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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讓靈魂在莊園裡輪回

時間:2024-11-07 09:46:05

三個紫星人——撒貝裡的老鄉,閉着眼睛躺在紅地毯上,不知道是死了還是休克了,歐陽修文急得團團轉,在狹窄的房間裡不停地踱着步,再也沒有心思去找超光速礦石了。

在轉了大約二十圈後,那個眼睛大、腦子多、邁着輕盈步伐的撒貝裡回來了,歐陽修文真是喜出望外。

“你可回來了,”他說,“正愁找不着你呢?”

“我也是,”撒貝裡笑呵呵的,“怕你不開門啊!”

“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哪。”

“怎麼可能?”

“我想也是,你不會丢下同胞不管。”

寒暄之後,兩人握手。歐陽修文就覺得撒貝裡的手哪裡是血肉之軀,簡直是硬邦邦的老虎鉗,咬得他不禁大叫起來。撒貝裡趕緊松手。

歐陽修文甩着,痛得直哎喲。

撒貝裡十分尴尬,臉羞得通紅。

過了一會兒,手不那麼疼了,歐陽修文才笑着對撒貝裡說:“請吧,屋裡坐。”

撒貝裡憨厚地笑着,臉上綻開着喜悅。

兩人來到“拯救藍星”号的辦公室裡,坐下後,歐陽修文說:“昨晚,我本想告訴你,我們這裡還有你三位同胞,可你已經走遠了。”

歐陽修文話音未落,撒貝裡就說:“我正是為這事來的,昨晚我在荒郊野外發現了三位同胞,幸虧去得及時,晚了他們的生命信息就會消失,可就還魂無望了。”

歐陽修文問:“怎麼又是三位?”

撒貝裡說:“是的,藍星人,三位。你們的星際交通工具叫太空飛車,我們的叫太空船,也有叫宇宙飛船的,共有七名船員,我找到了三位,你這裡三位,再加上我,一共是七位。”

歐陽修文恍然大悟,又問:“還魂是什麼意思,是重新投胎嗎?”

撒貝裡說:“差不多的意思吧,噢——”說着,他打開了一個随身帶的金屬圓筒,從表面上看不出縫隙鉚釘的痕迹,也不知動了個什麼機關,圓筒“啪”一聲打開了。紫星人從裡面取出三粒酸棗核大的珠子,一律是翡翠色,細膩,半透明,能夠清楚地看到乳白色的核。

歐陽修文好奇地問:“看上去,和我們制作的一些水晶工藝品沒有區别。”

“不,根本不是一碼事,”撒貝裡說,“我這是靈魂珠,不信你看。”說着,他讓藍星人摸了摸。

果不其然,歐陽修文覺得紫星人的“靈魂珠”柔軟而富有彈性,仿佛鮮活的肌肉。

怕藍星人不理解,撒貝裡解釋說:“是的,靈魂珠,它就像你們藍星上植物的種子,在環境适宜時可以發芽,長出原來的生命。”

“真奇妙!”歐陽修文心裡說。

作為人類學家,藍星人的人類學家,他還從沒聽說過,在藍星上有哪個人種像撒貝裡所說的這樣延續香火的。他想,紫星人的靈魂珠很像蛙卵,但比蛙卵個頭大,因為紫星人比青蛙大嘛,這也容易理解,就像天鵝比雞大天鵝蛋也相應比雞蛋大一樣。蛙卵倒真是生命胚,它由懷孕的青蛙媽媽産在水面上,在溫暖的陽光照耀下發芽,長出善于遊泳的小蝌蚪,小蝌蚪在不停地遊啊遊啊中變成和媽媽那樣有四肢會呱呱叫的東西。紫星人說的靈魂珠大概就是這樣子。

歐陽修文說:“你們的靈魂珠就像蛙卵。”

撒貝裡咧着小嘴神秘地笑了,沒有說對,也沒有說不對。

歐陽修文想,把顯然比藍星人智慧的紫星人和青蛙相提并論似乎不妥,因為作為人類學家,一個研究生命的科學家,他不可能不知道青蛙不如海豚聰明,海豚不如猿猴聰明,而人就是從猿猴變來的,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其實藍星人都知道,早在十九世紀,著名的生物學家查爾斯就已經認定藍星人的祖先是猿猴了。但近年來,歐陽修文對藍星人的這個古老真理産生了懷疑。有證據表明,藍星人并非從猿猴進化來的,而是來自宇宙中一個遙遠的星球。

