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張學良和張恨水,一個是統帥三軍的英勇将領,一個是妙筆生花的高産作家,本不是一個圈子裡的人。然而,就是這有着距離的一文一武,卻共同奏出了一曲友誼的絕唱!
1924年4月12日,張恨水的《春明外史》開始在北京《世界晚報》副刊上連載,如同在讀者久旱的心田中灑下一陣陣甘霖一般!每天,隻要報紙一上市,大家便競相購買,然後沉浸在小說中。
小說同樣吸引住了一個人,他就是張學良。常到北京的他聽說《世界晚報》正在連載《春明外史》,接連看了幾期後,便不由得着了迷。小說揭露北洋軍閥統治的黑暗和腐敗,讓他産生了共鳴,還有那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也令他擊節稱賞、拍案叫絕。
在一個難得的晴朗之日,張學良登門拜訪了張恨水。兩人從文學談到社會,又談到對時局的看法。令張恨水沒想到的是,張學良不僅對文學非常感興趣,而且知識面很廣,還是個頗有正義感的人,對一些社會醜惡現象同樣看不慣。從此,兩人的心靠近了。
張學良是性情中人,心想既然和他心心相印,你就到我身邊來吧。沒過幾天,他專程來到張恨水的家中,請張恨水到奉軍中擔任文職官員。但是,張恨水卻以自己不會做官為由婉言拒絕了,他想的是,正因為自己與張學良做着不同的工作,同時在空間上有一定的距離,才有了這份友誼。
對于張恨水的“不識擡舉”,張學良并不以為迕,相反對他的人格備加贊許。看到張恨水靠一支筆,養活一個大家族幾十口人太辛苦,張學良便授予他一個“參事”頭銜,挂個名,每月發給他一份不錯的薪水。這次,張恨水沒有拒絕張學良的好意,隻不過是将其“薪水”的絕大部分資助了他人。
建立在正義與良知基礎上的友誼,在空間距離上雖遠猶近。日本人在中國東北辦了報紙,鼓吹“侵略有理”,為了揭露日本人的彌天大謊,張學良決定創辦奉天《新民晚報》,約張恨水寫一部類似《春明外史》的小說刊于報紙上。于是,一部《春明新史》開始在《新民晚報》上連載。報紙不但熱銷奉天,甚至在關内大城市中也擁有衆多讀者。
對于張恨水的妙筆生花給《新民晚報》帶來的似錦前景,張學良更是想回報。1929年8月和1931年4月,他先後邀請張恨水出任他所率部隊的高級官員,甚至請張恨水當他的秘書。然而,張恨水依然一次又一次地婉拒。在張恨水在一扇面上寫下“少帥隆情囑出山,書生抱愧心難安;堂前燕子呢喃語,懶逐春風度玉關”的詩句後,張學良知道張恨水是不會放棄寫小說去做官的,從此也就不再提及請他出山的事。
此後,兩人的空間距離越來越遠,而張恨水對張學良的思念卻越來越深。1946年,張恨水特意于12月12日,即“西安事變”十周年紀念日這天,在北平《新民報》上發表了《今日贈張學良》一文,以表達深切思念之情:“今日雙十二,不免想起了西安事變……我們所知道的,張學良已于一月前,坐專機由貴州去往台灣。貴州是山區,台灣是海島。不才為張氏撰一聯送之:日積十年釣魚,晚積十年讀史,學而習之;昔居四面包山,今居四面環水,良有以也。”張恨水将這副嵌有“學”“良”二字,寄托着深情厚誼的對聯裝裱好後,挂在書房醒目的位置上,每日如同與張學良相晤而談。
與正義相毗鄰,有距離的心也愈靠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