在周麗飽滿堅實的乳房上遊動。自由地遊動。

周麗再次把自己的舌尖投給大橋。

多年之後,周麗在自己的日記裡記下了曾經做過的三個夢。

别呢?

——周麗看見了弟弟周慶與達利一塊兒玩魔方,玩到興頭時,弟弟學着達利,把彎曲的表挂在樹枝上。彎曲的表,從此長出了葉子,開出了五彩缤紛的花,周麗看見躺在達利馬背的表掉了下來,就成了方方正正的座鐘。周麗看見了弟弟從表上掉下來,騎着達利的馬飛翔在布滿烏雲的天空。又好像跟着莊子的大鵬飛走了。

——躺在自己身邊的不是自家的兒時弟弟,是面目模糊又似乎熟悉的人們。好像大家都在做夢,周麗認得每一個人,大家卻彼此不認識。裝着的吧。今天的社會,哪一個不是裝着的吧。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

周麗大叫。醒來時,周麗的長發已經濕透。

周麗的舌尖依然激情四溢在大橋口裡。大橋的手依然在周麗的襯衣裡遊動。沒有什麼比這樣的情景更讓曆史生動,沒有什麼比這樣的情景更讓曆史輝煌。

顯然,大橋已經不能滿足這樣的遊動和纏綿。大橋的手從乳房慢慢地,一點一滴地向周麗的下腹部遊去。剛要到時,周麗一聲大叫:

——不!不要!

大橋吓着了。大橋立即從周麗的身邊挺了起來。周麗也順勢坐了起來。

見大橋驚恐的樣子。周麗說:

你是第一次婚外情嗎?

是的。但大橋不便說,因為害怕周麗不相信。大橋此時隻是想起自己一定是犯錯誤了。于是,大橋癱倒在與床一臂之遙的沙發上。

周麗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大橋坐在沙發上埋進自己西服裡一動不動。

202房裡沒有一點聲音。唯有床頭燈的燈光與大橋進房間時一樣暧昧和晦暗。

栀子花節後,大橋在大學畢業後再沒有寫過詩時,靈感不期而至,寫下了這樣一首詩:

不經意間其實

已等了很久

河對岸的山腰

粉白粉紅

閃爍其詞

冷意還沒完全退去

二月正是早春

城裡的柳樹不知什麼時候

已經消失

桃紅柳綠的畫意

隻是久遠又久遠了的記憶

城市天際線的盡頭是

山山的背後是菜花明麗的田疇

喔隻看見對岸的山

山腰閃爍的粉白還有粉紅

李花?桃花?

櫻花?梨花?

晨裡的薄霧

缥缈無迹

薄霧中柔石給我傾訴

二月的早春

早春二月

是一段凄楚的故事

唯美

斷腸

孫道臨憂郁的眼睛

添上

漂亮端莊的上官雲珠

菜花就要灑滿江南時

投河自盡

因此柔石的二月

大雪飄飛

川南二月的早春

稠得如酒的岷江對岸

捱過冬天的枝桠

星星點點粉白粉紅

已成雲霓一片

層層疊疊

早春二月

等待着四月天的來臨

那是詩意那是

絕塵

去洗澡吧。周麗終于打破202房間沉寂了很久很久的寂靜。

雖然小聲,周麗剛才的話,大橋聽到了。但大橋沒有動。大橋仍然把頭埋在自己的懷裡,經剛才突然的變故,大橋連看周麗一眼的勇氣也沒有了。

自己熟悉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大橋像來了救兵一樣地接起電話。電話是秘書小陳打來的,說是上午參加開幕式的副市長要聽彙報。大橋輕輕地問了一聲。電話裡說,好像說是要把七星山的省級森林公園升格為國家級森林公園一事。大橋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周麗說,區裡有個會,我得先走了。周麗沒有回應,依然坐着。大橋整了整自己丈青色的西服和西服裡零亂了的紅色領帶。對已經整理好白色襯衣和烏黑長發的周麗,說了一聲:

對不起,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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