撒貝裡好像聽懂了歐陽修文腦海裡的那個“我”說的話,臉上蕩漾着神秘的笑紋說:“我知道你們藍星上那種叫青蛙的生命,非常具有發展前途,假如再讓它跳上一百萬年,它的腦子會比現在多一千倍,體形相當于中等身材的‘人’,到時候,個别特别聰明的會直立行走、會鑽木取火、會用樹枝制成的簡陋魚叉在小溪裡捕魚……嘿嘿,如果被尊稱為‘人’的生命不妒忌的話,它們還能會得更多更多。”

“我們可不這樣認為,”歐陽修文說,他又犯了有學問的人常犯的毛病——喜歡争論,“如果非要說藍星上哪種動物最有可能變成‘人’的話,我們甯可相信是海豚,因為它們是哺乳動物,而青蛙是兩栖動物,我們藍星上的科學家都認為,哺乳動物比兩栖動物聰明。”

“海豚變成人?”撒貝裡瞪圓了雞蛋大的眼睛,“太不可思議了!”

歐陽修文從容地說:“藍星上陸地占十分之七,海洋才占十分之三。叫水球那是我們祖先犯下的一個錯誤,叫地球才更準确、更科學一些。”

“噢——”撒貝裡聳聳肩,他知道藍星人喜歡海豚勝過青蛙,本想說我早就聽說藍星上有一群人叫科學家,他們既創造了文明,又掩蓋了文明,看來,并不是沒有根據。但礙于初次見面,他沒有這麼說,而是說:“據我所知,藍星上最聰明的生命都生活在陸地上,假如海豚變成人,沒腿,沒手,身材臃腫,怎麼在陸地上生活、創業?”

歐陽修文還真沒想到這個老外竟是個藍星通,會提出這樣尖銳的問題,他愣了一會兒,但很快以科學家靈活的大腦說:“那——我們甯可相信小白鼠,因為它們也是哺乳動物,跟我們一樣,是用帶着體溫的甘甜的乳汁哺育下一代的。”

撒貝裡知道,在這個家夥以及他的同行們領導的實驗室裡,到處是那種渾身披着雪白的毛發長着血紅的眼睛被稱為小白鼠的生命,被他們終身囚禁,被他們血腥殺戮,被他們強制注射一些腦仁兒疼心肝兒顫的東西,對這些人而言,熟悉小白鼠遠遠勝過青蛙,也知道,小白鼠比青蛙更為有用。

于是,撒貝裡不想再争論了,否則他就不是高級智慧的紫星人了。

撒貝裡問藍星人:“你這裡不是有我三個同胞嗎?”

歐陽修文肯定地點點頭。

“帶我去看看,好嗎?”

“嗯。”

于是,兩人來到餐廳。

撒貝裡望着地毯上三個血肉模糊的同胞,蠶豆大的淚珠止不住地從雞蛋大的眼睛裡簌簌落下來。但僅僅落了兩三秒,紫星人的臉上已是雨過天晴,歐陽修文都沒來得及陪客人傷心,勸人家“節哀”。

不一會兒撒貝裡轉身,對歐陽修文說:“按照我們那裡的風俗,在一旁觀看給瀕死的人治病是要倒黴的,我想,請你……”

“好,好,我回避。”不等紫星人說完歐陽修文就爽快地說。他想,正好趁這工夫,去看看植物人阿依爾姑麗醒了沒有。

他來到醫務室,正如所料,奇迹沒有發生。阿依爾姑麗就像一位美麗女神靜靜地躺在那裡,仿佛有永遠睡不完的覺,任憑山崩地裂也不肯睜開眼睛。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然後來到辦公室,想在誇克腦互聯網上為她進行遠程會診。

