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想自殺的人走向河邊,夕陽滿江,山水妩媚。他突然想起許多年來媽媽和愛人對他的好,想到若他走後,她們的悲。他慢慢轉過身來,重返塵世。除了大河夕陽,沒有人知道他曾有過生死一步,沒有人知道從那天走出低谷、一路向上的轉身,不是馱負了多少悲,而是依偎着多少美;不是恨碎了牙,而是愛溢滿心。
一所高幹子弟中學有位美術老師,每次上課西裝革履,講國畫山水、油畫人物,“文革”中被卷起袖子戴着紅衛兵臂章的學生們用皮帶、亂棍打死。因為那些畫是“封資修”,他的出身是“黑五類”。美毀了,醜與惡就登堂入室。成語“焚琴煮鶴”,離現世不過一丈距離。
自然之美,可在一棵草的露珠上閃現,也藏在老樹的一粒琥珀裡。文明之美,可以是儒雅之河,也可以是激越之火,端看是向上的峥嵘,還是探底的猙獰。
教育讓人産生敏感,美育讓人賞心悅目。發達國家的博物館、美術館裡,常有老師帶着一班班孩子觀摩、講解和臨摹。我覺得那是一次次播種和澆水,為每個孩子的未來,準備下受用一生的果子。
美學的高度可以很平實地表達。它可以在孩子五顔六色的蠟筆盒裡,也可以呈現在法、德、美、英以及中國的路燈上——或簡或繁,或古或新,在燈柱燈座的結構造型與環境的搭配中,你會發現路燈不隻是照亮路途,它還彰顯着一國一地的氣質風韻。在暗夜,人們需要光亮,也需要輸出光亮的方式。
心存熱愛的人,就是天地美術。
把心思用在尋美上,真是一件比整人更難的事情嗎?