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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宗的開局與結局

時間:2024-11-07 03:52:20

摘自《唯實》

宋志堅/文

唐德宗的開局,大概是很不錯的。史家稱其“動遵禮法,食馬齒羹,不設鹽、酪”。這12個字,前四字從大體說,他沒有随心所欲;後八字入細微處——“馬齒羹”即馬齒苋,屬野菜一類——他還曾“出宮女數百人”,在飲食起居(或曰“生活作風”)方面力戒奢華。

即在唐代宗去世的那年,有幾件事,唐德宗就做得很有風範。

一是“诏天下毋得奏祥瑞”。唐德宗剛坐上皇位,就有“澤州上慶(即卿)雲圖”。唐德宗說:“朕以時和年豐為嘉祥,以進賢顯忠為良瑞,如卿雲、靈芝、珍禽,奇獸、怪草、異木,何益于人!布告天下,自今有此,毋得上獻。”命人将充作“祥瑞”的大象及豹、貀、鬥雞、獵犬之類“悉縱之”。即從現代人的眼光看,此舉也堪稱破除迷信、保護生态。這且不說。人家想拍他的馬屁,卻被他狠狠地踢了一腳,可見其頭腦清醒。有此一“踢”,至少在近期内,不會再有人呈獻祥瑞自讨沒趣。

二是以淄青節度使獻錢“慰勞淄青将士”。這位節度使叫李正己,他之所以“獻錢”,乃是因為“畏上威名”,獻的錢不算太少,總共30萬缗。以此“慰勞淄青将士”的主意是宰相崔佑甫出的,唐德宗從谏如流了,效果不錯,“使将士人人戴上恩”自不待說,亦使李正己“大慚服”,面子與裡子都大丢其份兒,又使“諸道知朝廷不重貨财”,無異于告誡各級官員不要再步李正己之後塵,在這種歪門邪道上用心費力。

三是殺雞儆猴治弊政。弊政之一,“中使所至,公求賂遺,重載而歸”,宦官受賄索賄之風極盛。“中使”邵光超奉诏前去賜李希烈旌節,“希烈贈之仆、馬及缣七百匹,上怒,杖光超而流之,于是中使之未歸者,皆潛棄所得于山谷,雖與之莫敢受”。弊政之二,“法度堕地,将相宦官競合第舍”,因為大興土木,而被“時人謂之‘木妖’”。唐德宗“素疾”其弊,故“毀其尤者”,即“毀元載、馬璘、劉忠翼之第”。

唐德宗這幾招頗得人心。史書稱“中外皆悅”,稱“天下以為太平之治,庶幾可望”。淄青軍士以至投兵相顧曰:“明主出矣,吾屬猶反乎!”如果一直保持這個勢頭,則李唐王朝的“中興之主”非他莫屬。

遺憾的是,史家對唐德宗的總體評價不是太好:“在位二十五年,壽六十四歲而崩,帝猜忌刻薄,在強明自任,恥見屈于正論,而受欺于奸谀,用盧杞、趙瓒以至于敗,小人之能亂國也如此。”此乃蓋棺論定,大概也就是他的結局了。

就是這幾句蓋棺論定的話,竊以為值得細細琢磨。

無論是“猜忌刻薄”,還是“恥見屈于正論,而受欺于奸谀”,都與他的“強明自任”即以見識高明自負有些關聯。因為開局不錯,贊譽不斷,頌歌盈耳,于是剛愎自用,忘其所以,這都可以使唐德宗的心态發生變化:人家可是開創“太平之治”的“一代明主”啊,用得上你們評頭品足說三道四嗎?于是就以順從正确合理的言論為羞恥——不管如何“正确合理”,我既順從了你的意見,說明我不如你高明——不再那麼虛懷若谷,清醒自律,勵精圖治。“恥見屈于正論”與“受欺于奸谀”,其實是相輔相成的。“恥見屈于正論”的,必“受欺于奸谀”。“受欺于奸谀”的,也終究會“恥見屈于正論”。因為持“正論”者發的總是“谔谔”之言,有損他的自尊,極易使他“猜忌刻薄”,認為人家别有用心,不是“輕己”,便是“賣直”,不能容忍。“奸谀”之徒總是投其所好,滿足他的虛榮,順适之快确乎相當受用,極易使他甘心情願地被人牽了鼻子。盧杞專以“美言”殺人,排斥異己,包括将德高望重的顔正卿逼上死路,但在唐德宗眼中,盧杞卻是正人君子,在他被逼貶了盧杞之後,還對李泌說:“人言杞奸邪,朕殊不覺。”李唐王朝走向衰敗,這其實也是一個重要的節點。

如今回頭去想,在唐德宗勵精圖治之時,更須保持清醒的頭腦。歌功頌德,在平民百姓,或許發自内心,但其中更多的卻是希冀與期盼,而不是既成之功德;在官場中人,或許更有功利之考慮,多栽花少種刺,多妩媚少逆鱗,此風一盛,遂有奸佞小人乘機以售其奸。所以,大凡治國理政,須時時懷有如臨深淵如履薄冰之感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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