坐在松軟舒适的大椅子上,誇克腦屏幕正對着他的臉。他說“開機”,誇克腦屏幕立刻被彩色立體的畫面點亮了。然後本誇克腦生産商——ABC公司形象代言人、風靡全球的網球美眉嬌娃燦爛地笑着說:“ABC公司誇克腦,藍星人都知道!”五秒鐘後,畫面換成了新潮網咨詢大廳,一間間編着号的咨詢室在屏幕前閃過。

他選了客沒滿的八号室,畫面上出現了二百多位編了号的咨詢員,有男有女,齊刷刷地坐在大廳裡,着統一的白襯衫、藍褲子、紅色貝雷帽。歐陽修文見六号咨詢員朝他微笑,便點了她。

打過招呼後,歐陽修文說詳查植物人遠程醫療方面的權威網站。她說有關植物人的遠程醫院共有兩千一百二十九家,并推薦他去國際衛生組織下屬的WHO遠程植物人醫院看看。然而當歐陽修文說出這家醫院的網址後,卻始終顯示“業務繁忙,請稍後進入”。

當試到第二十次後,歐陽修文就再也沒有耐心聽那種令人煩躁不安的聲音了,于是返回新潮網咨詢大廳,想換一家看看,就在這時紫星人撒貝裡回來了,白裡透紅的瓜子臉上綻開着笑容。

歐陽修文猜,他大概是救活了他的同胞,于是問:“他們呢?”

“在這裡,”撒貝裡說,随即小心翼翼地松開穿在銀灰色上衣連褲衫裡的手,露出了三粒酸棗核大的靈魂珠。

歐陽修文有些失望地說:“我還以為你的同胞被你搶救過來了呢?”

撒貝裡說:“是啊,是搶救過來了,這不裝在了靈魂珠裡。”

歐陽修文說:“我指的是躺在紅地毯上的那三個人,怎麼沒有和你一起到這裡來。”

“噢——”撒貝裡不禁恍然大悟了,“你指的是肉體,它們早已死了,隻能搶救靈魂。”

歐陽修文這才明白,紫星人的“靈魂”大概和藍星人的“生命”是差不多的意思,星際環境不同,文化迥異嘛,這好理解。

他問:“然後,你想怎麼做呢?”

撒貝裡說:“然後,我急需做兩件事。一是,把同胞的靈魂寄回母星,讓他的生命盡快輪回。二是,天葬他們早已發臭的肉體。”

之後,紫星人非常誠懇地請求歐陽修文幫忙,把三個同胞的屍體弄到野外。對于客人的要求,歐陽修文總是滿口答應,他叫來機器人安南、安猛、安勇,教他們一人背一個,屍體就用鮮紅的地毯裹着。撒貝裡挎起那個盛有靈魂珠的金屬筒,囑咐歐陽修文讓機器人們小心用力,别把他同胞的屍體弄壞了。歐陽修文就按撒貝裡說的吩咐機器人們去做。

之後他們一行出了太空飛車,出了岩洞,來到到處像着了火、彌漫着硫黃氣息的荒郊野外。

按照撒貝裡的意思,他們一行帶着死人浩浩蕩蕩地向遠處一個山谷裡走去。

鼓點一樣的腳步聲響徹在活着的和死了的人們的耳畔,響徹在染了岩漿顔色的庚星峽谷裡。身後掀起的黃色塵埃,在雲層摩擦發出的隆隆的雷聲中,前面的彌漫,後面的消散,而地下岩漿運動發出的一陣陣咝咝的噴發聲,就像專門為亡靈送行吹出的悲涼的唢呐……

一路上,歐陽修文對神秘的靈魂珠念念不忘,纏着雖是送葬但心情并不壞的撒貝裡向他講述了更多有關靈魂珠的故事。

撒貝裡說,在紫星上沒有醫院,也沒有醫生,但有許許多多莊園。小的莊園有一兩個園丁,大的莊園有成千上萬個園丁。哪兒的人病了,都會首先通知莊園,然後莊園主派園丁前去,園丁懂醫術,會治病。醫治無效死亡的或其他原因死亡的,園丁會将其生命内容制成靈魂珠,然後在莊園的水田裡種植,大約一個紫星季,是的,一個紫星季,大約相當于藍星上整個春季再加半個夏季那麼長,靈魂珠便會發育成原來的人,然後就可以回到他該去的地方了。

歐陽修文津津有味地聽着,忍不住問:“既然靈魂珠在水裡孕育,不需要女人的子宮,那在紫星上是不是沒有孕婦?男人和女人是完全意義上的平等?”

