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唐伯虎全集》,上世紀80年代我就翻過,是影印本,豎排繁體字,中國書店出版的,二十多年過去了,其他都忘光了,隻記得裡面有兩句詩寫得大有味道:“善亦懶為何況惡,富非所望不憂貧。”有味就有味在前一句的那“善亦懶為”。周作人亦曾說過:“我的理想隻是那麼平常而真實的人生,凡是熱狂的與虛華的,無論善或是惡,皆為我所不喜歡。”唐伯虎“亦懶為”的也就是這“熱狂的與虛華的”善吧。
先賢之言,深獲我心,對那些大張旗鼓的、一呼百應的、争先恐後的善,我不隻是個懶為,直是不敢。
我的兒歌
兒時唱過的一首兒歌,至今還能哼得出來:“叮叮當,叮叮當,我是一個小鐵匠,每天工作忙,打鐵又煉鋼!”四十多年了,一晃。我不知道現在的孩子唱什麼樣的兒歌,但一定不會是這樣的内容了,如今的孩子,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要去做一個鐵匠的吧,又苦又累又底層。抑或孩子們竟不知鐵匠為何物了,現在市面上好像已沒了鐵匠鋪。“世上三般苦,撐船打鐵磨豆腐。”沒了好。一首兒歌,哼了幾十年,這是我的兒歌呢,生活有苦,兒歌卻總是甜的。
一往情深
吳昌碩年近古稀,尚納一妾,未二年,卻跟人跑了,吳念念不已,後自作解嘲,笑謂人曰:“吾情深,她一往。”真有意思。要我看,小妾走得好,老人亦可憐。想得開,看得破,還能幽自己一默,到底是吳昌碩。
為文
明何良俊《續世說新語》記:“宋景文言:‘為文是靜中一業。’”此話真要聽,如同棒喝。今之浮躁文壇,滿眼喧嚣之輩,靜在哪裡,文亦沒有。
那人不值得
《中國文學史話》裡胡蘭成有一段話:“蘇轼當初與章要惇好,兩人都年輕,其後章為相,惇卻陷害蘇轼,而蘇轼昔年贈章的惇詩仍收在集中。我亦有贈人詩,其後發現那人不值得,但我在那詩裡所寫的話依然是真的。”
朋友相交,“其後發現那人不值得”,這樣的事,我們亦碰到過的吧,倒也不必失望難受,終于把一個人看清楚,也是我們人生的收獲呢,真該慶幸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