撒貝裡難以理解地笑着,不置可否。

歐陽修文還想問:“男女結婚後是不是也産下這種靈魂珠?”

撒貝裡已停住腳步,說:“噢,到了。”

歐陽修文這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他們已被這個叫撒貝裡的紫星人帶到了一座大山的半山腰,隻是由于山坡很緩才沒有感覺到。遠處火山噴出的岩漿像草原上的烈馬那樣在空中咝咝叫着,映得他們所在的山坡在明滅的閃電中一覽無餘。

撒貝裡說:“風水寶地啊,就在這裡超度我兄弟們的肉體,讓他們的靈魂在我們的莊園裡得到輪回吧!”

見撒貝裡說話的口吻仿佛藍星上專門替人超度亡魂的僧侶,歐陽修文忍不住又想問:“你是你們星球上的園丁還是僧侶?”

可紫星人太忙,根本就不給他機會。

撒貝裡對三個機器人說:“開始吧。”仿佛他是指揮官。

然而三個機器人仿佛沒有聽見似的眼巴巴地望着歐陽修文,等待着他的命令。

歐陽修文也說:“開始吧。”其實,他也不知道怎麼開始,就讓機器人們按撒貝裡說的做。

按照撒貝裡的吩咐,三個機器人把屍體放下,然後頭朝山頂并排放在鮮紅的地毯上。歐陽修文覺得,提取了靈魂之後的屍體好像比原先小了一号,便問撒貝裡這是怎麼回事。撒貝裡仿佛沒有聽見,白皙的臉蛋兒上蕩漾着微笑的漣漪。歐陽修文心裡說,這個家夥,凡是不想回答時,就這樣。然而他嘴上卻沒說。

撒貝裡說:“我們到山頂去吧?”

歐陽修文點點頭,懶得說話。

二十分鐘後,兩個不同星籍的人和三個機器人已站在了這座休眠了若幹萬年的火山的山頂。來自紫星的外星人想,遠古時期地下的岩漿像暴躁的男人那樣一發脾氣,于是有了腳下的火山;近古時期地下的岩漿像情窦初開的少女那樣變溫柔了,于是有了山裡黑漆漆的空洞,仿佛廢棄了的磚瓦窯場,又仿佛天外來客砸出的隕石坑。來自紫星的外星人從戰略角度考慮,這裡倒是可以建一個遠東軍事基地,等回國後立即向總統建議。而機器人們看着兩個不是機器人的人,從心裡琢磨,令人終生羨慕的人在想什麼,他們又将命令我們做什麼。

大家站在山頂,莊嚴地望着半山腰裡靈魂已經出殼的三具紫星人屍體。

撒貝裡向前走幾步,站在了山的最邊緣,也是最高處,他成了遠近周圍的制高點。藍星人和藍星的機器人們不得不仰視才能看到他的上半身,但看山下還不用太費力氣。在嚯嚯的閃電和隆隆的雷鳴中,腦袋大眼睛大的撒貝裡面沉似水,他穿在銀灰色上衣連褲衫裡的右手一指同胞們的屍體,大聲說:“上路吧!”

隻見他手指裡冒出一道藍光,像閃電一樣擊中屍體後,屍體就燃起了熊熊大火。眨眼,屍體已被火葬,化作一縷青煙袅袅上升到了空中,而半山腰上卻永遠留下了燒焦的一片。後來據撒貝裡說,他這是天葬,之所以選在半山腰而不是山頂,是因為靈魂要在高處發射,沒有了靈魂的屍體就像死人遺留的衣物一樣,随便找個荒涼的地方燒了就行了。

接着撒貝裡開始發射靈魂。歐陽修文和機器人們在低處站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表情莊重的紫星人,真不知道該為他的同胞們的犧牲而恸哭,還是該為他的同胞們即将獲得新生而高興。撒貝裡從他那個沒有縫隙沒有鉚釘痕迹的金屬筒裡取出了六粒靈魂珠,分别放進頭盔上左右兩個球球裡,一邊裝三個。

然後,他閉上眼睛大聲說:“東方野戰莊園,靈魂珠,共六粒。”

這時左右兩個球球裡射出了一團團白色的火球,每個裡面都閃着人影。

歐陽修文不明白,為什麼翡翠色的球球進去後變成了冒着火光的白色球球出來。撒貝裡當時沒有說明,以後也沒有解釋。

白色的火球消失在空中不久,從雲縫裡下來一串串藍色的火花,就像一行行電報的密碼,鑽進紫星人頭盔裡的球球後,撒貝裡高興地大叫:

“成功了!”

于是,歐陽修文帶着機器人們上前祝賀。

他望了望紫星人看似纖細但卻像鐵鉗一樣有力的雙手,目光本能地抖動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選擇擁抱了他。他貼近他的臉頰,感覺到滾燙的火山就在面前,他的呼吸仿佛山谷裡刮起的飓風,強勁而有力。他貼近他的胸膛,感覺到洶湧的大海就在面前。

太神奇了!真是太神奇了!

不信你也擁抱一個紫星人試試,準有如此美妙的感覺。

腦子少眼睛小的藍星人困惑了:“真是弄不明白,為什麼身材如此矮小的紫星人,卻能讓人感受到無比寬廣的内容。”

藍星人的作家曾在古代小說裡描寫過一類人——僧侶、道士、牧師、神巫。是的,一個包袱一把傘靠巧舌如簧的嘴吃着百家飯雲遊四方的僧侶、道士、牧師、神巫。按說他們本身沒有權力,卻又代表着主宰萬物而又無所不能的東方人眼裡的神或西方人心中的上帝行使着至高無上的權力。他們管理着塵世上每一個人的靈魂,不管這個人有沒有權力,權力有多大。他們有法力,會呼風喚雨。他們懂占蔔或占星,能預知未來,提前幫人消災滅禍,從而掌控人的命運……他們是藍星上真正令人敬畏的一族。

然而後來,曆史學家也沒有記載從何時起,這一類生命漸漸地從人們視野裡消失了,有人說去了外星,就好像說某某出國了或到遠處旅遊了一樣随意、輕松。

人類學家歐陽修文沒有生活在那個時代,不知道這句話是開玩笑還是真理,然而他覺得,外星人,比如說眼前的紫星人撒貝裡,有時候很像這一類生命,神秘而又令人敬畏。

撒貝裡辦完了事,要和歐陽修文道别。歐陽修文禮節性地問他準備去哪裡。撒貝裡一臉茫然,說:“太空船沒有了,暫時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裡。實在不行,就請母星派船來接,但小陽系被綠星人的聯合星球部隊封鎖了,那樣太冒險……”然後本領通天的撒貝裡長歎一聲,“總之,我還沒有想好。”

歐陽修文忍不住動了恻隐之心,說:“既然是無家可歸,若不嫌棄的話,就到我們的岩洞裡去吧,一個人在荒郊野外流浪,是非常危險的。”

撒貝裡一聽,櫻桃小嘴因激動而不自覺地嗫嚅了幾下,然後熱淚汪汪地說:“我早就說過,藍星人都是熱心腸,是我們紫星人真正的朋友。”他說話的口氣仿佛他以前和藍星人一起生活過多少年似的。

歐陽修文說:“搭救落難人,那是我們祖先約定俗成的道德規範。”

撒貝裡說:“我始終把藍星當成我的第二故鄉。”

說這話時,歐陽修文一直用疑惑的目光望着撒貝裡,而撒貝裡卻用白皙的臉蛋兒上蕩漾的笑紋來答複歐陽修文。

歐陽修文知道,這個紫星人不想解釋的時候就是這樣,因而沒有放在心上。後來在離開庚星前,歐陽修文終于理解了紫星人這句話的含義,但那是以後的事,不是現在。

現在,送喪的隊伍開始下山。一行在隆隆的火山噴發聲中,走在異星他鄉幽靜寬闊的大峽谷裡。金黃色的大地上又添了一行行嶄新的腳印,就像在雪地裡留下的。而掀起的沸沸揚揚的黃色塵埃,前面的不斷彌漫,後面的逐漸消散,在火紅色的大氣中久久地、久久地消停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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